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勉强忍了下去,然后跟沐恒解释到:你这个情况,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你现在应该很疼吧?
沐恒的双臂从肘关节往下的小臂逗被用临时的医用骨板给夹住了,暂时固定,动弹不得,只能不很自然地垂着,再加上他的脸现在还因为疼痛而呈现失血的苍白,痛出来的汗水从额头缓缓地往下流。
柯函:疼不疼?
沐恒:还好。
医护小哥:啧。
小同学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硬的。
沐恒:
他噎了一会儿才噎出一句:多谢夸奖。
医护小哥没忍住,哼了一声:没在夸你。
你等会儿估计需要个人陪着去急诊先给你找个医生看看怎么接骨,我们急诊的人数不多,你旁边的那位小同学最好还是时刻跟着你去。就你这种情况,拍个片子都得要人扶着,离了人不行。
沐恒想了想:那担架上这个呢?
医护小哥叹了一口气:看情况吧,反正这个肯定得送手术室,她也幸亏掉下来的楼层不算太高,中间还有点树枝,再加上有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同学出手缓震了下,应该保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顿了顿:至于更多的就得看医生的诊断情况了。
另外一名负责盯着担架上同学心率的女护士开口了,她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开口招呼着那名医护小哥道:不行了,我熬了半个夜班了,眼睛都花了,我今天出了不下三趟车,你先替我看会儿这个心率。哎,警惕点,虽然目前看起来情况还算乐观,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她在这个过程里绝对不出意外,随时准备急救,我先坐那里闭目养会儿神。
医护小哥的精力还算充沛地喊到:好嘞,香姐。
急救跟车的理论上是要带急诊医生的,但是在医疗资源过度紧缺的情况下,可能无法满足配备足够成熟的急诊医生的条件,所以来的才是医护小哥。
医护小哥也是临床本硕学历,学历是够高的,但是他今年才刚毕业,还准备再读个博士,现在出来做跟车医生纯粹是为了积累一下经验。
沐恒的情况也确实跟他说的差不多。
医生让拍了一个片子,双手各自骨折了一处,送去接骨打石膏,开药,钢钉什么的因为情况还算乐观,所以医生考虑到年龄跟身体状况问题,还是没让打,采取保守治疗只能养着。
石膏打完以后,沐恒跟柯函拿了药就去找屠秀玲。
尽管这家医院里的人多,但屠秀玲守在急诊室的门口,那一排公共座椅,只有她一个人坐着,外面灿烂的午后阳光照射了进来,让她看起来简直有点孤零零的。
沐恒因为吃了点儿镇痛的药,这会儿基本上已经不疼了,整个人就活了过来。
他跟着柯函坐到了屠秀玲的身边,看着柯函询问屠秀玲手术室里面那位学生目前的情况。
屠秀玲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是金城十四的学生?柯函想了想,所以,是外校来参加国训的吗?
屠秀玲点了点头:是首都附近的非首都籍学生,目前秘书处递过来的消息就是,他们初步怀疑这位同学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了精神恍惚,结果才上了天台,然后失足坠楼。
柯函:不是主动跳楼?
屠秀玲:这个得要看官方的判断,不好说。
沐恒:是那个高考考生人数为江南三倍多的高考第一大省吗?
屠秀玲:是。
柯函没说话了。
倒是沐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们的精神压力还真大。
我还记得我爸说他们那边不好好读书回家可能连田都没得种,看不到太多的出路,高考压力就格外的大。特别是那边有高考工厂,每年据说都得跳两个学生,太不容易了。
柯函歪着脑袋,别过脸去看沐恒。
我不太明白你们的高考
沐恒:你就按照我给你的说法理解吧,不需要理解太多。
柯函:可是按照你说的,人生不止一次高考,那为什么大家要为这件事情这么有压力?
屠秀玲瞪大了眼睛去看沐恒:你到底跟柯同学说了点什么?谁的高考一辈子考好几次的?!
沐恒:我说的。
屠秀玲:你为什么要坑柯同学?
沐恒:我没坑他,我说的都是实话。
屠秀玲还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沐恒拦住了她,抢先道:但是这是有前提的,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点多次高考的钱的,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愿意让孩子去读第二次高考的。我也接触过那边的学生,他们很多家境普通的学生的家里都是希望孩子能够读个好本科,然后就出来找一份好工作赚钱。
特别是女生,一般家里不会太支持你继续读下
屠秀玲不知道被沐恒的话戳中了哪个火暴点,她立刻就不顾礼仪地抢白到:我希望你拿出证明你所说的话的证据。
沐恒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屠秀玲的生气。
他只是说:我家里的情况你大概也是知道的。
屠秀玲冷着脸点了点头。
沐恒:我小学毕业就跟我家里下属公司的HR四处跑了,全国二十三个省,我跑了大半。
他一边说着,一边楚楚可怜地往后面柯函的身上蹭了蹭,讨了一口水。
我家里基本上对我是放养的,但是他们会在特定的,某些他们希望我去做的事情上,给予我很大的支持。通过这种支持来让我明白,什么是他们希望我做的,而什么又是他们不希望我做的。
可我觉得你这是偏见。
屠秀玲冷静了。
我也去过那些地方,没有你说的这么样子。
沐恒也就是笑,笑起来难得地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痞。
他说:那得要看你去的是什么地方,我跟的HR其实也算不上什么HR,他们有一部分可能只有小学学历,俗称包工头。
空气里沉默了两秒。
屠秀玲忽然间开口道:我明白了。
沐恒随口安慰到:慢慢来吧,我比较相信世界会越来越好。
屠秀玲的目光落在了沐恒俊美逼人的五官上,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大概明白,为什么天阁二中以及那些接触过鸡汤协会的学生会把沐恒当成神来敬仰。
从学生的方面来看,沐恒确实已经具备了非常超前的某些特质,而这种特质是在平凡的生活里看不见的,但又是能够让大家更加通透得看待自己跟世界的。
如果她是楚白月的话,很难不变得跟天二鸡汤协会的那位会长一样。
这么看来,楚白月也还算有点本事,至少抵抗住了沐恒的特质魅力,没变成鸡汤狂徒。
过了好一会儿,屠秀玲才回过神来。
她终于想起来大家是为什么聚集到金城十四的,但是现在
沐同学,你的手现在这个样子,它还能参加国训吗?
这次不等沐恒回答,柯函就抢先替他回答到:他可以。
屠秀玲挑了挑眉。
给我一个理由。
柯函说的很认真很正经,但是他的耳朵还是不可抑制地红透了。
他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稳重一点,也确实是很稳重的语气。
我就是他的手。
沐恒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
他笑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刚那种痞坏小混混的气质,反而像一个很温和的邻家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