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也不顾及李弘禹在这，直接道：“祖母病的很严重。”

这句话让沈莞几乎没有站稳，焦急之色马上染上眉梢。

“怎么回事？祖母突然病的很严重吗？”

虽然从今年春天开始，祖母的身体就一直不好。

也没到严重的地步。

李弘禹赶紧扶着沈莞道：“先不要急，回去看看。”

沈莞走的很快，脑子里很乱。

她祖母对她极好，从小不舍得她吃一点苦。

当初京城要乱，祖母第一个想的就是她，千辛万苦要带她躲避灾祸。

沈莞一直觉得，当初祖母要是不带她去胶州，经历那场大水。

说不定祖母的身体就会很好。

李弘禹跟着到了沈家。

到沈祖母的院子，沈莞跟李弘禹才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沈首辅像是苍老了许多岁。

满院子的奴仆们大气都不敢出。

沈莞的爹娘更是在一旁侍疾。

人来的太齐了。

沈莞直愣愣的朝祖父跪下：“祖父，祖母怎么样了。”

沈莞的泪水跟断了线一样，祖母真的是因为带自己去胶州才病的吗？

她心里一直对这件事自责的厉害。

“莞儿先起来，你祖母年龄大了，生病也正常，千万不要多想。”沈首辅沙哑着声音，扶沈莞起来，尽量让沈莞不要多想。

但祖母的身体，确实是从带她去胶州回来后就病的。

从那之后断断续续，时好时坏。

沈莞闭上眼，问道：“我能去看看祖母吗？”

“先不要去，你休息会，等你祖母醒了，再喊你过来。”

虽说沈家的船非常舒适，那也是经过长途跋涉，累是肯定累的。

下人扶着沈莞先回去。

李弘禹倒是留下来。

他看出来沈首辅的意思。

等沈莞离开，沈首辅道：“我夫人撑不了太久了。你跟莞儿要尽快完婚。”

沈首辅眼中布满血丝，没有之前的精气神，只是机械的交代着：“莞儿她性子娇，家里从小便这样养的。希望你以后不要亏待她，需在老臣夫人走之前完婚，否则莞儿要守孝三年。”

这意思非常明显。

看样子沈老夫人快去仙逝，如果不快点完婚，那李弘禹要么等上三年，要么不娶沈莞。

不管是沈家还是李弘禹看来，当然是尽快完婚的好。

李弘禹顿了顿：“好，登基大典会简单些，登基后挑选吉日马上成婚。”

说完李弘禹又问道：“沈祖母还能撑多少日子。”

“多则一月，少的话。”剩下的话沈首辅没有再说，但谁都听懂这里面的意思。

支开沈莞也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

等李弘禹离开沈家，沈维在一旁道：“你多宽慰妹妹一些，她同祖母感情最深。而且她一直觉得祖母带她去胶州之后，祖母的身体才不好。家里人都怕她愧疚，才没第一时间给她说实话。”

全家人都在保护沈莞。

李弘禹深深看一眼沈府：“知道了，一切都会尽快。”

这恐怕也是沈祖母的意思，她撑到沈莞成婚之后，也算不耽误孙女的姻缘。

李弘禹回京之后，一改之前的作风，对登基一事再也不拖拉。

礼部的人简直欣喜若狂，太好了。

准备的登基仪式终于派上用场。

登基没有铺张浪费，若非必须，李弘禹甚至删了一些繁文缛节。

让不少人觉得，景王是不是急着登基。

李弘禹登基那日，沈莞被明成公主请到现场观礼，甚至比一般大臣站的都近些。

李弘禹缓缓走到祭坛，刚要祭拜先祖，完成这一步，他便是天元国名正言顺的皇帝。

以后这天下便是他为主人。

那太孤独了。

李弘禹看着雄伟的祭坛，无数人想站在这，成为这的主人。

但李弘禹看起来很平静，大臣们见李弘禹不往前走，也不知道为何。

只见李弘禹缓缓转身，走到沈莞身边。

不等众人惊讶，李弘禹轻声道：“陪朕一同祭拜，可行？”

文武百官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都知道李弘禹的心思。

更明白李弘禹千里追妻。

但这是祭祀，只有皇上跟皇后才去的祭台！

沈莞跟李弘禹尚未婚配，李弘禹就让她前去？

原本来观礼已经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成何体统？！

沈莞微微抬头，她今日穿了月白色宫装，眼神有些迷茫，整个人像个仙子一般。

李弘禹见她愣神，又问：“好吗？”

