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眼皮上翻,眼睛看着爬满水珠的天花板,眼角发红。大半原因是因为发烧,小半原因是生理性的。
那根手指一路蹭着他发热的舌前进,抵着舌根。
陈仰有点反胃想吐,他下意识抿住嘴。
这么一来,唇齿间的异物带来的感触会越发强烈,陈仰不自在的吞了口唾沫,体温似乎更高了。
含住,别动。朝简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手机上面。
陈仰见朝简在记时间,俨然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工作,他渐渐放松下来。
很快陈仰又紧张起来了,口腔里的分泌物不受控的增多,喉咙还有点痒,他下意识做了个吸吮的动作,天灵盖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傻了。
朝简神色如常的看着屏幕,到时间就捏住陈仰的脸,将食指抽出来,嗓音嘶哑:39度左右。
陈仰的神魂还在外面狂奔,一动不动的站着。
过来洗脸。朝简拧开水龙头,气息比陈仰的还要烫,快点。
陈仰没反应,朝简将他拽到水池前,他的神魂才往回跑。
我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形温度计。陈仰一边闭着眼搓洗灼烧的脸,一边感叹。
你也洗洗手啊,都是我的口水。陈仰又说。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
陈仰洗好脸回头,发现朝简低头摩挲拐杖,那根进过他口腔的手指是干净的,沾满的唾液已经擦掉了。
朝简拄拐往门外走:去公司找感冒药。
现在才八点多一点。陈仰跟上他,还没到上班时间,不能进公司。
朝简道:今天的怪物不是九点上班,是八点,它已经开始上班了。
陈仰一惊,他快步走到朝简前面:直觉还是?
直觉。朝简扫视暗黑的大楼。
怪物的上班时间,跟它公司平时的上班时间是挂钩的。朝简补充了一句,很少有的给出这么详细的解释,平时几点上班,就是几点变成怪物。
这样陈仰把手电对着朝简,八点上班吗?
陈仰的头有些晕,他大力掐了几下太阳穴:我记得我们在公司里搜查过,公司就是这个时间点上班,六点下班。
而任务第一天,陈仰就有问队伍里的白领们每天几点上班,几点下班,调查的结果有两个,一,大家的上下班平均时间是,九点上班,六点下班。
二,长象科技是最早上班的,八点。
我们所有人里面,只有长象科技是八点上班。陈仰盯着朝简。
朝简平静的跟他对视,像是在示意他往下说。
陈仰的眼里有血丝:长象科技就你跟我。
说完,陈仰闭了闭眼:还有第三个人是长象科技的,只不过用了别人的工作证,我们被误导了。
朝简看他:不怀疑我?
陈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不怀疑我?
呵。朝简笑了声,唇边的弧度刚展开就没了,怀疑。
陈仰点点头:那你还给我测体温?
朝简冷冷笑道:怀疑不是确定,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我会跟紧你。
你随意。陈仰走几步停下来,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弟弟,你的演技是跟文青学的吗?
朝简的面色顿时一黑。
陈仰哄道:玩笑玩笑,你的幽默感浑然天成,我几乎察觉不出来。
朝简:
陈仰的心境没有经历狂风骇浪,在他的世界里,那颗怀疑朝简的种子是空的瘪的,永远不会发芽生根。
这个认知不是一念之间冒出来的,是一直就有。
似乎朝简做他搭档是天意,天注定,他们基本没怎么磨合,一切都水到渠成。
陈仰的脚像是在棉花上面,使不上力,凉凉的八宝粥罐子被他攥了会,又往脸上蹭。
罐子滑到脖子里的时候,陈仰的眼皮一颤,昨晚烧迷糊的时候,幸好有小哑巴给的冰袋,不然他能烧得冒烟。
那冰袋不知去哪了,早上醒来没看见。
陈仰随意的问朝简:小哑巴给我的冰袋你见到没?
拄拐声一停。
陈仰转了转头,发现朝简幽幽盯着他。
少年的皮肤偏冷白,被手电的光一照,像饥渴难耐的吸血鬼。
怎么陈仰的脊背有点麻,他瞥到售卖机那里的两道身影,话声收了回去。
李正跟乔桥站在那里选早餐。
他们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陈仰嘀咕,在一起了吗,不像,表白了吧,没拒绝也没同意,想必是约好活着回去以后再说。
朝简嗤了声:就你懂。
我哪懂啊,旁观者清而已。陈仰很有自知之明的说了句,他唏嘘,在任务世界,任何感情都会被规则拿来利用,尤其是爱情,很危险。
朝简静静站着,眼底浮起一抹血红。
售卖机前,李正把一瓶果粒橙递给乔桥:你喝点这个,等上班时间到了,我给你找药。
他记得有个同事在公司里放着一些常用药。
乔桥拿着果粒橙,没有拧开,她浑身无力,脸烧得很红,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变得很干,里面长了好几条血丝。
李正弯着腰低头安慰她。
陈仰过来时,听到青年抓耳挠腮的给生病的女孩打气,他心想,爱情伟大又脆弱,希望他们能一起活着回家。
李正见到陈仰的第一句话就是:郑总跟潘霖在四楼做爱,现在下不来。
陈仰眼角一抽,这话直白的他都没法接,再说了,他还没开始问那两人的行踪,不需要这么积极的告诉他吧。
没听到什么动静。陈仰镇定的说。
李正说:要不你上去看看?
陈仰无言以对,他正要提起怪物的事,就听乔桥说:陈先生,早上我陪王姐在二楼上厕所,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李正抢在陈仰前面说,那疯子?
他见乔桥应声,脸色立马就慌起来:她搞你了?
没有。乔桥回忆当时的情形,小脸发白,洗手间里很黑,我手电不离手,时不时的照这照那,她就站我旁边,歪着头死死瞪着门,牙齿咬得咯咯响,样子很恐怖。
陈仰双眼微睁:门外有人?
我也是那么以为的,我等王姐上好了就开门看了,没见到人。乔桥既丧气又害怕,我想问那女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敢。
下次你看到她就当看不见好了,别刺激她。李正低声说,疯子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乔桥满脸的后怕:还用你说。
陈仰若有所思,他在听到乔桥所说时,第一反应是当时厕所外面有人,并且坚持这个猜想。
那个不知名的女白领通灵?不对,这个任务没有鬼,只有怪物。
陈仰揉揉喷着火气的鼻子,那就是异于常人的第六感?
gu903();那女的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举动,是因为门外的人把她当怪物,担心她吃掉乔桥跟王姐,而她把门外的人当怪物,担心对方吃掉她和另外两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