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商琛起身直着腰板,解下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挽起袖口露出小麦色的精硕手臂,狂妄地笑了笑道:“放心,北城市应该没谁有这个胆子敢找我寻仇。”
她目光追着他走到铁架子的身影,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你刚杀了北城市长,即便警方查不到证据,难保祁市长的那些爪牙不会怀疑你。”
“粹粹,树倒猢狲散,没人会为了一个倒台的市长赔上身家性命。”他冷声应道,伸手从铁架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枪别在皮带后,衬衫的纯白和枪体的至黑在他宽阔后背汇成泾渭分明的河流。
黎粹从那鲜明的黑白对比中移开目光凝向别处,再一次仔细观察周围的布局,努力回忆他按密码的细节。
第四位是2,还是8?
她气自己的眼睛跟不上商琛解十六位密码的速度。
忽地,一通手机铃响,她见他面色黑沉,简短的应了两声“嗯”“好,我知道了”,随即挂断通话,朝女人走去,再一次半蹲着,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向前倾,与她额贴着额。
如此静谧幽暗的密室,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阖起眼,呼吸频率都乱了节奏,默了默道:“粹粹,答应我,一会儿我出去解决事情,你在这里老实待着,别伤害孩子,等我回来接你。”
地下厅没有监控,也没人看着她,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砰!砰!
地上猛地传来两声枪响,惊得黎粹美眸瞪起,脸色煞白,心惊肉跳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这枪声一响,来不及等女人回应,他匆匆将一台调好频道的对讲机塞进她手里,咬紧了牙关转身走向地下厅的防弹大门。
楼上的枪声愈发激烈,每一枪都打在地下厅的电梯门。
大门自外面关上的那一刹那,他回头看向她,她竟看到那个阴戾男人墨眸前隐隐约约匍匐一层薄雾。
她读不懂,却觉得他眼前的那层雾气,比枪声更令自己心颤。
第78章【豪门夺权】
地下厅大门紧闭,只留她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不住的打冷颤,手里紧紧攥着对讲机,纤细指尖都握得红白交替。
外部传来电梯到一层的叮咚声,这声音过后,突然就是几声激烈的枪响,她死死咬紧颤抖的唇瓣,血腥味渗入口腔,目光空洞全身都抖得不停。
莫名的,她眼角竟滑出几滴泪泽,周遭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楼上不再有任何声音,几分钟后,她手里的对讲机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里面传来男人暴怒之下剧烈起伏的呼吸,极力隐忍着愤怒,沉着嗓子对她说三个字“没事了”。
女人表面神色逐渐归于平静,她抬手使劲蹭去脸廓的湿润,这眼泪来的莫名其妙,她自嘲的摇摇头,笑自己都经历过一次死亡,还怕什么枪响。
黎粹迅速调整神思,美目环顾四周昏暗阴森的环境,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刚才一踏进地下厅,她便断定这里仿照的是那副蜡笔画里的小黑屋。
印象里,画中那间屋子的墙壁上有七八个四四方方的黑框,她本来以为画的是相框,但现在仔细一想,应该是屏幕。
可现在已经没工夫耽误,她必须从刚才那可怕的一连串枪响里定神,撑起轻颤无力的身子,艰难迈动双腿走向墙边的桌子,抽屉里应该有些有价值的东西。
她对商琛在东南亚的生意了解甚少,虽然用极乐天堂洗钱是铁板钉钉,但走私的货一直是个谜,帕蒙亲王付那些巨额黄金总得有个来源。
抽屉第一层里空无一物,下面是个类似保险箱的装置,密码盘需要四位数密码才能开箱。
她硬起头皮试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又试了商琛的生日,再一次错误,显然,看来这个密码和外面两道门一样,都不会让人有几率试对。
黎粹不得不放弃这个密码箱,转而寻找墙上有没有按钮,说不定这里会有暗门,她顺着墙壁摸过去,昏暗灯光下也看不清,手碰到一个按钮开关,她向下一摁,刹那间,荧屏的光打出墙壁,十几个屏幕同时亮起,每一个屏幕都对应监控着商氏庄园的一处地方。
她目光一个个寻过去,在左上角找到对应一层大客厅的监控。
监控没有声音,屏幕里只有四个人。
商琛,他的大爷爷,二爷爷,还有他的堂兄。
这是一场以失败而告终的豪门夺权。
豪华大客厅成了血腥的屠场,五个东南亚样貌的佣兵死状惨烈,全是一枪爆头,黑漆漆的窟窿往外涌出血浆,在地砖上汇聚成一大片殷红血河,
冷戾凶狠的男人持枪指向商铮头顶,他墨眸危险眯起望向对面两位长辈,弯起唇角冷笑一声,沉戾道:“看来二爷爷前几天来我家,是过来探探路。”
二爷爷手里的核桃快被捏成碎渣,暴跳如雷的哼了一声,叱责道:“你看看你在南边干的那些勾当!现在祁市长又死在你手上,商家在你手里迟早要被那些条子连窝端!”