“嗯。”沈莞搭上李弘禹的手，一旁侍香的太监连忙给沈莞也点燃一把香。

沈莞跟李弘禹肩并肩慢慢走上祭台，在众人的目光下，完成这次祭祀。

等沈莞跟李弘禹转身，沈莞微微侧了一步。

一个老皇叔颤颤巍巍过来，给李弘禹带上皇冠。

礼成。

李弘禹从四皇子变成景王，再到皇上。

两年前谁能想到天元国的皇上是他？

大臣们心中五味杂陈，只见李弘禹牵着沈莞的手，两人并肩站在最高处，俯视天下。

李弘禹当了皇上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加忙碌。

但他手段高明，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皇上就要娶亲。

至于娶谁就不用说了。

没人会跟沈莞争宠。

但沈家最近的事大家也知道。

沈首辅已经告假照顾病妻，御医更是住到沈家，就是为了给沈祖母续命。

此时的沈莞坐在窗边默默流泪，杏儿见了安慰道：“小姐，皇上送了许多礼物来提亲，您怎么还哭呢？”

说着杏儿给小姐擦着眼泪。

沈莞摇头：“他越是抓紧时间，把事情办的匆忙，我就知道祖母怕是不大好了。”

虽然家里都没说他们的打算。

但沈莞不是蠢人。

若不是祖母真的撑不了太久，李弘禹跟沈家又何必急匆匆筹办婚礼。

沈莞忍不住道：“我去找祖母说说话。”

等沈莞到祖母的院子，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几乎充斥整个院子。

进到房间时，祖母刚喝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沈老夫人见沈莞来了，笑着道：“莞儿怎么眼睛这样红？”

“没事，风沙迷了眼。”沈莞勉强笑笑，“我喂祖母吃蜜饯吧，药太苦了。”

“不用，祖母也没胃口。”沈老夫人已经坐不起身，她全凭参汤吊着，就希望莞儿早点成婚。

沈老夫人笑着道：“莞儿快点成亲，祖母的心愿也了了。”

一说到这事沈莞就想哭：“我不成亲好不好，祖母你快点好起来，莞儿还要给您养老呢。”

“傻不傻，你不成亲，有人想跟皇上在一起。他对你也好，总不能让他等上三年吧。”沈老夫人气息微弱，说着说着又睡着了。

沈莞也不敢在沈老夫人面前哭，只能跑到院子里，哭的成泪人。

李弘禹走进来看见就是沈莞的身影。

沈维还没上前，就见李弘禹已经快步过去，把他妹妹揽在怀里。

感觉到是李弘禹的身影，沈莞趴在李弘禹肩膀上哭着道：“救救我祖母好不好，救救她。”

李弘禹轻轻拍着沈莞的背：“好，我会找最好的御医过来。你别哭了。”

沈莞越是看见李弘禹，越对祖母愧疚。

祖母病成这个样子，但全家还要操办她的婚事。

她怎么能安心出嫁。

“沈老夫人也是看你出嫁才安心。”李弘禹安慰着，把沈莞扶起来，“听话，别哭了。”

沈莞的眼泪根本止不住，祖母的身体她也看见了。

怎么会这样。

甚至祖母那样痛苦，还是支撑着要她出嫁。

沈莞眼睛红肿着，被李弘禹抱回厢房，沈莞小声道：“祖母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听话，别想了。”李弘禹不能回答，他不想骗沈莞。

杏儿看着小姐，低声对皇上道：“皇上，您劝小姐吃些东西吧，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

“去端些粥过来。”李弘禹刚说完，就赶紧怀里的沈莞摇头，“我不想吃。”

沈莞靠着李弘禹，李弘禹感觉到沈莞还在流泪：“不哭了，我给你做好不好？”

沈莞楞了一下，李弘禹做？

别说沈莞了，屋子里的下人们都震惊了。

皇上给他们家小姐做饭？

都说君子远离庖厨，怎么皇上还主要做饭？

李弘禹扶着沈莞坐起来：“跟我去厨房看看，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好不好？”

沈莞一脸不敢置信，但到小厨房里，李弘禹让沈莞坐一边，看着他做饭。

下人们都被赶出去，好在小厨房也干净，但外面沈管家头上的汗都要出来了。

更不要说皇上身边的侍卫。

这是什么事啊。

但小厨房里，沈莞捧着脸道：“你真的会做吗？”

