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划的。
陈仰等文青走了,就跟朝简提起他的那些伤。
朝简垂眸:自残。
陈仰一愣。
伤口分布的间距有规律,长短,粗细,深浅都有讲究。朝简平淡的语调,说着可怕的话,不是抑郁,是创作。
陈仰看少年的眼神有点奇怪:你怎么确定的?
刚才也没见他有多关注文青。
陈仰想到少年吃的抑制类的药,再联想他失控时的片段,咽了咽唾沫,迟疑道:你不会也
朝简冷冷看他。
陈仰迫于压力,正要把这事翻篇,就见少年撩起左手的棒球服袖子。
有吗?
陈仰眼前是一截冷白的小臂,有肌肉,线条利落,他一边觉得这位真的话不多,说干就干,一边认真摇头。
有他羡慕的男人味很重的体毛,没伤疤。
朝简放下袖子,拢拢眉峰,又道:一个朋友有同样的嗜好,没有乐趣就打磨自己。
陈仰点点头接下了他不是很情愿的解释。
朝简挥拐杖敲几下,在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里拄拐进第九候车室。
陈仰跟上他,反手关门。
过道上惊叫连连。
第九候车室里是一片灾难后的惨淡。
陈仰没管驼鸟孙一行,他找另外两个新人问话。
三七分要不行了,裹着花被窝在椅子上奄奄一息。
工人的状态好一点,能答话。
大叔,你记不记得光头出事前做了什么,或者说过什么话?
陈仰温和道:你仔细想想。
工人通红的眼肿的像两个鱼泡,他搓搓腿,操着闷干的嗓子:没啥啊
陈仰不催促,只给他一瓶矿泉水,耐心的等着。
第一个死的新人是自己跑出去的,呈现的规则之一是不能离开车站,第二个死的从头到尾就在候车室。
肯定是触犯了什么。
工人浑浑沌沌的喝了小半瓶矿泉水,垂下头抹把嘴。
知道你们几个在外面,灯也很亮,我们就都很放松。
工人大口大口呼吸,忍不住哽咽道:光头说他腰肌劳损,老毛病,坐久了腰不行,就去后面躺着了,我跟老李在前面点。
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怎么就好好一个大活人,离我们也不远,两排还是三排,就在一个候车室
工人说到这被一声怪叫打断。
鬼干的!
三七分,也就是老李,他把头死死蒙到被子里,浑身瑟瑟发抖:鬼有鬼真的有鬼鬼来了鬼来了
有稀拉水声顺着老李躺的椅子流到地上,伴随一股热骚味。
老李吓失禁了。
随着老李翻来覆去念那句话,候车室里变得阴冷起来。
陈仰把外套紧了紧。
工人突然叫道:光头还说候车室的椅子好冰!
他说了好几次,就说椅子怎么这么冰啊!好冰啊!
一直抱着自己搓胳膊。
正在做同一个动作的陈仰一抖,人整个弹起来,他本想往朝简那站,结果腿发软,脚下打晃,直接坐到了对方腿上,又如同被人跺到尾巴似的,火速蹦到一边。
朝简全程半阖眼眸,面不改色,仿佛老僧入定。
陈仰擦一把冷汗,若无其事的问孙一行能不能感受到什么?
孙一行埋在公文包后的脑袋摇了摇。
陈仰看男人背后的西装湿了一大块,瘦弱的背脊轻微颤动,他问道:你还好吧?
孙一行点头又摇头,小声抽泣道:我其实感受到它们会怕,可是比起它们,我更怕死尸,太吓人了。
跟他相反的陈仰:
第二个死者把后半夜变得尤其漫长。
那些新人终于开始慌了,他们原本以为什么也不管,只要老实待着就行,哪想到不出火车站也会死。
那就是有东西不让他们准点上车。
四个班次,这么多人,还会有人死的,下一个不知道是谁,有可能是自己。
轻松,贪婪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哭声跟恐惧也是。
以及怨恨。
本来庆幸亲朋好友不见了是在真正的火车站,还活着的,现在会想,为什么来这里的不是对方,为什么自己要碰上这种事。
负面情绪像藤蔓一样纠缠着,在不安的浇灌下疯狂生长。
凌晨两点多,新人们都没在自己那辆车的候车室,也不敢四处乱走,就全部集中在过道上面。
二楼的过道只撑着一个书摊,就在死了两个乘客的K32第九候车室外面,已经被翻过了,他们还是选择了那里。
有人找过了说明没危险。
这样他们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在一起,人多点,人气就重点。
他们其实不知道找什么,只知道是不寻常的东西。
那两桶碎尸也还在过道中间,没人敢上前提走,大胆的也只敢砸一些书进去,把桶口盖住。
陈仰在第九候车室靠近门口的那排椅子上坐着,手上是自己当时进站后买的杂志。
旅游类的,全是青城的景点。
这座古韵犹存的城市,在镜头下很美。
陈仰翻一页,有点愣神:竟然还有三连桥
手肘碰一下身旁的朝简,激动道:你看,我们住的地儿!
朝简靠着椅背的头歪向陈仰,撩起眼皮,有些猩红的眼看着他。
少年的低气压汹涌而来,陈仰的兴致被打消了,他犹豫着举起杂志:三连桥,在这上面。
朝简没瞥一眼,只是盯着精神抖擞的他,眉头皱了皱,鼻音很重:我在睡觉。
啊抱歉。陈仰想找人聊天,他虚虚的合着杂志,你接着睡吧,我去孙一行那边。
拐杖横在他脚前。
待着。朝简喉间溢出这两个字,气息又变得悠长。
陈仰不惊讶朝简有常人做不到的入睡速度,见多了,只觉得他似乎浅眠,很难进入深度睡眠。
这样睡再多也不行。
不像他,睡眠时长短,质量却很好,完全够用。
陈仰翘着腿看三连桥的介绍,浑身的寒毛猛然竖了起来。
这上面有个景点,他记忆里的三连桥并没有。
gu903();陈仰顾不上朝简生气,还是叫醒他确认:我们那没有这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