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玻璃之歌 秦三见 2345 字 2023-09-03

不冷。濮颂秋看都没看他,低头翻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冷,但焦望雨还是坐了起来,把衣服还给了他。

濮颂秋把外套搭在腿上,没穿,继续专心听课。

至于焦望雨,他还是冷,但就这么忍着了。

一个半小时的军事理论课,焦望雨什么都没记住,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听课上。

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自己都琢磨些什么。

下课的时候,程尔又要去食堂,说是上完课必须补充能量,来点儿夜宵。

吃东西这事儿简绍是肯定不会落下的,搂着程尔的脖子就要跑,他们俩招呼焦望雨跟濮颂秋,焦望雨说:我不吃了,你们去吧,我快冻死了!

程尔说吃饱了就不冷了,但焦望雨还是摆手表示不去不去。

他不去,濮颂秋当然也不去。

两人磨磨蹭蹭在大部队都已经离开教学楼之后才晃荡着往外走。

雨还没停,反倒下得更大了。

焦望雨站在教学楼前,等着濮颂秋撑伞,突然转过去看着对方笑着说:哎,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同学聚会结束之后突然下雨,咱们俩也像是这样站在楼边避雨。

怎么可能忘?

那天濮颂秋从焦望雨嘴里听到了玻璃这个词,听到了同性恋这个词。

也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的这种感情被称为是同性恋。

他确实有些迟钝,高中那会儿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有异样的感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定义。

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同性恋这个选项的,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没见过。

他知道的只是只要焦望雨在,他就看不到别人,只要焦望雨说话,他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不喜欢焦望雨跟别人走得近,却没有立场去阻止。

他不喜欢焦望雨把别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却没有资格去抱怨。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迷惑,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这很不可思议。

直到他亲眼看到两个男人在伞下接吻,亲耳听到焦望雨说那是同性恋,他才突然明白,原来是这样。

记得。濮颂秋不想多说话,他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暴露。

他撑好伞,等着焦望雨过来。

两人听着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踩着水洼走回了宿舍,一路上,濮颂秋一言不发,焦望雨唱起了歌。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焦望雨唱得很随意,扯着嗓子乱喊,本来是写情伤的一首歌却让他唱得格外欢脱,唱到高潮处,还故意往水坑里踩,像个顽童,笑着溅了自己一裤腿的水。

濮颂秋就那么听着,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焦望雨声音好听,干净得像是被秋雨洗过的叶子。

他什么歌都没听过,却觉得焦望雨唱得好,他手里的伞追随着对方,就像他那一颗不敢示人的心一样,随着对方的一颦一笑而疯狂跳动。

他们就这样走回了宿舍,带着一身的凉意,却格外心满意足。

濮颂秋从来不指望什么,是不敢,也不想不愿意。

在他看来,不是人人都有推翻世俗眼光的勇气和权利,至少他就没有。

他没有,也不愿意拉别人下水。

军训的第一天,除了焦望雨的脚被磨起了水泡,其他人都还处于兴奋的新鲜感状态。

晚上熄了灯,本应该睡觉,却一个比一个兴奋。

濮颂秋平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三个人竟然聊起天来。

男生宿舍的话题,绕来绕去也就是那些。

游戏、姑娘。

先是简绍好奇地问程尔恋情进展得怎么样,程尔说:本来很顺利,但是她今天晚上竟然跟我说明天要和学长一起吃饭。

学长?简绍不怀好意地笑着说,程哥,你危险了。

他们聊着聊着就开始讨论班里的其他女生,因为不敢扯上濮颂秋,就只好问焦望雨:咱班女生你有看上的没?

焦望雨本来躺在那里跟学长发信息,约着周末一起出去吃饭,突然被问,怔了一下然后说:我都没注意。

程尔笑:少来!装什么唐僧啊!

焦望雨也跟着笑:真的,我今天就顾着我这脚了,哪有心思看姑娘。

简绍瞄了一眼濮颂秋的方向,想问,但是不敢。

老焦,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简绍问。

焦望雨放下手机,想了想:不知道。

准确来说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女孩子,不想跟女孩子谈恋爱。

焦望雨的十四岁,第一次梦遗,那场梦里,他隔着迷雾被一个男人拥抱亲吻,当时的那种心跳让他在醒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好像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一般说不知道的,要求都特高。简绍说,我就喜欢大胸长腿的,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定下的目标。

十五岁?你干什么了?程尔笑他。

简绍嘿嘿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濮颂秋听着他们聊这些,皱起了眉。

其实男生之间聊这些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不习惯。

不习惯听,也不习惯跟人讨论。

十五岁,他十五岁的时候也做过那种梦,那时候他还没遇见焦望雨,而他梦里的人是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长发女人。

原本一切都很寻常,他跟其他青春期的男生并没有什么两样,直到焦望雨的出现。

濮颂秋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程尔跟简绍的床位在里面,看不到,但焦望雨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以为是大家聊天吵到他休息了,便开口说:行了,别聊了,赶紧睡觉吧。

焦望雨拿起手机又给学长回了条消息,然后说:明天一大早还得出早操,现在不睡到时候起不来。

他说完之后,程尔跟简绍哀叹着闭了嘴。

夜深了,宿舍也安静了。

濮颂秋背对着焦望雨的方向,鼻尖贴着冰冷的墙壁。

他不知道焦望雨在看他,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

焦望雨觉得濮颂秋似乎有心事,而且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那种。

他收回视线,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别人没注意,但濮颂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叹息声。

焦望雨在叹气。

为什么?

他也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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