探春是见不得奴才欺负迎春的妹妹,惜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黛玉也是与原主有真交情的表妹。就算史湘云最黑的一件事是把黛玉比作戏子,但是后来两个女孩儿自己都化解了,好得很了,两人也是惺惺相惜,还有“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联诗。
省亲后为了不辜负大观园的美景,她传出话来不要封园子,而是“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要知道迎春是她最年长的堂妹,是真正的贾家女,贾赦才是一等将军,迎春兄长贾琏才是督造园子的主力,有黛玉家的钱才造得出园子。
贾元春不提黛玉是为了金玉良缘,让人家孤女出钱为自己短暂的虚荣付出大代价后又如王夫人般歹毒欺负孤女不认账了;不提贾琏是因为他是年长的还管着家的已婚男子;不提迎春就是非常现实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堂妹。
事实上,按理说在她进宫前身份是比贾元春高的,迎春即便是庶出,但是她的父亲才是袭爵人。
至于贾迎春进宫来,可别说是原主欠了她,因为至今为此,她尚没有给贾赦一房带来一分好处,更别说原主欠过她什么了。
凌菲这人自己遇上什么委屈,比如当年的李秋水不给面子的就是穿越的李沧海,凌菲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对她非常大度忍耐包容。
可是原主受过的一次次的轻视甚至作践,凌菲对此的心眼就一点都不大了。无论是赵紫绫还是林卉,谁对原主不好的她都记得,她不一定花时间打脸报负,但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任务目标让辜负原主的人享受到她的好处。
凌菲有权为了人生目标出卖自己的一些脸面,但是不能让原主的心受一点点委屈——她无权也无脸这么对待被自己穿越夺舍而亏欠的原主。
贾元春有能力时当然没有义务要对可怜的原主好,那么现在她也没有义务给可怜的元春当救世主。她不主动害贾元春就是了。
所以,此时迎春便装作并不识得元春,反而称赞昭仁公主颈上所带的珠子好。昭仁公主非常喜欢漂亮的同龄小婶婶,早被她之前的轻功剑法所折福,忙解下来给她看。
迎春便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看,和昭仁、安宁、安康等说起海边采珠女的艰辛来,说起一串上品的珠子的珍贵。
安宁公主道:“原来百姓家的女孩儿也是要承担生计的。”
迎春道:“百姓家的女孩儿确实不容易,但是我也听了王爷说,圣人是父皇选的,是父皇的儿子中最出色的,定能昭仁四海,天下安宁,百姓安康的。”
几个公主哈哈笑起来,因为她一句话,把她们几个的名字都念了进去,迎春又将珠子还给昭仁公主,说很衬她的皮肤。
寿康长公主过来道:“十一嫂嫂,你只跟她们说笑,便唯漏了我。”
迎春道:“你可是做姑姑的人了,你还和侄女计较吗?”
却说贾元春是因贤孝进宫当了女史,这就不是选秀出身了,而是寻了门路进去的,说是因贤孝进宫不过是好听的说法而已。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公的孙女,若是选秀进宫,万无当女史的道理,还没有侍寝也是一个“小主”。
在宫中七年,从十六岁熬到现在过了二十三岁了,她仍然还是一个女史,日子过得十分绝望。
贾元春也早听说了二妹将要嫁给毓亲王为王妃的事,昨日成亲,今日她定要进宫谢恩,她寻着机会,想要姐妹亲近。
这时,迎春竟是根本没有认出她来,元春朝身边的抱琴使了一个眼色。
抱琴上前一步,叫道:“二姑娘……”
贾元春一个女史在宫中真的不算什么人物,几位公主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奇怪地看着抱琴。
寿康长公主道:“你有事吗?”
抱琴福身道:“奴婢是尚仪局司乐贾女史身边的宫女,名叫抱琴。贾女史是荣国公的孙女。”
尚仪是内廷六尚女官之一,尚仪局之下有尚仪女官一人,掌礼仪教学。管司乐三人,掌音律之事;典赞三人,掌引导内外命妇朝见。
其它内廷五尚:尚宫、尚服、尚食、尚寝、尚功的女官配制也是一样。贾元春擅琴,进宫当了司乐女史之一。
迎春这时若再没有反应倒太过小人得志样了,于是道:“啊,你是大堂姐身边的人吗?”
现在族中姐妹互称也不会加个堂字,抱琴一怔,却点头道:“女史进宫已久,二姑娘年纪小,怕是忘了。”
迎春笑道:“你可别赖我,我记性素来很好,便是两岁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一来我本与抱琴姑娘不太熟悉,二来你进宫多年,模样也变了,我刚才没在意,所以才没有认出来。你和堂姐近些年可好?”
贾元春这才上前又做了一礼,说:“劳二妹妹挂念,我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念家人。这时偶遇妹妹,冒昧上前问候,还请见谅。”
迎春笑道:“你来问候我也是一片心意。我倒没有那么挂念你,最挂念你的是二婶吧。”
贾元春不禁抹了抹泪,说:“母亲年岁也上去了,身子可好?”
