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一路朝西行,却不想与阿离相隔更远,往来消息不便,就算一年后阿离在江南名声大震,他身处西域,也一时不得而知。
……
却说阿离在刘江浙行省处州青田刘基家里一住就是半年,她呆着不走,刘基也不好下逐客令。而刘基的两个儿子已经拜了她为师,谁让她的功夫实在是太强太好看了,学问棋艺也让刘基暗暗佩服。刘基妻子陈氏心想值此乱世,有绝世武功傍身,对孩子也没有坏处,是以对阿离也十分礼遇。
刘琏、刘璟便是四个时辰学生,四个时辰习武,晚间还用阿离所授的吐纳之法入睡,过了两月气息精力也逐渐高于寻常孩童,到了半年更觉出色。
孩子还太小,一个才十岁,一个还不满八岁,阿离就先教他们“逍遥游拳法”及以她自己创基础的“御风剑法”。
刘基的两个孩子学武资质虽然不如杨不悔,但是两小孩也十分聪颖。
阿离也喜欢多收几个徒弟,以作将来驱除元室,匡扶社稷的人才储备,在收刘基的孩子为徒后一个月,便也让南田乡附近的孩子跟着一起习武,倒像是回到了穿越前的支教生活一样。
南田乡的乡民知道刘基乃是大有学问还当过大官的人,自己家的孩子可以和刘琏、刘璟师出同门,自然没有反对的。
不知不觉居然到了年关。上午是孩子们读书的时间,阿离多是自己习武,有空时就和刘基夫人陈氏一起聊聊家常,学些处州青田一带的方言;下午就是教孩子们练功和学习武学要义;夜晚通常是修习内功半夜,吐纳入睡半夜。
这天卯时初刻,因是腊月,天还不亮,阿离听到外面有许多脚步声,忙起身来。
却说处州东南的洞宫山脉自西南向东北横斜,峰峦叠嶂,海拔在千山以上的山峰便有800多座。洞宫山脉中长年住着汉、畲为主的农民,此外还有少部分的藏、苗、侗等少数民族。
别说元末天下大乱,诸雄逐鹿时代,就算是天下太平时,政令不下县,这山角旮旯里也多土匪,而这武侠世界,便有一些小帮派占山为王了。
吴涛本是括苍派的弟子,括苍派和仙霞派在江浙一带还是有些名声的门派,但是和武林六大派不可同日而语。只因家中兄长信奉了明教,括苍派将他逐出师门。他原想在括苍山附近的洞宫山脉找个地方自己开宗立派,当一当掌门,没有想到这事儿是这么难的。
老百姓只想吃饱饭,寻求精神的寄托,他根本就招不到可以效力于“洞宫派”的弟子,反而洞宫山有一伙土匪,他能依仗手底有几分功夫在土匪中当个二当家。
年关将近,洞宫山寨的兄弟们也想过个好年,便打起了南田乡的主意,想在南田乡“借”些米粮回山过年。
凌晨时分正是寻常人最困的时候,吴涛和二十几个壮汉摸进南田乡,到了刘家的谷仓院子前。他眼急手快先解决了刘家的狗,以免惊到人,而寨中的小偷出身的雷虎取了一根细针,撬开了锁。
兄弟们一涌而入,进了院子,但到了仓库房屋前,再开锁进入,但见仓库里堆着一代代的谷子。
吴涛命令道:“快搬,一人扛一袋!”
一个个土匪来了兴致,使足了力气,有些力气大的,一人扛了两袋。他们只为钱粮,不想惹别的麻烦,所以采用偷盗的方法。
刘基家到底是官宦士绅人家,便是在元朝,也属于统治阶级,家中比寻常百姓要富裕,积的谷子也多。
二十几个大汉搬出一袋袋谷子出院子,忽然跑在前头的蓝义觉得脚下一软,跌了一个大马趴,引得其他人笑话。
吴涛去把他扶起来,说:“小心一点,连走路都不会吗?”
他们再跑两步,忽然吴涛觉得腿上穴道一麻,他自己也跌了一个大马趴。
吴涛毕竟是在括苍派学过些武功的,这打穴功夫是高深功夫,他还不会,但是他知道江湖高手们会这种功夫。
“何方高人?”
忽听一个不知从哪里的声音,说:“我是鬼……难得有这么多壮汉来到我的地盘,你们都留下陪我吧。”
但听那声音飘飘忽忽,黑暗中好生吓人。
吴涛自然不信,说:“阁下武功高强,我好生敬佩,但何须装神弄鬼?”
终于,只旁边的屋顶飘出一条白色人影,衣袖鼓动,衣袂飞扬,大冷的冬日凌辰,她只着一身薄麻袄。
吴涛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借着火折与星光,看到这白影飘过来,也当真吓了一跳。
属下就有人叫起来:“鬼,鬼!”属下们一阵慌乱。
那人落地,说:“我说我是鬼时,你们不信。我现在不装了,你们又说我是鬼。是想怎么样呀?”
