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忽然柔软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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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瑜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就有专门的婚礼策划团队上门来找她。
策划团队准备了很多方案,非常的梦幻奢华,可是傅家碧却没有满意的。在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后,她给霍瑜发微信,写道:婚礼我想自己策划,实验室近期不忙。
呆板的苯环头像下,霍瑜这一次竟然回复地很快,他说:你喜欢,我也会喜欢。
虽然放了话出去,但是真的开始上手,她才发现其实很多方面,她都不懂。
傅家碧从小到大,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理工科女生,让她做个实验,培养个细胞,那是手到擒来。虽然长在傅家,但是她打心底里厌弃夜夜笙歌的派对,所以连派对都不会的她,别提婚礼了。
不过,霍瑜大概也是想到这方面了,特意从自己的秘书里面派了个人协助她。
为了忙婚礼的事情,傅家碧实验室就去得少了些。不过好在顾青玄经常会跟她保持联系,令她庆幸的是,没有她的参与,在布桑附一院开展的动物实验近期仍然十分顺利,眼看着美国肿瘤年会的时间就要到了,顾青玄特意跟她报告带着实验室里的人核心成员要出国参会。
傅家碧让助理专门找了个旅行社跟进这个事情,自己又亲自将一帮人送上了飞机。临走的时候,顾青玄难得跟她开玩笑:“家碧,回来头等大事是参加你的婚礼。”
在傅家碧筹备婚礼的期间,傅氏集团正式发公告,霍瑜持续注资达到了100亿,在城南地块的开发小组里,霍瑜正式担任了重要的角色。公告发出的当天,就连霍瑜的娱乐公司股价都涨停了。
冬季的夜风凉意四起,傅家碧在家里收拾好一个又一个保温饭盒,开车准备去看霍瑜。这些天霍瑜驻扎在城南的工地上,每天都很晚回家,傅家碧已经开始心疼他,眼巴巴地盯着盛阿姨做好饭菜,马不停蹄地就开车出去了。
已经是晚上7点钟,出城方向的高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傅家碧被堵在路上的时候,陆时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时好像有些失落,她语气轻柔地问:“家碧,你结婚打算叫我吗?”
傅家碧一时怔忪,陆时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她心里很清楚,陆时是反对她和霍瑜在一起的,听到陆时这样子问自己时,傅家碧一时间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不起,陆时。”
“你对不起我啥啊。笨蛋。”陆时笑了笑:“算了,你都跟人领证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过这霍瑜,竟然为了你,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说不定,家碧,他真的喜欢你。”
车里的傅家碧低下头来,恍惚间,想起霍瑜远山一样的眉眼,心里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痒痒的。
“布桑的学术交流会结束了,我过两天回美国,家碧,等你婚礼的时候我再回来。”
“谢谢你,秒针。”得到陆时的认可,傅家碧终于能够轻松的开个玩笑。
“滚蛋。”
傅家碧在车里笑起来,堵着的车流开始疏通开来,陆时挂掉了电话,傅家碧一路向南开去。
不到8点,她见到了霍瑜。男人挺有意思,穿了件军大衣,戴着安全帽,与建筑工人们完美地融入在了一起。要不是他那挺拔的身高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傅家碧差点没把自己老公给认出来。
霍瑜看到她来,显然非常吃惊。她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个黑色的帽子,笑起来,嘴角带着个浅浅的酒窝。霍瑜朝她招招手,她就捧起来自己手里的保温桶,口型在说:“快来吃饭!”
霍瑜摘掉了安全帽,工地的灯很亮,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居然在笑。
他走过来,手自然地就搂着傅家碧的腰,他今天带了男助理过来现场办公,助理一看见这阵仗,连忙把霍瑜接下来的酒局给推掉了。傅家碧被霍瑜虚虚地搂在怀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混着檀木的香气这样子熟悉,傅家碧吃吃笑道:“哎,你哪来的军大衣?”
霍瑜好像想了一下:“大概哪个工头发给我的吧。”
“工头不认识你吗?”
“应该是不认识吧。”霍瑜低头看怀里的小人,难得看她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便问:“怎么了吗?不好看吗?”
头一次,傅家碧看到霍瑜脸上好像有些郁闷的神情。她轻咳了两声,摇头:“不,好看极了。”
到了办公室,开了空调,霍瑜脱掉了军大衣,慢条斯理地打开傅家碧的保温盒,一样又一样精致的布桑小菜几乎铺满了办公桌。傅家碧一个接着一个介绍:“呐,这是你爱吃的酱肘子,肘子还是早上我和盛阿姨一起出去挑的呢。”
霍瑜很是受用,他说:“我正好饿了。”
吃饭期间,霍瑜的工作手机响了,住建部新上任的老大亲自打电话来,隔着听筒,傅家碧甚至能听见那头似笑非笑的话:“霍总,今天怎么没赏脸?”
