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嘴心头转念,在雾中一个转身,变作了龙女,假作了声音,叫道:“张妹妹!张妹妹!你在哪儿?”
黑熊精听了龙女的声音,道:“龙师姐,我正和张家妹子斗法呢,她应该在近处,你寻她做什么?”
龙女道:“我想寻她一起去看惠岸师兄。”
黑熊精笑道:“我让着她,她也打不过我,她便作了法,用这雾困我,自个儿逃了。这雾竟也十分厉害,不过待我刮一阵风,定叫她风吹雾散!”
说着,黑熊精提起气,呼呼吹了一口气,化作黑风,将这白雾吹散,始见这竹林模样。
黑熊精正得意,忽然发现肩头架着剑锋,正是龙女。
黑熊精道:“龙师姐,你干什么?”
龙女呵呵,变作了张巧嘴,说:“熊哥,你瞧我是谁?”
黑熊精大呼上当,说:“你跟那孙猴子一样,打不过我,居然变幻来骗我!”
张巧嘴收了剑,笑道:“熊哥,我能打赢你十分之一,你气恼什么?”
黑熊精道:“你原是打不过我用一成功力的,靠骗取胜,也不算英雄。”
张巧嘴道:“谁说我是英雄来着,我是美人嘛。”
这时龙女来找她,张巧嘴才辞了黑熊精,黑熊精守山寂寞,又交代她要常来,张巧嘴挥了挥手。
龙女道:“菩萨要离开紫竹林去西方极乐世界,你想不想跟去?”
张巧嘴道:“我一介凡人,如何能去西方极乐?我在珞珈山两年了,这两年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当日发下鸿愿,要回凡间赚够了钱,为菩萨修一座观音庙的,这庄因果不了,于我修行只怕有碍。今日与熊哥比武,我也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正要向菩萨辞行。”
龙女不禁落寞,说:“你要走呀?又剩惠岸师兄、善财师兄和我了。”
“还有熊哥呀。”
“那也只有这几个人。”
“四个人、五个人差不多的。我下界去,等赚够了钱,修了观音庙,把你们的神象都塑好看一些。”
龙女不禁嘻嘻一笑,说:“谁指望你这个了。”
观世音菩萨到底是一个高级的神仙,张巧嘴向他辞行,他也惜字如金,只让她好自为之。那时他又以男相示人,观音有百相,果然名不虚传。
龙女送她出了南海,依依惜别,她乘着一个小竹筏,悠悠划向中土海岸。对于还是凡人之身的修士,长远距离飞行还是太耗灵力了。
张巧嘴见大海茫茫,大浪滔滔,那些天庭过往也早抛开了。取出一只紫竹笛,兴致一来,吹起一曲《沧海一声笑》。
笛声悠扬飘远,与海浪揉合一处,不是哪个是笛声,哪个是浪声。
张巧嘴轻抚紫竹笛,叹道:“可惜了,我吹奏如此妙音,竟然没有五个美男子坐在我面前痴迷地看着我,真是少了许多乐趣呀!同是穿越人,待遇怎么相差那么大呢,一定是系统不给力。”
忽听,听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说:“穿越人是什么人?系统又是何物?给力是何意?”
张巧嘴看到那白衣男子,想了想才记起来,说:“原来是你呀!你不是昆仑的道友吗?怎么在南海?”
白衣男子道:“这天上地下,何处我去不得?”
张巧嘴点了点头,说:“这个逼我就连装都装不了,我天上地下都去不了。还是你厉害。”
白衣男子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巧嘴说:“穿越人就是……天上地上来回穿梭的人。系统就是我的道法系统,给力就是能使很多力。”
白衣男子道:“也未必全是真话,也罢。”他只不过是有时用读心术都读不到她想的东西,这让他十分惊骇,明明她法力这样低微,怎么会读不到。
张巧嘴道:“你听不懂却怪我没说真话,你听不懂是我的错吗?”
白衣男子道:“你本事只有一点点,但是胆子倒是不小。”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你习得是上古战神蚩尤的道法,你从何处习来?依你的来历,你不可能会这些。”
张巧嘴微微讶异,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看穿的,愣了愣,笑道:“阁下是好眼力,道法嘛,从习处习得,来历嘛从来处来。菩萨收留我这么久,未必不像阁下一样看穿,但是菩萨都没有问,知与不知,皆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如阁下这样,岂非‘着相’了?”
白衣男子道:“区区凡人竟敢与我谈论佛法!况且,我又非修佛。”
张巧嘴道:“佛可修心,道可修身。以道而言,世间万物客观不同,但是以佛来说,我与玉帝是平等的,我和三清、女娲都是平等的,皆是众生。”
白衣男子蹙了蹙眉,说:“这你也信?玉帝要牺牲你保住女儿,王母想要杀你,你除了等死之外,可以平等地要他们死吗?西方也有佛主、罗汉之别,真的平等吗?”