吴涛和土匪们都已扔下了粮食,取出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那人叹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小贼?就这点本事,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呀。”
吴涛道:“我们只为财,不伤人,你还是不要找麻烦为好。”
那人道:“你把粮食放回去,我跟你们走,我瞧瞧能不能把你们培训成专业一点的土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浙一带寻找机会的阿离。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初她在凤阳一带看到赤地千里,十室九空,在南田乡一带,百姓还能基本安居乐业。
浙中西南部和闽西北一带山区本来就是十分奇妙的所在,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这里也没有被日本人打进来。农业文明时间,此处并非交通要道,山路迢迢,往来不便,山高皇帝远,这里的百姓都习惯自给自足。
到了现代当地还有一个传言,据说当年某军神大将军在浙西南处州一带革命,呆了许多年,当他离开当地时,当地没有一个百姓跟他出去闯荡革命救国,所以建国后当地也没有一个开国将军,连校、尉级的都没有。
天纵奇才、魅力无边的军神干了几年都是这种待遇,何况是阿离一个小姑娘才来几个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历史中的古代、近现代早说明了,这里绝不是出皇帝和将军的地方。
阿离本来是不相信的,想以慕容复的思维行事,天下大乱,她依仗武功和人品振臂一呼,然后就朱元璋在凤凰一下招了700多壮汉一样,她能当上一路义军的女大王。以此打下处州、台州、衢州等地为根据地,再向北吞并杭州,有了基业,邀刘基加盟治理民生,一文一武,相辅相成。
浙东已是方国珍的地盘,可是到了浙中处州这样的“鬼地方”,百姓最有兴趣的是耕种,才不关心谁当皇帝,要推翻谁。处州一带也没有什么义军,方国珍的兵马在台州沿海活动,也没有打到多山的处州来。
她手底下只有一群南田乡的小萝卜头,没有人可用,她便是想造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终于遇上一伙土匪,她岂有放过的?
洞宫山寨的雷虎大当家正带着兄弟在道口接应吴涛等人,却没有想到在天亮后他们空手而来,神情沮丧。但是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跟着他们一起来,雷虎走了过去,说:“不是说去借些钱粮来的吗?你怎么粮没有借到,还抢个小娘子回来?真俊,啧啧!”
吴涛和那些山寨兄弟面色一变,不待解释,那少女道:“钱粮总会有的,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取来。”
雷虎奇道:“小娘子,你不怕我们吗?”
少女道:“我怕你们干什么,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雷虎看看吴涛,吴涛叹道:“大哥,我们是遇上强盗小祖宗了。”
这少女正是阿离。阿离也暂时不管他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强上了洞宫山寨。
一进山寨,看这寒酸的样子,只觉这哪里是土匪,这是贫下中农呀!
阿离借着武功高强,吴涛自愿让出二当家的位置,阿离现在倒也没有想抢一个大当家的名头。
如此软硬兼施,加上她长得漂亮,正式当上了二当家。
阿离看他们的武功、装备实在太差,铁器极度缺乏。好在浙中一带别的不多,就是竹子多,阿离便为他们设计了低配版的狼筅,就是没有铁枪头,只削尖的竹竿。普通官兵虽然有刀,但是那刀能砍断木头,但是却一时之间砍不断狼筅上软竹枝,这是冲锋扫荡敌军的有效武器。
狼筅队横扫官兵,后面的竹枪队可以上前补枪。
可是设计很美好,生活很残酷。
这天大当家雷虎和他的弟弟雷熊就找着阿离,阿离武饭都还没有吃完,正在咬自己打开的山鸡。雷虎操着方言说:“二妹,大哥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要建设一流山寨,大哥不反对。可是,兄弟们实在是要吃饭的呀!”
“一流山寒”是粗糙的政治思想,跟他们说别的,他们也不懂,雷虎把这个概念是记得比较牢的。
阿离说:“我每天也给你们打了不少野味,还有你们仓里不是还有点谷子,加些野菜,对付个冬天,还不成吗?”
雷熊道:“二妹,那些谷子是留种用的,若都吃了,明年没有谷种,要饿死人的。”虽然阿离才是“二当家”,但是雷熊是雷虎的亲弟弟,
阿离扔了野鸡骨头,心头充满着悲摧,她真的好想加入了一个全都是凶狠霸道的江洋大盗的山寨呀。
阿离道:“我这不正是让你们练好本事,咱们才能出去干一票大的吗?没练好本事,难道让你们去送死吗?”
雷虎说:“可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阿离说:“现在先把谷种吃了,练出一点本事后,我们下山借粮来,谷种不是又有了吗?”
雷熊奇道:“二妹,你想到哪里借粮?”
