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四天,几乎都在房间里睡觉。
第五天的黄昏。
窗帘拉着,只露出一个缝隙,暖黄色的光线溜了进来,在地板上烙下了一大块光痕。
祈无病又困了。
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却突然醒了。
昏昏沉沉。
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重影,似乎戴上了一个暗色滤镜的眼镜,周围环境都泼上了彩色的墨,抽象又疯癫。
就像墙上那些涂鸦一样。
他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对这时不时就晕一下的滋味感到有些烦躁。
口也干,还有种破皮的刺痛,他想喝口水,润一下喉,虽然懒得动但无奈还是出了房门,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却莫名其妙的走了很久都没有到头。
他抬头看去,整条长廊幽深又黑暗,两边墙上的画似乎有了灵魂。
在流动。
头更疼了。
祈无病晃了晃脑袋,直接转了身。
累,懒得走了。
他准备把自己渴死。
扭曲的走廊像是突然活了,发现这人不仅不往前走了,还打算转身回去,它流动的颜色瞬间静止了一下。
接着动的更猛烈了。
祈无病往回走着,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异样,动作相当缓慢怠惰,步子懒到了家。
没走几步,抬眼一看,就发现了一扇门。
有些眼熟。
墨绿的颜色,椭圆的门框,门上还镶嵌着奇怪的图案。
里面很安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祈无病左右看了看,发现整条走廊上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门。
他无奈的歪头,抬手,敲了敲。
发出两声砰砰。
忽然,眼里的画面又开始扭曲,像汹涌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闭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是暗灰色的天花板。
他又回到了床上。
是梦?
还挺真实。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更渴了,身体里的水分似乎被抽完了,干燥的令人难忍。
砰砰。敲门声。
越来越清晰。
一下接着一下,力道不重,但势有种不开门就敲一晚上的架势。
祈无病坐起身,觉得更累了。
自己真的是重生么。
怎么比死之前还要疲惫?
他打开门,懒懒的抬眼看去,嗓音有些沙哑,有事儿?
周卉穿着件更暴露的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姿势娇羞,脸颊通红,眼神也怪怪的。
祈无病不懂这一出儿又是什么意思,不耐烦的看着她。
刚才打雷了,你听到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捏的说。
祈无病施舍似的蹦了一个字,没。
周卉似乎有点尴尬,对祈无病的态度也感觉到了奇怪,但她的脸却更红了,我,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祈无病打了个哈欠,说。
首先是给你送杯水喝,还有就是想让你明天带阿乱去趟这里。周卉把水递给他,又顺着递了一张纸,这是地址,去了直接说是预约68号,就可以了。
还是你去吧。祈无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有种薄荷味儿。
他皱眉,看着被硬塞过来的纸,倦意更深了,不是很想帮这个忙,我病了,需要休息。
周卉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就帮帮我吧,我明天要上班,根本没时间带他去,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我带着他
嗓音又娇又软,明显在撒娇,接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医院,你病了的话刚好也可以检查一下,帮帮我吧好不好?
祈无病挑眉,医院?
周卉点点头,SJB首都医院,我昨天才预约上的专家医生,水准特别高,好不容易约上,得赶紧带阿乱去看看,他的疯病一日不好,我就一日睡不着觉,为了咱们这个家,那必须得
行,几点?祈无病打断她,很果断的接受了。
周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说,我抢到了早上八点半的时间,可能有点早你能起的来吗?
祈无病敷衍的点头,嗯,可以。说完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喝完水,他舒服了很多。
躺下又继续睡了。
一夜无梦,睡的也不怎么好。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醒了之后,他总感觉这几天都像是宿醉后的清晨,脑袋依旧阵阵的钝痛。
别是又有了什么新病吧。
祈无病啧了一声,有点儿忧愁。
早晨的房子里,更安静了,周华亭已经出了门,周卉好像提前去找霍乱说了这个事儿。
他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穿着一身运动衣白球鞋,还背了个双肩包,戴着小黄帽。
没有了诡异的妆容,稚嫩的脸白净又好看,肉嘟嘟的,还是个娃娃脸,精致又可爱。
背对着早晨的天光,正常的霍乱冲祈无病笑的阳光又温暖,小叔叔,早上好。
祈无病对他变脸速度以及矛盾的性格已经清楚了一些,也没多惊讶,嗯,小侄子,早上好。
他耷拉着眼皮,眉目困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神情都和衣服不太搭调。
这年轻版的祈无病,有点儿过于反叛了,衣柜里的衣服很是另类,全是街头痞子的风格。
一件好好的牛仔衣,非得烂满了洞,宽大的像个被撕过的麻袋。
鞋子也都是一些颜色极其夸张的涂鸦滑板鞋。
实在找不着正常的,祈无病只能选了这么个相对来说还算低调的。
他打小儿就一身黑,从来没穿过这么骚的衣服,一时间真的适应不过来,还特地戴了个棒球帽遮脸。
两人看似和谐美好人模人样的出了门。
这栋房子的位置很偏僻,离市区特别远,他们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车。
坐在车上,祈无病看着车窗外,对外边儿有种特别的好奇。
全是树,草,路,
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过了一段时间,空旷的马路逐渐变的拥挤,慢慢的,周围的绿色葱郁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城市。
铁灰色的高楼大厦,全是镜面似的玻璃窗,黑色的马路上印着白色的记号,楼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多,逐渐包围整个空旷之地,只露出头顶一小块儿昏暗的天空。
路上行走的人们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没有笑声,更没有交流。
祈无病摸了摸下巴,他已经肯定了,这个城市,不是他以前所在的伦敦。
楼高的看不到顶,直接没入了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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