迎春道:“二婶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有何不好的?如今又有我琏哥哥和琏嫂子帮她管家,二婶也松泛许多了,整日吃斋念佛的,定能健康长寿的。”
贾元春又道:“老太太身体好吗?”
迎春道:“老太太有宝玉承欢膝下,心情愉快,身子也硬朗。”
贾元春道:“宝玉该是很大了吧?进学了吗?”
迎春道:“我听说珠大堂哥十四岁进学,宝玉也才十一岁,又能比珠大堂哥强去了?听说上年宝玉的业师回家去了,如今还在家呢,我想二叔也自会有所打算。”
“进学”不是指启蒙,而是指参加州、府、县的科第考试,考中后就是生员了,最次的是县童生试,若是中了,就算是“进学”了。
若有那聪颖非常的造化之人,十一岁进学也是有的。
元春也尚未封妃,从省亲时就看得出来,她自进宫后就从未见过家人,自也不知外头的情况。
不得皇帝允许,往内宫传弟消息是极难的。
贾元春心中一急,道:“二妹妹可否传话给母亲,不可让宝玉一直荒废下去。”
迎春道:“我若见到二婶便和她说说吧,但我可也管不了二叔二婶和宝玉的,他们如何做,我可也不能追究。”
贾元春又不是笨人,也看得出来迎春没有那么待见她,此时回思过往,她当年除了顾及自己的前程之外,把精力都放在了可爱的亲弟弟宝玉身上,也看不起大房一个庶出的木讷胆怯的丫头,不但是因为大房二房的爵位之争,也因为觉得迎春于己无用。迎春这时莫非是记得自己当年对她不够好,这一发达才懒得搭理自己。
贾元春心中不忿,暗想:花无百日红,你少年气盛,将来总有罪受,今日我奈何不得你,将来总有别人奈何得了你。
……
不久,萧北辰寻了来,迎春只好与诸位公主道别,乘车出了宫去。
难得“玉郎”清醒,迎春还叽叽喳喳与他说起红楼同人的事来,又说今年只怕林如海要病重仙逝了。
原著本来是说年底时扬州传信来,林如海病重,贾琏送黛玉南归,之后王熙凤还在算贾琏行程就传来秦可卿病逝。
之后是停灵,王熙凤料理丧事,秦可卿停灵五七就出殡了便有人来传信,说是林如海逝世于九月初三。
这时间上就完全自相矛盾了。
好在这里是同人世界,这些矛盾都圆上了,秦可卿不会死在年底就行了。但是林如海的病是救不了的,只来得及留下遗命,将黛玉许婚给同人男主便死了。
迎春倚在他怀里,说:“好玉郎,你就带我去吧。”
萧北辰温柔地抚着她的发,说:“你怎么能出面给林如海治病?若是他脏腑皆衰,你的医术再好也是救不了的。”
迎春道:“你那时候未必清醒,只凭你今生的记忆,可没有那医人的本事。”
萧北辰道:“人总是要死的。”
迎春道:“同人中的林如海总不会太差,巡盐御使也掌着朝廷的钱袋子,你救一个对你皇族有用的人,你的气数不也强一些吗?”
萧北辰这才深思,想着林如海虽是父皇的人,他可否为父皇、皇兄化解一二,若是能保下这能臣一命,他既然借了这王朝王气,王朝多兴盛几年,对他也更好。
萧北辰笑道:“若是夫人能为朝廷效力,林如海哪及得上?我更受用气数。”
迎春枕在他肩头,扣着他的手,说:“我那路子可太狠了,我现在是这么个身份,哪里方便了?况且,今上也是一个中兴之主,这勋贵、吏治都是他要整顿的事,哪有我什么事?我只想当我的掌门宫主。”
其实古代什么玻璃、肥皂都有的,只不过因为非工业生产和原料差别,成本不同和效用有区别罢了。她不能改变现实的非工业的生产方式和原材料的供应,她来做这些未必比现在行业中人强哪里去。
真要赚钱,路子也有:小则做些美容产品,加强农庄管理;大则发展海上贸易。
萧北辰本是想清醒多陪她些时日,可是又一阵强列的疲惫袭来,本尊意识到底是魂魄不全的。
他倚在马车沿闭上眼,不一会儿再睁开眼睛。
司马煊完全不知道今天进宫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看看枕在自己肩头的迎春,再掀开窗帘看了出宫去的方向。
司马煊道:“念萱,又是‘他’来了?”
迎春抬头发现是司马煊,叹道:“你是司马煊?”
“叫夫君。”
迎春说:“‘他’担心没有记忆的你应付不了今天。对了,他让我转告你,今天皇帝和你谈了江南赋税的事。”
从前每当萧北辰处理过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他是会写字条放在自己衣襟内的,这样司马煊醒来就知道了。
司马煊忽然又道:“‘他’来了,‘他’有没有亲过你?”
