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顿时殒命,魂魄已上了鸿钧道祖的天书,北方的天神已无法夺回他们的魂魄,重塑他们的神体了。
张素见那乌云寒气逼来,忙让诸仙收了法力,往南逃去。
但是那股寒气毕竟不是神仙,寒风逼了他们百里,气已竭了。
电母松了一口气,又看看青霄玉女,说:“玉女好歹是司掌人间霜雪的神仙,怎么也怕这股寒气?”
青霄玉女道:“这寒气与我的法力来源不同,寒气与寒气相击也有强弱之分的,这时我正式微,如何敢轻易犯险?”
黄河龙王道:“我依稀瞧着他们中间也有一条龙王,与我又有区别。”
张素道:“是雪神、风神、雷公和龙王,正是加重中原的暴风雪的北狄神灵。”
雷公啊了一声,说:“北狄神灵?那我等杀了他们,不会有问题吗?”
张素道:“封神榜就是‘杀戮记事本’。我不喜欢杀戮,但是道祖已出了‘天书’,也由不得我了。”
每一次定鼎,每一次文明的扩张都是杀戮,不是杀了对方就是被对方所杀。
这要是张素的第一世,她一定做不到如此狠毒手辣,也只有经历得多了,看透本质后,便不能犹豫了。
四神仙听后,也暂时放下心来,转念想起这次变局,自己不知是否能安然渡过。这一次与张素合力杀了对方四人,也是有了首战功业了。
青霄玉女道:“张道友,你担着人间大业,若有所命,便随时传我。”
说着她取出一块玉玦,化出一缕神识锁在其间,然后递给了张素。
……
张素带着雪姬返回国都,雪姬笑道:“师叔平日那样心善,这回下手这么快。”
张素道:“对方是顺着气数之人,我那金簪只能抵抗那一点时候,不快一点,怎么能得手?”
雪姬道:“幸亏有那四位帮忙,他们法力虽然不高,但若不是他们分了那北狄四神的心,咱们的捆仙绳、缚妖索就不能及时得手了。”
张素道:“也是我们法力还不高,否则诛仙剑和戮仙剑也不用另外的法宝帮忙了。”
雪姬道:“我在扬州时,能使得好一些,在这里,就算有金簪驱了寒气,仍有一股气势压着我。”
张素看看人间,道:“是北狄这股王气。”
雪姬啊了一声,道:“北狄这股王气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斗得过他?”
张素道:“他们打到没有人又没有钱了,也没有人给他送钱,王朝瓦解,王气自然就没有了。”
雪姬喃喃:“我这时才深刻地感受到‘人间是三界之基’这句话的含义。”
张素长长叹了一口气,与雪姬已抵达京城上空,只见此时京城被北狄两路大军十几万精锐围城,北城、西城的北狄大军正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击,气势如虹。
别说潼关被封,南朝西军精锐不得进关勤王,就算现在的京城守卫禁军由于政令不一,又被不知兵事的官员胡乱指挥,也像是无头苍蝇。
张素与雪姬化为了道虹落入京城城中,京城积雪重重,百姓无事不敢出门。倒是大家族的一些出来打听或传令的下人往来行走,又或者偶尔会有一些官员的轿子往来。
此时势不在南朝,一进这断了生机的孤城,就连她们的法力也受压制。
张素寻至齐国公府,张素也有九年没有见过出身宗室的弟子赵廷恩了。
敲开齐国公府,小厮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两个天仙美貌的白衣女子,他怔怔发呆了好一会儿。
一刻钟后,张素、雪姬候在大堂上,丫鬟奉上热茶。
不一会儿,就听脚步声响,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带着一个美貌少妇与三个孩子来到堂上。
赵廷恩一见张素、雪姬,上前三步,半跪拱手:“弟子拜见老师!见过师姐!”
来人正是赵廷恩,他已年过三十,但是他修习道法,自有些驻颜之功。
张素忙一抬手,道:“快起身吧!”
赵廷恩起身后,忙叫几个孩子跪下给师祖和师叔请安。
“给师祖请安!给师叔请安!”
张素微微一笑,忙让他们起身来,然后取了几串鲛珠作见面礼送给孩子,这东西对现在的张素来说不值什么,但是对凡人来说是防身的好东西。
“谢谢师祖赏赐!”孩子到底是世家教育,内里不管怎么样,礼数倒是教得不错。
赵廷恩的夫人李氏福了福身,道:“妾身见过老师,见过师姐。”
张素也就给了她一串鲛珠,不想为送表礼的事太伤脑筋,所以就给一样的,比金银珠宝实用。
李氏见此珠和孩子一样,面上倒没有什么,只心道:“这老师人这么年轻,天仙一样,但是礼物上到底不如世界名门之女细致,把我当小孩子了。”
赵廷恩道:“老师怎么会在现在来京城?”