张巧嘴叹了口气,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不是没死嘛!”
白衣男子仰头看看天空的飞鸟与云彩,不知在想什么。
张巧嘴一边轻轻摇着桨,一边道:“道友,哲学问题都不宜多思考,像我,只有装逼的时候节取几句语录就行了。一直思考哲学的事,多无聊,要不你下来,帮我划一划桨。”
白衣男子道:“你倘若求了观世音收你为徒未尝不能如愿,为何又非要去凡间?”
张巧嘴这时才不禁挠了挠头,说:“我想吃肉。”
白衣男子愣了一会儿,道:“你也当过小仙,没有经过辟谷吗?”
张巧嘴说:“我就是当了这么久的小仙,现在终于当凡人了,我才要好好地吃喝玩乐。”
白衣男子说:“你有这资质,何不修仙?”
张巧嘴说:“来来来,道友,下来吧,拉出小板凳,大海茫茫,咱们唠唠。”
“……”白衣男子怔了半晌,才落脚在竹筏上,化出一张小板凳坐下。
张巧嘴一边划着桨,一边道:“道友,你说我若一心修仙,有没有可能修成三清那种修为?”
白衣男子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大海,不回答。
张巧嘴呵呵一笑:“原来我也挺想在一个小仙娥的基础上慢慢提升的,只不过作回了凡人,我反而不想修了。我这修为,放在天上那就是最次的,但是放在人间我就是人杰。天上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有主有仆,为仆者一样为蝼蚁,与人间有何区别呢?想那天庭,正是诸神争伐,这才迎了张百忍去当傀儡,可见神仙也有江湖呀。你说,咱这出身,真的飞升,无门无派,上去就是当奴才,为了争当奴才吃尽苦头修炼,干嘛那么想不开?在人间就不一样,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当皇帝呀。”
白衣男子说:“你一个女子,想学人间武后称帝?”
张巧嘴摇头道:“我比武后幸运,我会武功她不会,所以我若想当皇帝可以靠拳头,而她当皇帝是靠枕头。当年武后为了权力要争着给一个老男人自荐枕席还是挺委屈的,虽说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吧,但是这前期委屈自己被老男人嫖和后期君临天下自己嫖小鲜肉,肯定是不同的。”
白衣男子神情带着淡淡的鄙视,说:“难道这很了不起吗?”
张巧嘴道:“是你的话,只要你跟一个老太婆……双修,你就可以和三清比肩,你愿不愿意?”
白衣男子再高冷,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禁显出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的表情。
张巧嘴抚掌大笑,说:“你不愿意吧?我也不愿意。所以,可以看到武则天的了不起之处了吧,忍人所不能忍,人杰中的人杰。”
白衣男子说:“你这样下去,总会毁在自己的嘴上。”
张巧嘴听到“嘴”,不禁想起自己要回人间,作为一个大侠、大师,叫“巧嘴”真的是太Low了,她得改个名字才好。
难道叫“张菲”,台湾有个大胡子主持人叫张菲吧,而且听着像“张飞”。
张巧嘴道:“说起来,‘巧嘴’二字是当年没成仙的王母起的,太俗气了,配不上我的才华,可惜当初她是主子,我只有拍马屁说‘我很喜欢这个名儿’。我现在与他们一刀两断了,名儿也得换一换。”
白衣男子微笑道:“你进张家之前叫什么?”
张巧嘴想起原主记忆中的一点过往,只觉一头黑线,白衣男子哦一声,说:“原来你叫‘二丫头’,‘张巧嘴’总比‘张二丫’好听。”
张巧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友,咱们友尽了。”
白衣男子说:“真的……那什么,友尽了?”
“像假的吗?”
白衣男子道:“你这功德深厚之人,虽然有点法力,但是一去人间,要是遇上大妖魔,你还不是对手,只怕被他当了点心。”
张巧嘴愣了半晌,说:“所以,我……还是个肉包子。”
“这个说法倒很恰当。”
“……”
“修仙吧,修仙的话,我就有办法将你这功德隐去。”
“……”
“你怕上天庭?”
