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大姨,接她去外公外婆家,”姜明毓回过头来解释,“不信你问她,对吧,球球?”
这话说得没错,姜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可她又不想和姜明毓走,挣扎了一下:“大姨,我不要去,我要和榕榕哥哥回家……”
姜明毓只好哄了两句,把姜玖抱得紧紧的没有松手。疾走了两步,到了马路边上,她急匆匆摸出了车钥匙,隔着大老远就开了车锁。
姜玖忽然一下警觉了起来。
“球球,还要记着一点,不能跟着奇奇怪怪的陌生人走……”
院长爷爷的叮嘱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大姨,虽然不是陌生人,可却很奇怪,她不可以跟着走,会有危险的。
姜玖立刻用力挣扎了起来,憋足了劲往下出溜,姜明毓猝不及防,一下子让人下了地。她伸手去捉,堪堪拉住了姜玖的衣袖。
“球球,你别顽皮,”她气急败坏地道,“大姨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在车上呢,都是给你的!”
她用力往里一拉,姜玖却拼命往外逃,对峙了几秒,姜玖的衣服拉链被拽开了,衣袖脱了出来,姜玖“蹬蹬蹬”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一辆车从拐角的小弄堂里驶出,冲着姜玖摔倒的方向开了过去。
远处的路人都惊叫了起来:“小朋友让开!”
“快停下来,有小孩子!”
……
紧追过来的林卫榕,瞳孔瞬间紧缩,脑中浮现出了可怕的画面。
轮椅飞速往前开动,几乎是身体的本能一样,他的手臂在扶手上一撑,脚一用力,借着轮椅的去势一个鱼跃朝着姜玖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我们的榕榕哥哥疯狂打call!
☆、正文完结
粗粝的地面在手臂和腿上摩擦,林卫榕把姜玖搂进怀里,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擦着汽车的轮胎而过。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汽车猛然停下。
林卫榕的手在地上一撑,半跪了起来,一边检查着姜玖的身体,一边急促地问:“球球,你怎么样?你说句话,有没有事?”
姜玖摔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是懵的,想哭却又没哭出来,好半天才扁了扁嘴,委屈地道:“手疼,榕榕哥哥,球球的手好疼啊……”
林卫榕紧张地一看,姜玖小臂处的内衣被磨破了,露出了半块巴掌大的伤口,伤口上的皮破了,慢慢渗出血来。
万幸,才这么一点伤口。
他抱着姜玖踉跄地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了罗管家震惊得不敢置信的脸。
“小……小少爷……你……”罗管家连话都说不灵清了。
林卫榕的心脏还在怦怦乱跳,手脚发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手臂、膝盖上一阵阵痛意袭来,可能是刚才在地上滚的时候受伤了。
“我没事,快给球球止血……”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清醒,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似的,在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
他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站起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姜明毓一看不对,立刻想要上车逃走,家长们和幼儿园的门卫保安都围了上来,纷纷要把她扭送去派出所。
她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我真的是她大姨,怎么可能是人贩子呢,不信你问她,真的!”
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姜明毓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这阵子姜廷铁了心要告她,在法庭受理立案之后,申请冻结了她的相关资产,她的律师告诉她,这场官司基本没有赢的可能,她转走业务、转移资金,如果对方证据确凿的话,除了退还资金、赔款外,很有可能还要坐牢,建议她找对方和解。
这件事情一出,她老公把她大骂了一顿,领着孩子回爸妈家住了,说是要和她这种阴险的女人离婚。
姜明毓简直焦头烂额,连着几天没睡,今天原本打算接姜玖回家拍拍马屁,然后利用孩子去爸妈家卖乖求和。
万万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幼儿园旁边就有警务室,保安报了警,警察过来,把人请进了警务室,当即给家长打了电话,而两个小朋友受了伤,幼儿园的医生也赶到了,帮他们处理、包扎了伤口。
姜玖的伤没什么大碍,她摔倒的时候被林卫榕护住了,就是手臂上擦破了点皮,唯一让她心疼的是,她的电话手表被磕坏了,屏幕摔了一条裂缝。
她来不及再细看,把手表往裤兜里一塞,跑到了林卫榕的身旁。
林卫榕的伤比她稍稍严重了一点,他的手臂被地面撞到,一动就疼,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膝盖那块擦伤,渗出来的血把裤子都黏住了。
罗管家既激动又紧张,既盼着林卫榕的腿真的能动了,又怕是自己一场空欢喜,她不敢擅作主张,给林卫榕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让医生尽快赶过来。
林卫栀眼泪汪汪的,一会儿替姜玖吹手臂,一会儿替哥哥揉手;姜玖一听医生老师说没事了,没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了,安慰完林卫栀开始围着林卫榕打转。
“榕榕哥哥,你刚才太厉害了,像天上飞下来的孙悟空一样,”她吹着彩虹屁,期待地问,“我刚才看到你走路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坐轮椅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爬山了,还可以骑自行车、拍皮球,榕榕哥哥,你一定可以比忻忻骑得快,对吗?”
