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温太医在弘元帝那儿待到了戌时三刻,弘元帝身体每况愈下,导致太医们也是分身乏术,他回到家中也没什么胃口用晚食,只随意吃了点,就上床歇下了。他觉得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已经受不住这么来回奔波了,不然还是找个机会告老还乡吧,反正家中也只有他一口人。
由于太累他很快陷入沉眠,睡梦中感到身体突然被定住,然后就被两个黑衣人从房里拽了出来,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下面的房舍,而他正被迫飞檐走壁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又被点了哑穴,什么话都喊不出来。
温太医被黑衣人扔到了一处奢华又眼熟的院落,惊魂未定就被请入了屋内。
他还没喘口气,就看到了人称小阎王的端王,我的祖宗唉,您要看太医不能明早吗?我们太医也是人,也要休息的!
看端王平日行为强横但还算客气,今天却满是杀气腾腾的气息,温太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惹不起,惹不起。
魏司承指着床上的人道:“温太医,看看她,若看不好,我想明日京城开不开太阳,您大概是不知道了。”
温太医受到连翻惊吓,不敢反驳,作了个揖,立刻背着药箱,前去为云栖把脉。由于男女有别,许多事还要借助一些婢女,足足用了一刻钟时间。
这一刻钟,对魏司承来说很是难熬。
还好温太医说云栖伤口不深,只是比皮外伤重一些,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这结果也如云栖所料。
魏司承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温太医嘱咐按时换药,再喝下他配的汤药,用不着几日便能好起来。
说着,温太医又叹了一口气,太医真是太不容易了。上次是体寒,这次只是小小的皮外伤,弄得这么劳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病入膏肓了呢。其他的是没看出来,但端王钟爱王妃这点,倒不是传言。看惯了皇室的尔虞我诈,还真是少见有这么真情实感的,就他一个老人家来说,还真是希望这一对能和和满满走下去。
至于端王妃为什么会受那么奇怪的伤,“久经沙场”的温太医表示在皇家人的地盘上,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正在温太医感慨的时候,就被眼疾手快地雪蝉等人直接带走去抓药了。
“哎哎哎,你们慢点,要尊重老人家!”
声音远去,魏司承来到床边,看着云栖裸露的肩头上绑着的纱布,眼睛像是被刺痛了,方才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抬手想碰一碰,却还是转移了方向,双手撑在云栖上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魏司承咬牙切齿,愤恨望着她,“我刚才恨不得打你一顿,我舍不得伤你分毫,你自己怎么敢?”
云栖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温柔:“我刺的时候,是刻意选的无关紧要的地方,不会伤及性命的。”
“如果有万一呢,若是偏差了,你拿什么赔我一个王妃!?”
“不这样做,您会留下来吗?”
他们都知道,不会。
在暴怒边缘的魏司承,是不可能停下的。
魏司承猛地俯身,几乎笼罩住云栖,两人的身体只相隔几寸,对方身上的气息互相交缠着。分明没有触碰,却暧昧又缠绵。
魏司承一拳砸在云栖脸颊旁的床铺上,连床都微颤起来。
“我好恨,恨这个世道,恨父皇的不公,恨淑妃母子的羞辱,恨李崇音的背叛…”魏司承将头埋在云栖没有受伤的右肩,他全身因为愤怒而微颤着,“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的无能。”
云栖看到魏司承太阳穴附近,青筋凸出,跳动着。
在出离愤怒的时候强行遏制着,他整个人像一把弓箭似的紧绷着。
那些愤怒、屈辱、憎恶,在一个晚上的发酵后,膨胀到极致,又在云栖的绕指柔下,再一次压抑了下去。
而这样的压抑,将会在魏司承的灵魂中刻下烙印,待来日爆发。
云栖将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轻轻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轻抚着他的背,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您护了我多少次,需要我一一数过来吗。从您还是李嘉玉的时候,而且……”前世若不是你的帮助,我在刚进李家的时候就会因为发高热而病逝,会死的那么悄声无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王爷……魏司承,您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云栖感到自己的右肩上染开一片温热的湿润,她打个激灵,发现那是什么后,鼻头有点酸。
这个看起来强大无匹的男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在自责,在恨自己。
“您不能上他的当,他要的是您的失控。我相信您很快就能将所有未完成的事,都实现。只要再等一等,很快,一定会很快……”
魏司承的回答,是紧紧抱住身下人,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过了好一会,两人情绪稳定下来。
他平静地说:“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下一次再如此,我就直接上了你。”
“……”本来严肃的气氛被这一句打乱,太过直白和市井了,云栖的脸像是被熏热了,“……好。”
肩头失血后,她感到胸口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她摸向那儿,却什么都没有。
她的身体,果然是有什么古怪吧?那些消失的情绪究竟去哪里了?
李崇音将余氏安顿在禅音寺休养,不让任何李家人起疑,自己则是回到李府。
在踏入静居的那一刻,他在重伤未愈下,终于体力不支地倒下了。
待醒来时,他目光还透着迷茫,转瞬清醒过来。推开在给他上药的蒟蒻,直接问道:“端王那儿如何了?”
按照李崇音的计划,现在的魏司承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无论是什么行动,他都会想办法为他添上污名。
因为久久不等端王行动,墨砚还特意去了一趟肃王府,没想到肃王那儿依旧夜夜笙歌,看着歌舞喝着酒,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