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只手似乎支撑在了他们宿舍的房门上,声音不高也不低地道:你这是在逃避。
柯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他的话,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
沐恒就比他更快地小声问了他一句:你介意我骂他吗?
啊柯函停顿了一秒,用来思考,我不介意。
于是,沐恒一下子就来劲了。
他立刻对着外面就是一句:你明明知道柯女士身患重病,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她。
外面的人忽然间因为这句话而收回了自己放在门上的手。
沐恒顿了顿,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这也是在逃避问题。
米勒教授的声音很冷漠。
他站在门外,目光淡淡地扫过了窗口的地面,说到:我没有在逃避问题,我跟柯函的母亲已经离婚了,她跟我也就没有关系了。
沐恒:你跟柯女士在一起了很多年,至少十八年,你就没有一点感情?
外面的米勒教授没有声音了。
他好像有一点生气。
毕竟,在他的眼里离婚了就是没有关系。
沐恒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沉默而选择让步。
他还在继续隔着门板放肆地刺激着这位冷漠的教授。
我知道你没有多少感情。
看柯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很清楚直观地体会到,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自私自利者!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人类的感情!
米勒教授: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希望柯函自己来跟我对话。
沐恒毫不示弱地开启了国骂状态:我去你妈!
米勒教授:
沐恒:我本来是不想要骂人的,毕竟你给柯函提供了一半的基因,甚至还花钱把他抚养到这么大,养得这么好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渣男都比你好一百倍!
渣男骗感情至少还他妈的骗你一段时间,你呢,你他妈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全他妈的白女票!
你如果不喜欢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你有本事就滚啊!你干脆就不要骗人家给你生孩子啊!哦不对,你他妈的连骗都懒得骗!你一开始就是在白女票!垃圾!
我代表人类鄙视你!
你滚!
孩子生出来是给父母教养的,不是来为了父母实现什么毕生夙愿的!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柯函是我在罩着的!你想都别想!他就是我的人!一根指头你都别想动!
你有本事去看柯女士啊!你有本事亲自去问她要柯函的抚养权啊!
我知道你不敢!懦夫!
柯函在旁边听着沐恒不带喘气地破口大骂了好一会儿,好像第一次见识了这样的沐恒,非常新奇。
他静静地靠着沐恒的心口,脑袋枕在他因为呼吸换气而起伏的胸膛上,听着这具躯体里面的声音,忍不住地扬起了微笑。
吱呀
楼道里传来了另外宿舍房门打开的声音。
你们他妈的还睡不睡了?!大晚上的在这里骂
那声音忽然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骤然停顿了。
沐恒停住了骂,因为这一变故而笑出了声。
他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柯函的发顶。
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在一点一点地好转。
你在想什么呢?
沐恒的声音因为刚刚骂得太过厉害而有些喑哑。
如同混进了钩子。
在柯函的心上轻轻地撩拨而过。
柯函的唇角微弯:我想我妈了。
沐恒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掉了下去,但是掉到一半,他终于还是因为胸口的触感而控制住了那种下落。
他说:我看柯阿姨在雪山上玩的挺好的,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还能陪你好几年呢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照顾她,被人渣给骗了的女孩子都很可怜的。
柯函在沐恒的胸口半蹭半摇头道:其实我觉得我妈不可怜,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可怜。
人活在世上,爱上什么人,又或者不爱什么人,这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你如果见过我妈在离婚法庭上的样子,你就知道了。
她已经放下了,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抚养权。
沐恒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地低下头在柯函的发顶上落下一吻。
他说:不是的,你不懂。
爱上一个错误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可怜,但这种可怜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因为爱本身是一场疯狂。
沐恒笑了笑: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你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是疯了。
我找不到人去说,只能靠自己从迷茫里走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初中的时候去做那种简直发疯的事情吗?
因为我那个时候就好像发现了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
那个时候,白笑还不在天阁二中读书,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表现出来的同类。没有任何人跟我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只有我孤零零地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荒芜阴沉的土地中央,连方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一边。
柯函抬起头,默默地伸出手,他虽然看不清沐恒的表情,但是他至少能够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摸了摸沐恒的额头,对他道:你的从前没有我,但是往后的时光里,我希望能够陪你到最后。
沐恒的耳朵贴着门,转移话题道:他走了。
柯函: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现在就哭出来,我可以亲到你重新开心起来。
沐恒:可是我想要做点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呢。
柯函:你重新看看你现在的情况,我再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
沐恒:你主动也不是不可以的
柯函:
他的脸不可抑制地烫了。
沐恒在意识到柯函又被自己逗自闭了以后,立刻俯身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确实能感觉他的脸上温度有些高。
你怎么还没有被我锻炼得脸皮变厚一些啊这样子要是以后上了床我一个没控制住,把你半路给逗跑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柯函低着头,含糊道:不会的
沐恒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地追问到:嗯?你说什么?
柯函:那你就憋着吧。
沐恒:没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尽管没有听到第二遍,但沐恒在黑暗里笑得眼睛都没了。
哎,那你现在还要看电影吗?
柯函摇了摇头,他从埋着头的鸵鸟状态里重新抬起头,对沐恒坦白道:我其实并不想要看什么电影,我只是想要跟你一起睡。
沐恒就比较不要脸了。
他听到这句话,愉悦之意溢于言表,当即就问到:你想要用什么姿势?上我的床还是你的床?
我们的床。
柯函起身走到了床头,将其中一张床往另外一张单人床的方向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