林卫榕坐在轮椅上,手指尖微微颤抖。
此刻的他,如坠梦中,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所以,他一动都不敢动,深怕这只是一场梦。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姜玖伸出手去,低声问:“球球,你扶着榕榕哥哥好不好?”
“好!”姜玖脆生生地应着,用力握住了林卫榕的手,小心翼翼地道,“榕榕哥哥,你要走得慢一点,小脚丫,你听话一点啊,不许再偷懒不肯走路了,要不然的话,我要揍你的小屁股喽。”
罗管家正要上前,林卫榕摇了摇头。
他的另一只手在扶手上一撑,膝盖上传来一阵久违的痛感,直击心脏。
艰难地挪了一小步,林卫榕停了下来,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涨满了似的,他想高声呼喊,他想放声痛哭。
“榕榕哥哥,加油!”姜玖的手用力地撑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弱小的力量全部倾注到林卫榕身上。
林卫榕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了自己的失态,再往前挪了一步。
正值黄昏,晚霞四起,将天空点缀出了斑斓的色彩,迎着夕阳望去,林卫榕的眼底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争先恐后地涌出。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球球,”他哑声叫道,“我真的能走路了,我……太开心了。”
“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能走路的,”姜玖骄傲地道,“你那么厉害,怎么会一直坐在轮椅上呢?我说的对吧,罗阿姨?”
“对对对,”罗管家眼里噙着泪,蹲下来用力地亲了她一口,“我们球球说的都对。”
主治医生很快就来了,简单的测试后,他欣喜异常,立刻要求林卫榕回去加大复健的力度,争取早日能够正常行走。
凌栉风和姜梓苏接到电话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听罗管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以后,他们后怕不已。
姜明毓虽然竭力证明自己没有恶意,但谁能保证这个女人不会忽然发作,对姜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而且,刚才要不是林卫榕突然爆发了潜能,姜玖就已经出了意外被车撞了。
等待姜明毓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姜玖手臂上的伤好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就结痂了,这次伤在右手,她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姜梓苏喂饭了,姜梓苏心疼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每天都有小零食吃,晚上有妈妈陪着睡觉,日子过得太开心啦。
爸爸妈妈亲亲也已经很多很多下了,她每天都记得数数有没有一百下,可是数着数着,数字就不对了。
因为爸爸每天背着她偷偷亲妈妈,好几次她都看见爸爸躲在卧室里,把妈妈搂在怀里亲,一亲还亲很长时间,妈妈的脸都被亲得红了。
爸爸还每天都赖在家里不走,还说他最喜欢睡沙发了,她早就看出来了,爸爸是在骗人,因为每天早上,爸爸都会揉着脖子可怜巴巴地说没睡好,然后趁她不注意骗妈妈亲他一下。
唉,爸爸真是不乖,不过算了,偷亲就偷亲吧,谁让他是爸爸呢?
唯一头疼的是,她的手表好像坏了,手指按在屏幕上,院长爷爷怎么也不出来了。
她见不到院长爷爷,也不知道任务到底完成了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姜玖一想到这个,就手托着腮趴在桌子上发愁了起来。
门“笃笃”敲了两下,林卫榕进来了,端进来了两杯百合雪梨汤,这阵子天气干燥寒冷,又有暖气空调,喝点这个热汤可以润肺驱寒,罗管家每天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回来以后,都会备上一份。
一见林卫榕,姜玖立刻把心事抛到九霄云外,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榕榕哥哥,你回来了啊,今天这么早。”
“今天周末,学校放学早。”林卫榕摸了摸她的脑袋,把汤碗递给了她。
姜玖特别喜欢这个甜甜的汤,立刻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还不忘关心一下林卫榕:“榕榕哥哥,你的小脚丫今天听话了吗?”