张素道:“还不是崔亮和崔将军北来勤王,我才听说这场祸事。”
赵廷恩恭请了二人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她们也没有客气,李氏带着孩子识相地退了出去。
赵廷恩道:“如今朝廷危在旦夕,老师可有法子解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从最初的有许多办法,到了办法越来越少,朝廷从来没有采纳过有用的办法。就算吕尚、管仲、张仪再世,用不起来都是枉然,我又有何不同呢?”
赵廷恩想起这几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上一回被围城时朝廷不听主战派的意见才有今日是之祸,这回只怕也是渺茫。但他是宗室,又怎么会想要本朝灭亡呢?
赵廷恩道:“老师神通广大,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难道不能令北狄退兵吗?”
张素道:“对方也有神通之人,刚刚我们和对方的人交过手了,险胜一局,但是对方会再派人来的。”
赵廷恩叫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张素道:“人间之事,需要用人间的方法。昏君和投降派占据朝堂,非外人之力可为的了。今日我顺道来看看你,便是让你早做打算,京城守不住了,准备护着家小南渡吧。”
赵廷恩道:“如今四面是敌,如何逃出去?”
张素道:“京城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十几万北狄军打入城中时,必定先行洗劫皇宫与权贵,你早些秘密遣散奴仆,与妻子儿女化装成贫寒百姓,以你的武艺,只要不遇上大军,还有生机。乱时北狄军也识不穿你的身份,况且在这京里,等大军攻进来,你一个齐国公世子也不算高爵,你就算逃了,他们也不会派大军追击你的。”
赵廷恩道:“老师如何让我做这不忠不义之事?”
张素道:“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为我做,逃你自己的命,护你自己的妻儿。我虽不想你死,怎么能说是我让你做不忠不义的事?你坚持要一家白白送命,我虽感到可惜,但是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作为你的老师,我想善意提醒你,识实务者为俊杰,胡人气数正盛,但总有衰时,何不先避其锋芒,以待时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非要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这朝堂颓势积重难返,本也不是一两个忠义之臣可改。”
赵廷恩虽然怀恋本朝,但也知这是事实。
赵廷恩道:“请恕弟子失言,弟子一时心急,才会如此。”
张素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朝局如此,投降派毁了本朝的一线的生机,皇帝昏庸,没有一次用对人的,现在你就算留这当个忠臣,也只是让北狄多抓一家宗室北上为奴罢了。”
赵廷恩心下冰凉,张素和雪姬没有多留,起身告辞,要去探望崔亮。
赵廷恩道:“我前天见过表弟,听说他们正在守南城门,此时也怕是抽不开身的。”
……
京城,南城门楼上。
“弟子拜见老师,见过师姐!”崔亮大礼参拜,这时张素和雪姬能够赶来,他心头也是大喜。
“起来吧。”
“谢老师。”
张素道:“先前还见敌军攻得急,现在又安静了。”
崔亮道:“他们一鼓作气没有攻下,也会疲乏。这天气太冷,我们的将士怕冷,他们其实也不好受。现在就看谁能支持得久了,只盼西军和各路军队能来勤王,北狄大军熬不住了,如上一回一样撤军。”
张素却不认为有这个希望,道:“此次围城的北狄军有十几万,上回才六七万,我军形势与上回相比也更加不利。”
崔亮不禁失望,道:“老师可有法子?”
张素道:“比我更了解朝中局势的人有不好,也提出过建议,朝中也没有采纳。我也听廷恩说起李相和种将军都被褫夺兵权,大权就掌握在何、冯等人手中,他们正积极寻求议和,这岂是守城之道?”
赵廷恩的岳父正是李相的弟弟,是以他知道朝中的一些局势。
崔将军和崔亮不过带了一万江南的禁军北上,崔亮这些年是从张素这里学到一些新的练兵点子,这一万精锐北上勤王,却又解不了渴了。
忽听城楼外传来脚步声,听人来报:“种将军来了!”
来的这位种将军却不是去年已逝老种将军,而接任种家家主之位的小种将军。朝中那位被夺了兵权的种将军是他的叔叔,这也是将门世家出身。现在他他叔叔都要屈居何、冯等投降派朝臣之下,在大局上没有了话语权,但还担着守城之责。
崔亮连忙起身,就见崔将军跟在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身后,他们身后又跟着四个亲兵,一道走进城楼。
“末将参见将军!”
崔亮拜倒,小种将军忙扶起他,笑道:“将门虎子呀!”