“二爷爷做的不也是这个勾当?”商琛朝地上轻蔑的“啐”了一口,皮鞋狠狠踹在一个东南亚佣兵的尸体上,“这架势,看来二爷爷找了南边不少人情。”
四十多岁的商铮在商琛的枪口下抖若筛糠吓得快湿了裤子,本来以为今天有两个祖辈做靠山,能从商琛手里夺回商氏的权柄,可没想到功亏一篑。
大爷爷火冒三丈的用拐杖杵地,“你祖母被你送到贡港去管不了你,我这把老骨头就得负责清理门户!”
这话彻底激怒了男人,他一把揪起商铮的衣领子扔给一旁守着的阿昆,阿昆干脆利落将商铮双手钳在背后,他怒而发狠,冲着商铮左腿抬起就是一枪,打得商铮龇牙咧嘴的干嚎叫痛。
大爷爷看见自己孙子腿部中弹气得差点翻白眼过去,抖起手指着商琛鼻子骂:“你你你!有本事就冲我这个老头子开枪!”
“行了,阿琛。”二爷爷拦在前面,摇头叹气,“我和你大爷爷本意只是想让你把位置交给你表哥。”
“夺我的权用得上找五个佣兵?”商琛眸色皆是煞气,冷冷质问,“这是我今天在家,如果我不在,您二老是不是准备拿我老婆孩子开刀?”
“祖父!”商铮瘸着腿叫喊,“不能让他媳妇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咱们商家不能再有一个祸害!”
砰!
他墨眸斥满狠色,又是抬手一枪打穿商铮右腿,哀嚎声响彻整个大厅,大爷爷气得花白胡子乱颤,一口气上不来血压飙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话都说不出一句。
二爷爷迭忙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哥哥,瞪起怒目冲他斥骂,“混账!商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
男人薄唇挑起冷淡讽笑,向后退了两步,颀长身躯坐倒在沙发上,不羁狂妄地在两位长辈面前点了根烟,又朝阿昆的方向招了招手。
阿昆将双腿中弹的中年男人压到商琛旁边,商铮双腿冒出血不断打颤,弯着腰,额上全是密布的汗,唯恐商琛会给自己脑袋来上一枪。
商琛俊漠如山,抬手一把狠狠摁住商铮的脖颈,冷冷扬起薄唇讥讽的笑了笑,再看看对面站着的两位长辈,嘲道:“就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也值得您二老这么费心给他铺路。”
他一只手掐住商铮后颈,另一只手夹烟碰倒唇边吸了一口,烟草味和大厅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两位长辈自知再这么僵持下去,难保商铮不会死在这里。
大爷爷稳了稳心神,握住拐杖,愤而不甘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是输了。是我商家治好了你的病,再亲手培养出你这个孽障,怨不得谁,怨不得谁。”
“治我的病?”商琛轻笑,叠起双腿向后倚靠沙发背,悠哉地弹了弹烟灰,瞥了一眼自己手底摁住的商铮,“那我还得感谢这个废物接不住商家的权柄,才让长辈们把心思打到一个四五岁还有自闭症的孩子身上。”
两位长辈神色一沉,相顾无言的默了默,谁也说不出话。
谈及至此,男人阖了阖眼,吐了口烟圈,一丝淡淡的冷笑挂在唇边,他硕然起身,扬起胳膊将手里吓得面如土色的商铮甩到两位老人面前的地砖上,中年男人双腿磕到地砖又是一通喊痛。
大爷爷瞧了眼地上连滚带爬的孙子,老眼垂着,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愁容。
年轻俊漠的当家人冷蔑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狠狠道:“我不杀他,就当还商家各位长辈当年用尽手段治好我的病。”
二爷爷长长叹了口气,向后招招手,来了两个人把地上嚎疼的商铮抬走。
他墨眸扫了一圈客厅地砖横着的五具尸体,昂了昂下巴,客气道:“这些杂碎还请二爷爷处理干净,我老婆怀孕了,见不了血光。”
“孩子,你记住我的话,滥杀无辜,弑兄灭祖,作恶多端,自有报应!”