“天机不可泄露。”阿离叹了口气,说:“你们平常都是操心些什么呀。这样,我先下山打听打听消息,然后想办法借点粮食上山。熊哥,你让吴涛来见我。”
吴涛得阿离传授基础“御风剑法”,也只觉博大精深,时时勤加练习,与阿离有实质的师徒关系。
吴涛赶了过来,阿离说起自己要下山打听消息借粮,让他督促山寨的兄弟练习狼筅、竹枪的基本操法和阵法。
吴涛道:“二当家,不如我跟你一块儿下山吧。”
阿离摇了摇头,说:“不成。咱们寨中,除了我之外,就你武功最高,你不督着兄弟们练好本事,将来是会吃大亏的。我下山时,练武的事你来管,生活上的事听大当家的。我少则半月,多则一两个月,必然先找一批粮食回山来。”
雷熊在旁边说:“那我们不还是要吃谷种吗?我说去南田乡借一点粮才是正经。”
阿离听了,更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开**神大将军更加有魅力人品,不敢狂妄自大能胜过偶像,还能在这里带出一个将军出来。
现在仅靠这个寨的人才,阿离想打下处州,控制处州大局,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更别说把义军在处州发展壮大,与朱元璋、张士诚、方国珍相抗了。
她第一次造反创业开端艰辛,倒也不气不妥,先去浙东看看,寻找机缘。
第118章初战东南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又是一年;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又是一天。
正月间的江南有几天如阳春一样暖和,这之后才会倒春寒。
在浙东南一隅官道上,这一匹黑马上乘着一个粗布蓝衣的男装少女,一人一马也优哉游哉,正是阿离。
阿离拿起一个葫芦喝了一口水,眼见四周已然平坦开阔,风从东南轻轻吹来,带来大海的温暖,这浙东和浙中真像是不同的天下。
“黑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逼?偏要不信邪,方国珍现在都还没有打的地,我以为我能去了,居高临下反攻台州……我好歹是带团队和打仗都有经验的人呀,怎么就浑成这样?你说,张无忌该是要笑我了。”
黑马甩了甩尾巴,无法回答她,阿离长吁短叹三下,又道:“当年我在西北,组织训练边民,一个斗志昂抑,一边抗击西夏;后来在恒山一带,将有辽人南侵,大姑娘小媳妇还能捅死侵略者。怎么到了那边,好不容易遇上个真土匪,都还不太有种的样子。”
黑马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回应阿离的碎碎念,阿离又道:“但想南宋时,将门世家的折家南渡临安,也是日渐失了悍将之风,处州比临安还要安全封闭得多,那也不稀奇了。”
“啾啾~~”黑马又叫了两声。
阿离又喃喃:“明太祖实在是英雄人物呀,可是坏就坏在他要他的所有子孙后代都当猪,天下人实在养不起几十万不干活、不思考、每天只顾着交配产仔的猪,这生生将整个华夏拖入万劫不覆的深渊。还有他设计的社会基层结构、限制人口流动,保守的小农经济秩序,都是开倒车的。元室失天下,社会管理结构的粗糙,但是历史证明雄才大略的朱元璋设计的一整套的制度也是不行的,小农经济下的小农思想的民族错过了大航海时代。假若张无忌以教主之位登基,我承认他比我聪明、狠辣,也许会不一样,至少大约会没有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
“可是我白忙活了半年,就收了几个徒弟。那个贫穷的土匪窝大本营,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去请刘伯温来辅佐我,辅佐个鬼呀!”
阿离唾面自干,这时连连听到小黑啾啾啾叫着,阿离收回信马由缰的吐嘈和创业瓶颈时的小情绪。
阿离凝目远望,就见前方三岔口有三四十个壮汉在道旁休息,个个头戴着斗笠,身边的箩筐上装的全是海盐。
阿离一人一马走近,见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体精实,目光炯炯,所用的一棵扁胆非木非竹,竟是铁制的。
铁扁担,可真阔气,想她在那洞宫山寨里,菜刀、柴刀都没有几把。一根铁扁担,可以打出多少把菜刀,柴刀了?果然一到浙东地界,人文气息和经济现状就完全不同。
这几个可都是练家子呀,居然有三十六人之多。
阿离驾着马淡定地从这三十六人前经过,一个个看着她既防备,又露出贪欲来。
阿离虽然穿着男装,但她并没有掩盖自己女子的身份,毕竟束胸这么不人道的事,现代女人都是很抵制的。
几个私盐贩子手抓着扁担就要爆起,但是还是被领头的人制止了。
“小心有诈。”领头的人朝大伙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汉子道:“别说那匹马了,这小妞实在是难得,要是擒了回去献给帮主,帮主只怕都不敢受用,要献给方万户。”
几个大汉常年在江湖行走,却哪里见过这样的绝世美人,难免恋恋不舍地朝她的秀背看去。
还是领头的人严令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