傅家碧听见霍瑜无奈地回答对方:“新婚太太来工地查岗,这会儿正逼我写保证书呢,张局,今晚是真的奉陪不了的。”
听了这个解释,电话那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傅小姐呀,我懂我懂,她大哥正在这呢,霍老弟,我替你求情,让你太太别罚你太重。”
挂了电话,霍瑜一把就将傅家碧拉到了自己身边,他的眉毛微微一挑:“怎么办,大家都知道我是妻管严了?”
傅家碧捧起他的脸,笑嘻嘻:“这不挺好的吗?”
霍瑜盯着她,突然就开始亲她,由浅及深,傅家碧被亲的晕晕乎乎,好半天才终于被放过,当然了,好好的饭菜都要凉了。傅家碧怕他真的饿了,赶紧催他吃饭。霍瑜动起了筷子,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开始闲聊。霍瑜便问她:“婚礼的事情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傅家碧摇摇头,她说:“霍瑜,我想过了,我们在霍家老宅里面办个小型婚礼吧。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她这样子说,霍瑜停下了筷子,仔仔细细地盯着她,她素白的脸,一双眼犹如天上的繁星。
这一餐饭吃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傅家碧后来竟然靠在霍瑜的肩膀上睡着了。一直到了家,傅家碧才醒过来,她醒来时,霍瑜正好在洗漱,于是沈南方打给霍瑜的电话被她接到了。
电话那头的沈南方非常焦急,连问都没问,一句惊天话语便从他嘴里冒出来。
他说:“瑜哥!小柔自杀了!你快来!”
所有的睡意和安稳就在这一刻消失了,傅家碧捏紧了手机,好像电话那头的话没有听到一样。她沉默了半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沈南方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傅家碧?是你?”
傅家碧“啪嗒”一下就按断了电话。
她的心缓缓沉下去,霍瑜洗完澡出来,看见她像是在发呆,轻轻靠过来,带着水珠的头发蹭到她,傅家碧抬起头来,像是下了个决心,她说:“刚刚沈南方打电话来。”
“他说什么?”霍瑜还不知道,有心逗弄傅家碧,薄唇擦过她的耳垂,眼见着她浑身机灵一下。
傅家碧轻轻讲道:“赵柔自杀了。”
霍瑜身子顿了一下:“什么?”
他眉头皱了起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傅家碧看到他的脸色冷了下来,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不苟言笑的霍瑜,他推开了房门,给沈南方回电话。
沈南方接到他的电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向霍瑜解释现在的情况。原来,赵柔在美国一直挺配合治疗,自从出国来,肿瘤竟然一直控制地挺好,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听到老宅的管家说家里要办婚礼的事,一下子刺激到了,突然就作出了过激的举动,吞了大量的药物,沈南方发现的时候,赵柔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摊上,嘴里吐着白沫,把他吓得不轻。
这会儿人已经到了医院,赵柔还没醒过来,沈南方在电话那头叹一口气:“瑜哥,你还是过来一趟吧,小柔如果醒过来,第一时间最想看到的,一定是你。”
霍瑜捏了捏眉心,他挂断了电话。傅家碧倚在房门口,她看着霍瑜宽阔的背脊,心里面微微发酸,她说道:“霍瑜,婚礼的事情,我把日子定在了圣诞节,也没多少天了,你如果想去美国,我给你三天时间。”
霍瑜转过身,就看到傅家碧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霍瑜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去去就来。”
一夜无眠,霍瑜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就立刻飞去了美国,傅家碧亲自送他到机场,别离的时候,她看着他渐渐远去,忽然想起来不久前的梦,梦里面霍瑜冷着脸忽然就朝着她开了一枪。她忍不住,突然奔跑起来,在霍瑜入关前,突然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背。
霍瑜转过身子来:“怎么了?”