二爷爷给商琛扔了十六个字,搀着老大哥向外走,又走过来几个人拖走佣兵的尸体。
他深沉凛冽的矗立着,直到两位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才叫阿昆找人把地上清理干净,疾步走向通往地下厅的内部电梯。
见到那个女人盖着自己的西服阖眼窝在小沙发里,他冷硬的心口都软了几分,坐到沙发边沿,用手轻碰她的小腹。
女人不着痕迹避开他沾满血腥的手,睁开眼平静的坐起来,问:“都处理完了?”
他虚虚的伸臂揽住她,问:“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么?”
“知道不知道有用么?”黎粹红唇涩然的弯起,美目干涸的凝睇他,“你还活着,对方一个死人,知道是谁也不重要。”
男人粗粝指腹揉着她细嫩手心,道:“是我两位祖父和商铮,他们想逼我让权。”
黎粹当然知道,刚刚才看过监控,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到那场面,她还是干呕的昏天黑地,连忙把屏幕关掉,这才躺在沙发里休息。
她瞠目望他,震惊于他口中的夺权,红唇稍稍翕动,也没说什么,垂着眼帘问他,“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好受么?”
“我不在乎。”他抬臂拥住她,下颌抵在她肩膀,“粹粹,我有你和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的过下去。”
过下去,该怎么过下去?
她问过自己千遍万遍,到底该怎么和商琛过下去,她有道德和底线,无论是感情还是法度,都找不到自己可以和他过下去的理由。
商琛缓缓松开她,起身半蹲在她眼前,两只大掌合着她的手,敛起黑眸向她诉说自己童年不堪的心理阴影。
“我从小有很严重的自闭症,不怕你笑话,我的交流障碍一度让他们对我很失望,他们曾想放弃我,可当时商家内部一团糟,放弃我,就意味着我爸要让出董事长的位置。”
天才的代价是自闭症,她盯着他,这一刻的商琛仿佛有些陌生,她从他紧皱的眉宇间仿佛能看见当初蹲在小黑屋的小男孩。
“他们给我治病,要求心理医生在一个月内治好我的高功能自闭症。”男人菲薄的唇扯起苦笑,摇摇头,“那根本不是治病,多方面刺激罢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刺激”带过,可她曾在美国一家社区医院做过志愿者,主要工作就是陪患有自闭症的小孩子们。
这种心理障碍别说一个月,需要经过三年,五年的心理疏导才能有疗效。
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在一个月里,把一个孩子变成一个冷血残忍的魔鬼。
黎粹静默凝睇这个男人,终于了解舞蹈学院董医生说的原生家庭带来的心理创伤。
可这,不是他可以横行作恶,一手遮天的理由。
这个世上,比他可怜的人更多。
第79章【你救救我】
“这就是你随心所欲作践别人的理由,是吗?”
黎粹目色淡然的望入他漆黑瞳孔,仿佛能看得到那片黑潭底部的肮脏污浊。
第一次向别人剖开童年阴影的男人见她望向自己,垂低俊颜,难堪的无所适从,他的大掌合住她那双温暖纤手,哑着嗓子低声道:“粹粹,一个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不懂感情,也从来没人告诉我什么是善良,你用你的善良,救救我,好么?”
她无法谅解他的忏悔,因为她曾经也是那些无辜的一员,激动地拔高音量连声反问:“你早就无药可救了!你去问问那些你作践过的人,死在你手里的人,问问他们要不要救你!”
“别动气,粹粹,别伤着孩子。”他迭忙抚平她的情绪,头缓缓凑到她小腹,附耳听了会儿后皱眉道:“没声音,这孩子不大爱动啊。”
男人被她肚子里的孩子拽住了全部心神,也没想过不到两个月的胎儿怎么会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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