崔将军道:“种将军过誉了。”
小种将军道:“我见城墙防御手段,就数你们这边做得最好。三年前草人借箭,今日又已在垛口上用磨盘栓了带木刺的巨木。”
崔将军道:“投石机也用得差不多了,只能用这方法,万一敌人用云梯上了城楼来,也能砸一砸。”
种将军点了点头,才见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在这里,城楼之中,怎么会有女子过来,还长得天仙一样。
崔亮见种将军神色有异,不禁脸上一红,忙道:“这位是我的师尊和师姐,她们特意从扬州赶来看我的。我一些练兵战术的本事,大部分都是师尊传授的。”
种将军道:“两位姑娘年纪轻轻还通军事?”
张素拱了拱手,道:“见过种将军,我们不过江湖人,略懂皮毛而已,不敢贻笑大方。”
种将军知道这世界自有能人,不敢小看,对方不施大礼,他也就没有计较了。
正在这时,忽又听号角声响,有传信兵来报,北狄大军又开始攻城。
众人再来不及细说了,纷纷跑出城楼,站在城墙上。
一位守城副将见小种将军、崔将军、崔少将军都来了,指着城外几千北狄军道:“对方将领歹毒,竟然抓了这么多南朝百姓打前锋。这些百姓爬上云梯,我们要是放下巨木,伤了自己人不说,等北狄精兵爬上来,我们就失了地利了。”
种将军、崔将军都不禁眉头深锁,崔亮也好不容易争取时间,在城墙上布置好了一连串的手段,包括垛口的巨木;还有请了匠人制作的水枪,集结了城中百姓的铁锅烧雪水。
但是北狄齐集了百姓来当炮灰,这些设置就难伤到他们了。
只见城外百姓争相奔跑,在城外吓得哭天怆地,跑得摔在雪地里,常有被自己人踩伤后再也起不来的,已经惨不忍睹。
张素自来怜惜无辜百姓,忙道:“还等什么,快打开城门,先放百姓进城!”
那副将奇怪地看看张素,虽然惊艳于她的容颜倾城,但是仍道:“姑娘是何人,来管这军务?我们一开城门,敌军就发动总攻,守不住城,天朝就完了。”
张素道:“我可不管天朝地朝的,这些无辜汉人百姓,往日交纳皇粮只多不少,奉养皇帝百官不曾负了君王。今日外寇入侵,你们当官的见死不救,是何道理?”
副将道:“这些人到底是百姓还是奸细,也是说不准的。”
张素道:“便是有一个百姓,你们吃了百姓的俸禄就不能见死不救!”如今道门不兴,而这些百姓乃是道门的基础,山河变色,文明断绝,玄门自然衰微断绝了。
在场的人无屏息无声,种将军也是为难,道:“这位姑娘,我知你是江湖侠女,但是此时也要顾全大局。”
张素道:“什么大局,你们把自己的百姓都杀了吗?不还是要毁了自己的工事和花自己的力气?人家这是阳谋,你们怎么都吃亏!反正一个死,还不下去拉个垫背的?这是被北狄打断了脊梁骨还是怎么的?吃了皇粮还杀衣食父母,我看你们的朝廷真的气数将尽!”
“大胆!”
张素看看崔亮,说:“你带一百好手,同我们杀出去,敢不敢?”
崔亮也是修气士,法力不强,但是武功、兵法和各种战术却是当世人类中顶尖的了。
崔亮拱手道:“种将军,父亲,让我跟着老师、师姐杀出去救人吧!”
小种将军豪气顿生,道:“好!开城门!”
崔亮点了二十几年扬州出来的随从高手,其实前些年也来张素这里学过艺,只不过他们学得没有那么系统,也没有正式拜过师。另外又抽了军中高手轻信,凑出一百人,张素、雪姬、崔亮带着众好手下了城楼,打开侧门,驾马冲了出去。
前方开了侧门放百姓入城,这一百零三个好手就迂回攻向在后面跟着百姓的北狄四千先锋军。
那二十几个最强的高手素知张素、雪姬之能,又有少将军亲自带队,早就窝了数月的气,这时人虽然少,但是个个奋勇当先,瞬间与敌厮杀成一片,血肉横飞。
北狄先锋军一部分跟着追击百姓,想要打破城门,一部分朝这一百人小队涌来。
这是一比二十的人数,他们到底是凡人,张素自知对人族大战只有最大的依靠人族。
否则,个个百姓在精神上指望修士的法术而不解决自己的眼前的事,他们养成“坐、等、靠”万事求佛的习性,己方佛系人族比不过对方的狼性人族,那就万事皆休。从战略上进一步讲,人都不行,谈何文明扩张?
所以,她见对方兵马全是人族,她也不轻易动用法术,只仗着一把诛仙剑在敌人中杀得纵横来回。
不用法术,绝没有一人可以抵挡这比独孤九剑还强的剑法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