“……”
“你是我的王妃,‘他’既然做主为我选了你,就不该来打扰我的生活……”
迎春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出轨的妻子一样,这酸爽……
司马煊说:“念萱,是‘他’好还是我好?”
迎春遇上了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就像某韩剧中,如果李民亨问郑惟珍,姜俊尚好还是他李民亨好,也不知道郑惟珍会怎么回答。
迎春说:“过去的我觉得‘他’好,现在的我觉得‘有你真好’。”
第265章三朝回门
司马煊看了她许久,说:“你已嫁了我,为何还要想着‘他’?”
迎春非常想要买块豆腐给自己撞一下,玉郎为何要这样无理取闹?
“你这记忆分段的毛病也不是我造成的,我嫁你本是从前的因果,现在你要求没有这因,却要这果,你要我怎么办?”
司马煊想了一会儿,说:“那你答应我,等你功夫圆满了,你可不能跟‘他’圆房。”
迎春闹了一个大红脸,只觉还是前生的郭辰天真多了,他是技术型的男子,天真地拥有迷之自信。而司马煊果然是皇家出来的,小小年纪发现了自己精分的秘密,还能瞒住,在十六岁之前还能隐忍不露绝世身手,之后还可自行圆谎。
夫妻两人回了王府,天色尚早,司马煊传来管事太监、嬷嬷拜见王妃,与王妃的陪嫁司棋、绣橘及另两个二等丫鬟互相见礼,派下初见的赏赐。
然后司马煊问起他的奶嬷嬷李氏明日回门的礼品准备得如何,李氏取了礼单给他看了。
司马煊道:“虽说王妃不是将军夫人所生,但是给她的礼岂能与荣府二太太一样?岂不是让人说我不知礼节?荣府中老太太重三分,岳父次之,将军夫人再次,二叔二婶再减半。王妃的兄弟姐妹便全都一样,小辈们就别分大房二房表的堂的了,左右王妃也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这也因为司马煊知道迎春和黛玉、探春、惜春最好,所以也不好分。迎春大婚,客居贾府的薛家见了热灶就烧,给迎春添了妆,此时自也要给薛蟠、宝钗一样带点礼,不然要让人说不知礼节。
李氏恭恭敬敬点头称是,要下去又另作安排了。
迎春见司马煊冷面对人,但是下人都对他很是敬畏。为数不多的下人全都是有司职的,不似荣国府不算田庄就赫赫扬扬数百人。
司马煊开府才几年,他几次跟着新皇办差,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住王府,又延迟至今才大婚,根本不需要多少人侍候。
还未摆饭,司马煊才带着她到王府各院落走走,也只有正院住着主子,东西还有四个大小院子还都没有主子,司马煊也都封存着。他府中上下井然,难有那种爬到他头上去的奴才,更无如贾琏那种对着赖大也要叫爷爷的。
迎春因问起来,司马煊笑道:“这有何难,我左右都是个皇子,再往上也是父皇和皇兄,他们还能让父皇皇兄偏袒他们吗?守规矩会做事的留下,待遇不会差了,不想干的,我就遣了人。留下来又很不守规矩的,我头年就杀了好几个,余下的全不敢犯了。对待下人,不可太松,不可太近,时不时要处理几个人几遭事。当下人对你没有一分惧意时,你再施恩于他们,他们对你也就没有多少感激,只觉理所当然。若是平日最讲规矩,再不外人情,大部分人都会感激一点。父皇那么多皇子,当年就数三哥与我府上最干净。”
迎春暗想司马煊这法子其实倒和现代公司的末位淘汰一样,保持人员的动态变化,这些人的规矩会好一些。
迎春道:“你说得很是道理,下人就是打工者,给钱就做事,不做事就不能给钱。在这个时代,他们是卖身者,咱们也给他们选择赎身不干的自由,便是仁至义尽。如贾府赖家那样的下人,真是贾府粟仓里长的硕鼠,咬主人家的根子。还有我的奶嬷嬷,说什么她的血化成奶奶大了我,她若把吃了我家的、用了我家的、花了我家的钱全还我,才是对我恩重如山,我可以如生母一样奉养她。那一家子趴在我身上吸血,还总是拿大骗我欺我坏我名声,谈什么情分?!这种时代,多少人找不到工作,下人的洒扫浆洗工作没有难度,找个人还不容易?要我说,但凡厨房做不好饭的就把厨房都给撤了,你好歹是个王爷,咱们天天上酒楼吃也不是吃不起,断没有被奴才辖制的道理。倒是他们出府去后,又做什么工作?”
便想司棋作为迎春的大丫鬟,吃个炖蛋都没有人理会,按说在那荣国府里,炖蛋并不是什么得上得了台面的吃食,连看门婆子吃得也比这好。可是迎春在府里没有脸面,连贴身丫鬟也没有脸。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