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冲他眨眨眼睛,就你怀里抱的。他摸摸祈无病的脑袋,眼神清澈的好像被盛夏的雨冲洗过,不仅要洒到这里,还要往窗台,地毯,壁画上洒。
祈无病闻了闻手里的东西,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冲了出来,他皱了皱鼻子,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院子大门那儿走进来几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闻一把祈无病拉到自己怀里躲在了阴影处,他小声说,前边儿走那人,看见没,捂最严实的一个,就是他要领养你。
祈无病抬头看着闻一的下巴,七号也被领养了,为什么会尖叫,会哭?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吗。
闻一矮下身子,和他平视,这么近的距离里,祈无病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好像是点墨画出来的轮廓。
你什么时候会哭?
祈无病想了想,我怕疼,很疼的时候会哭。
闻一说,所以,她为什么哭呢,因为被领养一点都不幸福,还会疼。比在孤儿院里受刑还要疼。你想受那种疼吗?
祈无病摇头,不想。
那干就对了。
孤儿院的管理严格的可怕。
单靠祈无病自己,很难跑出去,不借用外力的话,根本没办法成功。
他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个闻一,但还是想试试。
于是他听话的按照闻一的指示。
在深夜,把那一罐东西洒遍了整栋房子。
闻一整个晚上都没出现,直到半夜一点多才突然冒出来,敲响了祈无病的门,身手挺灵活啊,位置全洒对了。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半瘸的腿,你不就是看我灵活,才让我做的吗。
闻一笑着摇摇头,小家伙儿真是太聪明了。你如果念书,肯定是个大学霸。
大学霸是什么?祈无病有好多词汇都不懂,有点懊恼自己的没文化。
闻一拉着他下楼,就是书呆子。
到了一楼大厅,祈无病又问,书呆子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闻一哈哈笑了两声,不不,是很傻的意思。他把最大那扇窗户上的窗帘猛地拽下来扔到了中间的空地上,踩着凳子坐到窗台,把祈无病也拽了上去。
闻一背靠窗外的星光,和他对视,认真的说,念过书的都是大傻子,我们这样儿的才最厉害。
院子里的蝉一个劲儿鸣叫。
惊起了草丛里的几只萤火虫,它们在空中飞出各种各样好看的图画,把灰暗的房子都照的明亮起来。
温暖的光幕里。
闻一伸手捏了捏祈无病的脸,引诱似的开口,想不想抽烟?
炸弹都爆完了。
该塌的也都塌了,玻璃房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是房底的裂缝却越来越大了。
灯已经灭完,只剩下祈无病脚腕上的红光,和他手腕上手表发出的绿光。
一红一绿,看着格外好笑。
寂静的地底,暗淡的光线。
祈无病听到闻观说,歌没听够,你,我也没亲够。怎么办。
没了光,他似乎脸皮更厚了些,你总是主动亲我,我很开心。
祈无病咳了一声,晃了晃脚上的环,这警察还没找到咱位置呢?
等他们把头顶的石头挪开,你就踩着旁边的柜子爬出去。闻观的手从黑暗里摸到祈无病的手上,回家等我。
祈无病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你打算留这儿睡一觉?
闻观语气无奈,像往常一样温和,腿已经动不了了,我上不去的。我在这儿等挖掘机来挖我。
祈无病抓着他的手指玩,那我跟你一起坐挖掘机走。
你先回家,我被弄出去后得收拾收拾,现在这幅样子太狼狈了,不好看。闻观好言好语的商量。
祈无病冷冷一笑,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现在知道害羞了。
闻观晃晃他的手,像小孩儿似的。
半晌。
祈无病,你怕我吗?
怕。祈无病说。
闻观愣了一下。
我很怕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很怕。祈无病轻轻叹息,像我这么怂的人,应该离你远远的,见着你就跑,省的动不动就发抖。
但是吧,我又忍不住想离你近点儿,越近越好,实在抖的不行了,就抱住,抱得紧紧的,等你把我暖热,我就不抖了。
黑暗中。
闻观的嘴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咣一阵巨响。
玻璃房顶压着的一块石头哗一下被掀开了,传来袭珧的喊声,观爷!祈无病!你们在吗?!听到的话就应一声!
祈无病猛地抓住闻观的胳膊,我们在!快弄个吊机把闻观吊上去!他的腿动不了了!
袭珧语气有些着急,吊车进不来!这里刚挖通!地基很脆弱!超出重量就会再塌一次!时间不多了!你想办法拖着观爷上到高台子上!我们把顶打开土就会埋过来!只能撑几分钟!
祈无病已经匆忙起身用手腕上微弱的光找能支撑的东西,闻观想说什么,也被他急切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他从没见过祈无病这么慌乱过。
这个不行这个不行这个祈无病跪在地上,用力拆着一面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没停过,把木板弄断,分成好几块摞在一起,搭成小梯子!你单脚也能上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粗暴的掰着,用力的声音好像不是在掰木板,而是在撕手。
闻观挣扎着想要起身,你放着我弄,你太使劲儿了,手会流血的,上面有很多勾刺,你给我,我有经验。
啥啥都抢,能不能给我点发挥的余地?祈无病语气恶劣,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话音未落,闻观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费劲的挪到祈无病旁边,抓住了他的手,慢慢来,别着急,我跟你一起速度会更快的。你别担心,这个房子很坚硬,不会有危险,多等等也没事。
祈无病的情绪平缓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我提前跟你说好,我,要跟你一起出去,如果一会儿临门一脚快见天日了,你突然来个你要诈死,不跟我走了!我告诉你,立刻分手!绝对没有转圜余地!
闻观轻笑两声,好。
简易的木板楼梯并不怎么结实。
闻观忍着腿上刺骨的疼痛踩了上去,边挪边说,长教训了,以后不会私携枪支攻击他人了,这报应来得真快。
祈无病护在他身后,语气更加恶劣,我警告你,你要是一会儿给我搞突发情况,抗拒救援,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报应怎么写!
闻观表情淡定,我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想遁地溜走那比喝水都简单。不过,你既然想让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那我就听你的,大不了我去蹲几年,你老实在家等我,别出去摘嫩草就行。
祈无病啧了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好好改造了。
闻观握紧他的手,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的安全?
祈无病握的更用力,别废话,慢慢踩。
快!打开了!小型机械手承重低!先上来一个!光线洒落,像灌进了一束白泉。
祈无病跟着光攀到柜台上,一把抓住闻观的胳膊,快!踩我!我把你托上去!
闻观皱了皱眉,身体没有动,他已经没力气了,腿完全动不了,这个时候,还明显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不仅是柜子在摇摇欲坠,整个玻璃房都开始晃起来,地底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宽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