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曦一想也对,一切听从了兰夫人的安排。
明昭下手极快,云曦的伤口几乎看不见,过了七八日就开始结痂了,就是她自己身娇肉贵,疼了就直哼哼。
这期间,明昭来过两回,不过每次都是深夜,云曦想跟他说两句话都困得睁不开眼皮,就骂他:“你就不能找个人不睡觉的时间来?”
“你嫌我死的慢就直说。”隐逸盟风声紧,他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云曦呸了两声,拽着明昭的衣领子晃,“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条小命,你可不能浪费了,别缺胳膊别少腿听到没!”
明昭从来都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被她烦得没办法,才松口答应:“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总成了吧?”
“食言你就变猪蹄子!”
“我不早成猪了……”明昭嘀咕了一句,见云曦瞪起了眼,连忙又转了口风,“知道了知道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日之后,明昭没再出现,兰夫人亦带着人去接应,连着几天没有消息传来。
云曦呆不住,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两个侍女去外面溜达。
茶馆酒馆向来都是江湖事的聚集地,云曦叫了壶茶,坐在角落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在座的众人,举凡听到有人说隐逸盟就竖起了耳朵。
“嗳,你们听说没,隐逸盟又出了乱子了!”
“一个女人管着,哪能不乱。”
“头年不就是因为出了内乱才换了个女的,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反了。”
“一个杀手窝,改朝换代倒是挺快,够折腾的。”
……
云曦坐着听了半晌,知道明昭那边大抵是开始动手了,就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云曦心不在焉地迈着步子往回走,也没留意周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尾,一抬头就看见前面鎏金牌匾的大宅子,正是她当初逃出来的世子府,顿时惊悸不已,脚步一旋就往相反的方向走,躲进一旁的巷子口才松了口气。
因为上次世子被刺杀的事,府邸周围的守卫十分森严,云曦探头瞧了瞧,见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外面,不多时下来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闪躲着从门里走了进去,那着装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云曦等了一会,见那马车被牵走,再没人出来过,揣着心里的怪异离开了。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云曦一路上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阁楼都一惊一乍的,往码头的走的时候还碰见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堵进巷子里追人,定睛一看后面坐在山轿上的可不就是她第一眼看见的老鸨。
那女人右眼上蒙上了眼罩,腿似乎也不便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子的事被牵扯上了。
云曦此时也不敢多管闲事,拉低了帷帽同两个侍女从旁边快速走了过去。
被追的姑娘见着了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起身从云曦这边扑了过来,一面喊救命一面朝她伸手,不小心扯住了帽子上面的垂纱。
云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乍然一亮,跟老鸨对了个正着。
老鸨亦是一怔,继而目露狰狞,恨不得一下扑过去将云曦给撕了。
“江云曦!”
云曦暗叫不好,叫着两个侍女就是跑。两个侍女跟在兰夫人身边,倒是会些拳脚功夫,但细胳膊细腿也抵挡不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三人被围追堵截,很快没了去路。
这厢正是剑拔弩张,云曦看见巷子后头那没人关注的姑娘悄悄缩进了杂物堆的箩筐下面,额头上不由冒下一滴汗来。这厮把麻烦丢给她,自己倒是会躲,不过总归能留下个报信的人。
云曦悄悄解下腰间的铜镜丢到了一旁,张着手跟老鸨告饶:“我不跑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也别牵扯无辜之人。”
老鸨听罢哼了一声:“无辜?老娘被你害成这样还没说无辜呢!”
云曦见她瞎眼又断腿的,直觉这次怕要吃些苦头了,只望后面那个没义气的能有点良心,把铜镜带去码头。云曦趁着人上来帮她的时候,假意撒泼放狠:“我大姐是六甲码头的兰夫人!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小贱蹄子还跟我放狠!”老鸨眉毛一竖,对着云曦就没好气,叫人一个闷棍下去给敲晕了,“抬回去,洗净晾干送去世子那里!”