“会。”李弘禹答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现在已经是深秋，沈莞穿的不算单薄，但衣服空荡荡的，显然最近又瘦了点。

李弘禹把炉子点燃，随手扔了红薯跟花生进去，对沈莞道：“来这边坐，这里暖和。”

然后李弘禹又道：“想吃什么？”

沈莞原本想说没胃口，对上李弘禹的眼神又改口：“想吃面，软和一点的。”

李弘禹点点头，把面粉找出来，慢慢揉着。

直到劲道适中才切成细长的面条。

李弘禹刀法很好，面条看着十分均匀。

沈莞没想到李弘禹还有这样的手艺。

厨房还有点鸡汤，李弘禹做了碗清清亮亮的鸡汤面捧到沈莞面前。

这么用心做的面，就算是现在沈莞也没办法拒绝。

但李弘禹并没有松手，而是拿了个小碗，喂她吃。

沈莞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我自己吃吧。”

李弘禹也没勉强，把筷子地给她后，从炉子里拿出烤的香甜的花生跟红薯，喂着沈莞吃。

沈莞吃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了，李弘禹这才停止投喂，把剩下的面直接吃了，一点也不嫌弃这是沈莞吃过的面。

这一折腾，整个沈府都知道皇上给小姐做了碗鸡汤面，就是为了劝小姐吃饭。

这话传到沈祖母耳朵里，倒是让沈祖母睡的更香甜了。

等沈莞的劲缓过来，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小声道：“你嫌丢人吗？堂堂的皇上给人做面吃。”

“给自己老婆做面，这有什么了？”李弘禹笑道，“记得上次的奶糖吗？也是我做的，好吃吗？”

沈莞眼前一亮，当时还在古籍殿，李弘禹拿过来的牛奶糖，雪白雪白的，十分好吃。

竟然是李弘禹自己做的？！

“好吃！”沈莞点头。

“还有五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好好的，让你祖母高兴。”李弘禹安慰道，“也让我高兴。”

沈莞稍顿了顿，微微点头。

李弘禹笑了，看看外边：“走吧，你休息会。”

沈莞确实有点累，回来之后，她没好好睡过。

满脑子都是生病的祖母。

沈莞这个梦做的很长。

小时候她不想吃饭的时候，祖母就下厨给她做饭。

有时候是粥，更多时候是面。

总是哄着她吃。

有时候沈莞的娘都怀疑，孩子以后会不会很胖啊。

梦里面祖母身体很好，又给她做了面，她刚动筷子，就听见外面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沈莞吓得一头冷汗，直愣愣的坐起来。

正好杏儿从外面走进来，眼圈都是红的，看见小姐醒了，杏儿哭着道：“小姐，老夫人没了。”

沈莞有点坐不稳，听不清杏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她知道，要去看祖母，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到了主院才发现，李弘禹竟然也在。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夫人已经在张罗给沈老夫人换衣服。

沈莞泪眼模糊，哭的喘不过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祖母就走了。

明明重生一次，他们沈家都好好的。

沈莞捂着脸，李弘禹低声道：“沈祖母已经七十多，御医说是寿终正寝，走的很安详。她老了，不是病了。”

沈莞不说话，默默的掉眼泪。

其实现在的沈家人都有所准备。

毕竟沈老夫人的症状不是一两天了。

家里丧礼的东西也都准备过。

就是看着库房的聘礼，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有五天，就是小姐成亲的日子。

现在恐怕也不行了。

老夫人刚过世，家里近亲都要守孝三年。

这亲也不能成了。

谁都不知道以为会怎么样。

但沈莞现在没功夫想这些，她穿好孝服，跪在灵前也不知道想什么。

沈家的这场葬礼持续了十几天，沈首辅眼可见的苍老，这次告假之后，竟然没有重返朝堂的准备。

不可一世的沈家，在人们口中只剩可惜。

最可惜的自然是沈莞的婚事。

谁也不知道沈莞要怎么办。

普通人家守孝三年也就算了。

沈莞要嫁的是皇上。

李弘禹就算对沈莞再情有独钟，也能等沈莞三年？

人人都知道沈莞有好颜色，但再好的颜色，不能搂怀里有什么用。

等沈老夫人下葬，沈家走动逐渐恢复正常，已经是第二年的二月。

沈莞还有半月就要满十七。

这次生辰不打算大办，只是家人在一起吃吃饭罢了。

gu903();但该有的礼物并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