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三年前,四年前,也是这样。只不过这次不是甚至不是亚军,QU在四强的路上就封死了WTF前进的脚步。无力感在那一刻像复苏的潮水一样扑面而来,景木榆身处机场大厅,却感觉被怒涛之啸全头全尾地淹没,放眼望去,全无出路。

楚辞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并肩,沉默地看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在托运盘履带上缓缓转动,时间好像突然停滞了,就好像冥冥中有什么透明却硕大无匹的东西,朝着他们两人劈头盖脸地压下来,制造出窒息的气场。

楚辞先开的口。

先别看了,等回去复盘,他视线无意识投向远方:之前几天我们都在比赛,现在放假了,有时间了,回去把他们半决赛补一补,哥哥分析一下原因吧。起码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输的。

景木榆知道他此时心里多半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已然凌晨,到基地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两点。两人都是疲惫不堪,沉默地上楼,打开门,进房间,做着一套机械的动作,谁都不太有心情讲话。楚辞在没开灯的房间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向着同样坐在没开灯的床上的景木榆说:很晚了,我先去洗澡,明天再复盘吧。

景木榆点了点头,想起来他应该看不见,于是沉闷地嗯了一声。楚辞便起身,顺手啪地一下开了灯,拎着毛巾扎进浴室;景木榆依然一动未动,坐在开了灯后的房间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楚辞匆匆冲了个澡,用毛巾包着还在滴水的发尾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景木榆已经从床沿挪到了窗边,两扇玻璃窗往外敞着,他站在风口,指尖捻着烟,明红的火星腾出朦胧的雾。轮廓冷峻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稍长的碎发被吹得往后拂去,嘴唇稍稍分开,便有一缕烟气吐进夜色里,他眼瞳漆黑得几近消沉。

楚辞无暇问他戒了那么久为什么又复吸,他不忍心也没有权利去责备,更何况,答案一目了然。他笈着拖鞋走过去,湿过水的鞋面在瓷砖地板敲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景木榆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将烟在窗户的防滑轨里摁灭了。

楚辞走到他身边站定。景木榆手肘撑在窗台上,斜斜地倾着身子,仰头看站直的楚辞。

你说,他缓缓道,眼神里透露出无穷无尽的迷茫和困顿:不是我打的,我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因为责任,因为爱,因为你是景木榆,楚辞凑过去亲他,顺手将他手里的烟蒂夺了。景木榆撑着他站着,姿势简直太顺了,他低下头,轻轻往前抵一抵,就能完完全全地亲到他的神,嘴唇覆着嘴唇,鼻尖挨着鼻尖,柔软的唇角压着唇角。景木榆本身陷在一种微妙而迟缓的状态里,看见他亲过来,没有躲,没有害羞,也没有太紧张,在嘴唇完全碰到嘴唇的时候,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楚辞哄他:哥哥乖,让我抱抱。他贴过去,景木榆感觉到一点湿润的舌尖正缓缓沿着他唇瓣边缘舔舐,于是他张开手臂环过楚辞的脖颈,像两只互相舔伤的兽。

都会过去的,楚辞含含糊糊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景木榆只觉得他现在是在几千丈、几万丈的悬崖边飞速跌落,分不清哪里是尽头,也许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楚辞的安慰不啻于杯水车薪。景木榆将头歪过去,倚着他,轻轻地说:S7又没了。

这一年又过去了,我们究竟要到哪一年,才能打败他呢?

他是指快乐魔王joy。

楚辞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一样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景木榆偏过头,视线投向窗外。明明是一片漆黑的夜,他却说:你听。他有点恍惚地说:他们在喊joy大魔王。一模一样,和夏季赛那次,一模一样。我们都是注定跪倒在神座之下的凡人吗?

楚辞握住他的手,景木榆的手心冰凉。

再等一年就好了,他这话说得不算太有底气:再等一年。

电竞选手能有几个一年?景木榆认真地看着他:我曾经有两年,在那两年里,joy可以十分钟107刀。往后就没有我了,可是三年过去了,他依然还能维持十分钟107刀的统治力。Fly又有几年?

楚辞摇摇头:总该留一点希望,万一明年就成功了呢?

景木榆久久地看着他,末了叹了口气,并不抱什么希望。他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低低的,哑哑的:我刚刚跟姜闻音说了两句,他说他跟澜流聊过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而fly一晚上没说过一句话。

姜闻音说:澜流原话是这样的。他就一晚上坐在那里,也不动,也不吃,没有表情,只是机械地跟着队伍走,像一个机器人。心理咨询师跟过去了,他什么也不说。我们大家都劝过了,他也不说话。他一直维持了几个小时这样的状态,我们都觉得有点害怕了。

可惜我这次也没拿到什么好成绩,当然,在我还是lol选手的时候也没有,总是大赛断腿亚军背景板,景木榆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然还能有立场说一说他。

楚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来想去只能说:你已经尽力了。

我没有,景木榆果断道:只要不到顶点,都不算尽力。听这些苍白的漂亮话没有意思,我哪里有问题我清楚,没有必要粉饰太平。

是啊,有问题就改,下次重头再来就是了,楚辞托腮,定定地看着他:哥又何必太过担心呢?好好睡一觉,等他自己想通了,大不了就是明年再来。

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景木榆还是担忧:他性格也是那样一根直到底的。这一下打击要是直接折了,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当年哥也是自己熬过来,熬到现在的,楚辞拉过他的手,将他拉起来,顺手关上窗户:有些关卡只能自己一个人过,有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受。哥哥实在担心的话,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我们明天一起好好复盘。反正比赛都结束了,林队起码能给三天假,刚好趁这个时间,我们好好总结一下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好不好?到时候直接跟教练沟通沟通,传递一下我们的建议,也比在这里担心得睡不着觉好。

他拉着景木榆的手不急不缓地分析了一通,景木榆终于能听得进去话了,点了点头。

然而复盘计划还是暂时搁置了,因为白糖从台北销假回来了。

白糖是拎着大包小包进基地门的。他一进门就是一张笑呵呵的圆脸,两边梨涡都笑出来,见人就掏礼物:经理早上好!队长早上好,我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好多我那边好吃的喔,阿嬷让我要有礼貌,一定舀我拎这两盒凤梨酥过来给你们尝,还警告我不能在路上偷吃哦,哇,真的超过分诶,简直都不知道谁是她儿子啦!

他忙着分门别类发礼物,一边滔滔不绝道:听说你们这次出去拿了银锅,超勇的诶,那可是国际大赛哦!真的好可惜我签证没过,不然就能跟你们一起去啦!不过正好回一趟家也挺好的,家里都想我了,我再不回去他们就要飞过来看我了

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对号入座塞到一半,拿着一盒包装好的肉脯,突然发现了事情有哪里不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了:陶哥呢?二队的人今天不在基地吗?

汪经理、林不语、景木榆、楚辞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林不语不带感情色彩地解释道:他合同到期,先走了,把help也带走了。

说得好听是转会,说得不好听就是跑路还带挖墙脚,存心不让WTF好过。白糖也知道这里面的机锋,反应过来后,啊了一声,有点不知所措。

反而是林不语主动把话接了过去: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说的?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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