自从那天林卫榕的腿有了知觉之后,医生加大了对他的治疗、复健力度,现在腿已经能走了,但是关节什么的还是很僵硬,走起路来很慢,也不能走得太久,平常活动还是要靠轮椅。
这对于林家上下来说,已经是个非常意外的惊喜了,大家都把姜玖当成宝贝一样,说她就是林卫榕的福星,就连几位老人都特意请姜梓苏母女俩吃了饭以示感谢。
林卫榕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小公主说的话,我的小脚丫不敢不听,它今天特别乖,走了好长一段路。”
“那你累不累呀?”姜玖高兴地问,“榕榕哥哥你快坐下来,球球给你揉一揉腿。”
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膝盖和大腿上不停地揉捏、敲打着,林卫榕心里像渗了蜜一样甜。
他享受了好一会儿小朋友的服务,这才想了起来,往四下一看:“咦,栀栀呢?”
“栀栀去外面了。”姜玖往外一指。
“球球,你快过来看。”林卫栀忽然在阳台上叫了起来。
姜玖跑出去一看,隔壁的那栋独栋别墅原本正在装修,今天把围栏全拆掉了,露出了漂亮的外墙,屋前的花园也已经整修清理干净,花园的东边挖了一个游泳池,几个工人正在调试里面的水阀,水阀有好几个,一会儿从上面喷水、一会儿从池壁涌出水花,看起来很有趣。
“这个游泳池好好玩啊,”林卫栀羡慕地道,“我们家要是也有就好了。”
姜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游泳池和爸爸家屋顶花园的那个好像啊,她有点想那边的游泳池和小黄鸭了。
可惜,自从那天她坚持从爸爸家回来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有请她去看小黄鸭了。
姜玖有点闷闷不乐了起来。
“球球,要是你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林卫栀趴在阳台上畅想,“那样我在这里喊你,你就能出来看到我。”
姜玖也趴在了阳台上,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栀栀,你们家是不是很贵啊?我爸爸可能已经是穷光蛋了,因为他总是不去好好上班赚钱,每天都要挤在我们家里睡觉,买不起房子了。”
“我也不知道呢,要去问问哥哥,”林卫栀想了一下安慰道,“我哥哥有钱,等我哥哥长大了给你买。”
两个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房子的问题。
林卫榕在她们后面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俩别瞎操心了,球球爸爸怎么可能买不起房子?他要是想买的话,整个小区买下来也没问题。”
姜玖不太相信,正要反驳,忽然,她的眼神定住了。
隔壁的花园里,怎么忽然有人铺起了一地的玫瑰花?那玫瑰花有红的、有粉的,层层叠叠,摆成了心的形状,占据了半个院子,好漂亮啊。
更奇怪的是,花丛里有人抬起头来,朝着她招了招手,怎么这个人长得这么像她要变成穷光蛋的爸爸啊?
她揉了揉眼睛,拽了一下林卫榕:“榕榕哥哥,你快看,那人长得好像我爸爸。”
林卫榕乐了:“这不就是你爸爸吗?”
姜玖呆了半晌,忽然一下蹦了起来,飞快地冲出了房间,朝着大门跑了过去。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姜梓苏。
“怎么跑得这么快?”姜梓苏赶紧抓住了她,“去哪里?”
“妈妈,快,快点,”姜玖气喘吁吁地道,“爸爸变成花匠了。”
女儿这话没头没脑的,姜梓苏完全听不懂,想要细问,却被姜玖用力往外拽去,她只好跟着走了几步:“你爸爸人呢?他怎么会变成花匠?”
姜玖闷头把姜梓苏拖到了隔壁门口,篱笆门半敞着,里面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夕阳的余晖中,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来,朝着她们俩露出了微笑,男人的身前身后,是一大片的玫瑰花,从草地到花墙,拼成了一个硕大的心形,瑰丽夺目,浪漫无比。
姜梓苏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两步,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把这里买下来了?”
凌栉风想了一下:“球球说不想搬家的第二天。”
姜玖傻眼了,呆呆地看了看那个游泳池,又看了看别墅,猛然回过神来,原来爸爸没有变成穷光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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