云曦怎么也想不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而这次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老鸨大概是怕她能凭空飞了,将她五花大绑还框了个笼子,连着两个侍女一同送进了府邸。
卢义自从不能人道以后,心理越发扭曲,时常搜罗各色美女入府,然后就将人当做鸟一样圈养在笼子里,闲时便来逗弄取乐。
云曦看见一屋子高高低低悬挂着的笼子,里面都是二八姑娘,不由对卢义的行径感到发指。她冷眼看着底下那个人模狗样儿的男人,满眼鄙弃,立时遭了一鞭子,原本抓在笼子铁条上的手指显出一道印。
“新来的就是不乖,可得好好□□一番。”
卢义一张口,低沉的嗓音里掺着一丝尖细,就像是太监一样。云曦不禁好奇,男人的命根子跟喉咙眼到底有什么联系,这丢了一样说话都变娘气了。
不过云曦没心思深究这个问题,很快她就被摘了出去,单挂在外面的架子上。三伏天的太阳一个顶俩,云曦垂着头蹲了一会,就觉得后脑勺要烧起来了,嘴巴里都分泌不出来一点水分,不出半日,整个人就蔫了。
她伤口还未痊愈,如今滴水不进,还不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两柱香,祈祷早死早超生。
等到黄昏,太阳终于下了山,云曦还未松一口气,卢义又叫人在旁边垒两层高的木材,专程派人盯着不断往里添火。
夏日的夜里并没有凉爽到哪里去,加上持续不断的炙烤,云曦仿佛一条脱了水的鱼,汗水源源不断地浸湿衣衫,脑子仿佛都要烤化了,开始混乱不清。
卢义一时半刻也不取云曦的性命,就这么轮番折磨她,每到她快昏过去时,就叫人将她放进院中的大水池里醒一醒,第二天接着挂在外面。
如此三日,云曦因为伤口浸水,身体负荷不了,发起了烧。
“人死了可就做不成饵了,世子爷可得三思。”
云曦迷糊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动了动发僵的胳膊,脑袋里昏昏沉沉,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只依稀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说他来刺杀我是为这个女人?”
“若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当着我的面让这个女人假死,之后又救了她,可见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多重要。”
“这样说来,他若知道人在我们手上,必然会来相救。”
“正是如此,所以万不能让人死了,留她半条命引明昭前来,我和世子爷的仇,也可一并报了。”
第13章花魁x杀手(10)
云曦带着两个侍女出去,许久不见回来,留在船上的人自然焦急,正派人寻找之时,兰夫人与明昭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出去多久了?”明昭问道。
“已经有两三日了。”一名手下说罢,似又想到什么,从里面拿了一枚巴掌大的铜镜出来,“之前有位姑娘来码头寻夫人,我相问之下,她给了我这个,说是这铜镜的主人被花容街的老鸨带走了,我想应是云姑娘无疑了。我们也乔装去花容街找过,但都没什么发现。”
明昭闻言,脸色略微沉了下来。
兰夫人自责道:“亏我跟妹子打包票说在扬州安全,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夫人多虑,她在扬州本有旧仇,约摸是不小心被撞见了。”明昭拾起刀便要出去。
兰夫人拦住他,道:“你的伤不能再拖了,还是安心留在这里,我派人出去。”
明昭摆了摆手,面上一片忧色。隐逸盟一役,喻敏不知所踪,心头大患未除,他心难安。
而喻敏此人野心极大,不仅恋权,也贪慕荣华,与城中权贵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刺杀卢义一事,焉知不是卢义自己发觉苗头才上门求的说法,这才引得喻敏怀疑到他身上。
明昭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未证实。
被明昭唤作“五姐”的女子略略想了想这前后因果,也琢磨出些门道来,“如果喻敏与卢义真有往来,那姑娘再被转送给他的话,针对的必然是你,你……”
“我寻她不着,她自己反要露头,焉知不是给我机会。”明昭一心想摆脱隐逸盟的束缚,如今盟中基本已经瓦解,决不能再留着喻敏让其死灰复燃,当下便铁了心,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
兰夫人也劝不动他,只得道:“那我随你们一起去。”
“扬州遍布卢义的势力,我们一窝蜂地去了,反而不好脱身,就劳烦兰夫人在此接应。”
“既如此,你们自己小心。”
明昭将将从码头出来,就听到街巷之间行人奔走相告:“听说刺杀世子的刺客抓到了,正要在东市口斩首呢!”
“听说还是个女人,果然最毒妇人心!”