傅家碧盯着他,好半天才说:“赶紧回来。”
他笑了笑,点点头,这才入了关。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人骗人,就会付出代价,哈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傅家碧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一天她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与霍瑜的三日之约,她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依然有条不紊地筹备婚礼,霍家老宅去了不止一次,整个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这是霍家太太,但是,心底里,她早就风起云涌,是她亲手逼走赵柔的,现在赵柔在美国闹自杀,她知道这是赵柔在跟自己赌博,她的筹码是自己与霍瑜多年的情谊以及自己一条奄奄一息的命。
傅家碧希望自己赌赢,所以她主动放霍瑜走。
同一时间,霍瑜在美国的安德森肿瘤中心见到了赵柔。赵柔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脸色是蜡黄的模样,胳膊细的像一截竹竿似的耷拉在病床边,就这么细弱的手背,上面还差着几根静脉输液的管子,这个模样,叫人看了心里发酸。短短一个多月,她就成了这样。
沈南方脸色憔悴,向来妖孽的脸这会儿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看到风尘仆仆的霍瑜,眼底里竟然带了些恨意,他多少年从来不会反抗霍瑜,也从来忠心耿耿,这会儿他吐出一句话:“瑜哥,这次你过分了。”
“小柔和我,跟了你十几年,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病床上的赵柔还在熟睡中,命大概是救回来了,只是人还是没清醒,霍瑜看着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没办法,辍了学讨生活,赵柔偷偷在他的书包里藏饭盒,被他发现的时候,她轻轻柔柔地说:“瑜哥,这点小事,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帮你做的。”
“瑜哥,什么时候收网?”沈南方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不由得便问。
霍瑜脸色微变,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他一双狭长的眼只是轻轻扫了眼沈南方,沈南方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可是眼神又看了眼病床上的赵柔,顿时又像是鼓起了勇气,他竟然又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和那傅小姐领什么结婚证,我给你弄张假证便是。”
霍瑜听了这话,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反问道:“南方,你跟赵柔说过什么?”
“我……”
“你和赵柔离开前,曾经找过傅家碧,谈了不少话。这些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沈南方想起在霍家老宅里吃的那一脚,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像是雨后忽然抽了芽儿的树,眼见着就要冒出来。一想到这,他心里面顿时有些心气不顺,他看着病床上的赵柔,真的是摇了摇头。
“瑜哥,不说别的,你这样子对待小柔,我看不过去。即便当初你和小柔拍个订婚照,走个订婚流程是为了哄她去医院,大家心里清楚不过是个谎言,但是小柔这个姑娘就是一根筋,如果她不是一根筋,当初你和陈青对峙的时候,她就不会替你挡那一刀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她也没多少时间了,有些事瞒着她没必要。”
沈南方笑了笑:“是我跟她说的,你跟傅家碧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个解释,我觉得赵柔她值得。”
寂静的夜里,空旷的病房,四下没有丁点儿声音,病床上的赵柔还是这样子,脆弱的奄奄一息的,就像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元气,此时此刻只剩下了一个躯壳。霍瑜眼神微暗,忽然间又笑了笑,他嘴里似乎在呐呐那几个字:逢场作戏。
这话声音太小,沈南方几乎没有听到,他出了气,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吩咐助理给送点吃的来。
到了深夜,霍瑜没什么睡意,打开手机,私人微信上一点儿信息都没有,他轻笑一声,傅家碧还真是沉得住气,居然真的没有联系他。他随手刷了刷国内的网页新闻,身边的沈南方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站起来替人盖了条毯子,这时候,赵柔终于醒了过来。
病房里的时钟在尽责地走着,“磕哒磕哒”,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柔醒过来,看见霍瑜,忽然间眼里就盛满了泪。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隔了好久之后,她才发出一声沙哑的破碎的言语,期期艾艾的叫他:“瑜哥……”
霍瑜给她倒了一杯水,又找了一根吸管,想了想终于说道:“别哭了,我有话跟你说。”
赵柔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吸管,低着头,露出苍白的脖颈。
“以后不要这样了。小柔,你的命是你自己的。”霍瑜想了想说道:“你和南方两个人,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情。”
赵柔听着他的话,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泪:“瑜哥,我从来没有求你过什么,但是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霍瑜看向她,就听到她满含希望地望着自己说道:“瑜哥,我想回国。”
赵柔说着这个话,语气忽然间带着点悲凉,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妥协,她轻轻地缓缓地讲:“瑜哥,如果死,我也想死在布桑。我不想死在这里,这里太冷了,屋子又太大了,人太少了,除了南方,没有人跟我讲话,我实在太孤单了。”
gu903();她满含委屈。霍瑜恍惚间想起来,很多年前,他带着一身伤逃出来回到布桑,赵柔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瑜哥,我相信你。”那时候她与现在全然不同,坚定的、炙热的,犹如一朵盛开的夏莲,而现在这朵莲花忽然间就快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