张巧嘴其实还是后怕的,当时牛脾气上来顾不上害怕,现在想想,这是神话世界,她啥都没有干成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系统可能抽不回她。
“我不想上天当婢女了。”
“你拜我为师,便可以不用当婢女了。”
张巧嘴说:“你的婢女也是婢女呀。你给我沾光和当年玉帝给我沾光有何区别?我这边刚说了不当婢女‘立了的牌坊’,那边就喜滋滋给你当婢女‘马上当了婊子’,我可没有那么贱。”
“天仙配”的故事倒底是儒生意淫出来的,审美和道德规则仍然套着封建的那一套,所以仙女还爱穷书生,仙女一个个都暗恋穷书生,仙女也是贞静美丽贤淑,带着巨额嫁妆嫁给穷书生以夫为天。
所以,绝没有一个仙女像张巧嘴这样狂放不羁的。张巧嘴死过一回后,心态已然变了,绝不想欠人,也绝不想有什么事束缚她。便是对着不熟的人说话时,也是没有从前凌菲的那种带着一点高级知识分子的规矩和清高了。
白衣男子瞠目结舌了半晌,说:“传道授艺的师徒关系和主仆关系不一样吧?”
张巧嘴道:“但是现在咱们平辈论交,我拜你为师岂不是矮你一辈?要不这样,你传我一个掩去功德的法术,我把《蚩尤宝典》的至高法术传给你,如何?”
白衣男子道:“你得这宝典就没有拜师吗?”
“没有,我不欠任何因果。”
“可惜,就算这样,我也对蚩尤的法术没有兴趣。”
张巧嘴心想:难道我拜了他为师,他也有好处?好分享我的功德?真是个心机BOY。”
白衣男子道:“小人之心。”
张巧嘴说:“你卑鄙,又用读心术……”
白衣男子冷目看着她,威压无比,忽然化作一道白虹冲上云霄,失去了踪迹。
第175章海上斗双怪
张巧嘴划了一天的桨,天黑下来,也没有抵达海岸,不禁喃喃:“龙女说了顺风顺水一天可以到的,我怎么还没有到?”
古代时绝没有正常的人会在夜里海航的,夜里更回辨不清方向,如果是阴天,连月亮和北斗星都看不到。
张巧嘴就是这样,她已经记不清哪个方向是西了。现在划桨有可能是南辕北辙。
她只好弃桨休息,漆黑的夜里,一叶竹筏飘在茫茫大海中,只有无穷的寂寞和恐惧。
张巧嘴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就算飞也飞不到多远,万一越飞离岸越远,最后就真的完蛋了。
她上了陆地后一定要做一个指南针随身带着,以后再也不要遇上这样的窘境了。
追根究底是系统太不给力了,为何就没有给她个好点的“剧本”。她除了接到“赵紫绫”的那个正常剧本,女主王海潮是很好的女子,其它“剧本”真是一言难尽。
比如第一个剧本,无崖子的白月光李沧海,她从没有勾引过无崖子,她靠自己知识积累、心性沉静忘我努力练成了神功,顺利当上了掌门,她坦诚时只是她自己厌倦了藏头露尾,但还是被女主角李秋水骂婊。
难道穿越了就非得走所谓的“聪明路子”,坐看别的穿越女搞那些现代的东西露出不屑的笑,好像这样就是高明了。其实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前提下,做人何必藏头露尾的,活得像个老鼠?在凌菲看来那种一直在阴暗处“坐看”的穿越女其实毫无作为,还不如那些有点鲁莽的穿越女们,为了生活而鲁莽争取有所作为的穿越女们还有点可爱。
安宜最后理解了她,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但是这个过程却是曲折的,总共花了两百多年时间。
又看现在,她领了一个恶毒女配的角色,可是言情套路中的恶毒女配不是身份地位应该女主角高的吗?可惜“天仙配”绝对是一个“男频文”,恶毒女配要是真的那样处处完美高于女主,男频男主怎么可能选择女主?
领着这类剧本,要她完成选修任务得到男女主角的真心友情,真的会活得没有什么自我。
想想她当初在天庭生活如履薄冰,为了保住在小七身边的地位,她也顺着她的意行事,她没有资格拥有原则。如今想来,不正是她升了天,那仙女的身份不属于她,所以她没有那样的底气。现在没有了仙女的身份,她可以拥有原则,可以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以后她要放下一切了,对得起良心时,也要对得起自己。“天下”还是交给《英雄》里的刺客“无名”吧,她还是当个“小侠”好了。
竹筏沉着波浪浮浮沉沉,既无法睡觉,也无法练功,夜风太大,一个不慎,竹筏会被掀翻了。她只得拿出“熬鹰”的精神头来,终于熬到了凌晨,她是凡人之躯,这时已经耷拉着眼皮,想贴在竹筏上睡了。
正在这时,海面翻涌,一个浪打了过来,把张巧嘴的身上全打湿了。
张巧嘴被冷醒,就见天微微亮,前方海面掀起了十米高的巨浪,她瞪大了眼睛。
“不要这么搞我呀……”
她拿着桨划了两下,只见巨浪就要压过来了,她整个人将会被卷入海底。千钧一发之际,她将竹筏往空间一收,运起灵力飞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