明昭面色一怔,脚步一转快步朝东市口而去。
东市口熙熙攘攘,已经围满了人。明昭望着刑场上押跪着的人,紧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拇指微微顶开了刀鞘。
五姐低声道:“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面貌,不要冲动,小心对方故意设饵。”
明昭紧绷着气息,默然良久,将刀滑了回去。
刑场之上,云曦刚刚睁眼,就见自己一副阶下囚的样子,不由哀哀的感慨,她这十来年都顺遂由心,也不知是还的上辈子哪门子债,成了世上最倒霉的花魁,真是流年不利……
云曦听到那天卢义的对话,知道他们是要引明昭出来,她一方面不希望明昭来,一方面又盼着他来,直起脖子朝人群里瞭望。
她一抬脸,明昭也看见了,一时竟顾不得许多,在铡刀落下来之际飞身上前,将快要踏进鬼门关的云曦拉了回来。
云曦看见他,咧了咧干裂的嘴唇,旋即又催道:“卢义不知跟谁合计要杀你,快跑快跑!”
明昭看她跺了两下脚连连摆手,哭笑不得:“那你倒是快动腿,站在原地算什么!”
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成想是一场阴谋,在明昭跃上刑场的时候就乱了套,只顾四散跑。
“先去码头!兰夫人在那儿!”明昭一把将云曦推进了混乱的人群里,自己上前与埋伏的人缠斗起来。
云曦爬起来要回去的时候,五姐横着刀挡了她一下,冷声道:“快走,你在这里能顶什么用,找兰夫人帮忙!”
云曦咬了咬牙,提着灌了铅似的两条腿,奋力朝码头的方向跑去。身后刀枪撞击,箭矢犹如冰雹一样射向四周,云曦仓皇闪躲着,都不敢停下步子,一径往前跑着。
及近码头时,云曦却被卢义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哪能就轻易让你们如意,今个儿一个也别想跑!”卢义一声令下,将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云曦急得没法,硬着头皮想冲过去,兰夫人带着人从码头赶来,指着卢义厉声喝道:“卢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卢义抬眼一看,当即吓得从轿子上滚了下来,面上俱是惊骇:“鬼……鬼啊!有鬼!”
兰夫人垂着目光,看他犹如草芥,冷哼一声,道:“你如今的下场只不过是我略施惩戒,我还未索你性命呢,可瞧清楚了,若不服想要报复,别找错了人。”
“是你……是你这个女人害得我!毒妇!”卢义青白交错的脸上一瞬变得狰狞,声音撕扯开来,沙哑难听,“杀了!杀了他们!把他们通通杀了!”
卢义的人大部分都在刑场那边用以牵制明昭他们,自己统共也没带多少,被兰夫人身后大把人手一吓,都怯于上前。尤其里面尚有知悉兰夫人身份的,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哪里敢动手。
卢义兀自放刁撒泼,抬眼看见飞身而过的喻敏,眼里迸现亮光,叫道:“帮我杀了他们!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喻敏早就落了下风,被明昭等人一逼,自身难保,见他还对自己发号施令,一脚就将他踢翻在侧,旋即抓了云曦当护身符,几步跃到几十尺开外。
明昭随后便追了上来,将手里血迹斑驳的刀掷向了喻敏。
喻敏痛哼一声,却未松手,带着云曦从半空中落入江里。
云曦呛了几口水,本就脱力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劲儿,被喻敏扯着直往深处坠去。江水争先恐后涌入口鼻,填满心肺,云曦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颈后的下坠感蓦然一松,一双手将她往上托起,不消片刻破出水面,终于得以喘息。
明昭将云曦托上岸,撑在岸边的两臂闪了一下,面色煞白,泡在水里半晌无法动弹。
云曦见状,忙使力将他拉上来,下意识伸手去触他的脸,“明昭……”云曦心底涌上一股惶然,手从他胸口晕出血迹的地方划过,被冰冷尖利的箭头刺了一下。
明昭抓住她的手腕,平静的声音里略微发颤,“快上船,离开这里。”
隐逸盟的人,不会尽数服从喻敏,同样也不会选择跟随他,被打破的局面势必会重组,成为一个新的势力,而他又将难以逃脱。
明昭望向四周落下的黑色身影,闭了闭眼,染上一丝决然,拼着所剩不多的力气,砍断岸上拴锚的绳子,将云曦送上了船。
“一切拜托兰夫人了。”明昭对着兰夫人一揖,眼神从云曦身上擦过,再未有流连。
云曦隐隐觉得不对,紧紧揪着他的衣衫,抖着声音道:“你又骗我!”
明昭扯起一边嘴角,漫不经心地笑:“我只答应回来见你,没答应要跟你走。”明昭拉开她的手,从腰间拿出那一面铜镜塞入她手心,退后两步从船上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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