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杨德就听见冰冷的几个字:“主子身亡,宫人殉葬。”杨德心下一紧,知晓皇上动了怒,连柳嫔腹中胎儿是否为真的皇嗣都不再查清了,他迟疑着说:“可太后那边?”
封煜凉凉地觑向他:“将你查到的证据带给母后。”
这般,就足以让太后对任何事,都视而不见。
终归到底,太后在意皇嗣,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子嗣罢了,可若一旦有可能不是呢?
说罢,他直接站起了身,杨德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皇上,快要早朝了,您要去哪儿?”
封煜沉着脸没说话,但杨德瞧他走的方向,心底猜到他要去何处,立刻埋头不语。
娴韵宫前,封煜一路走过来,并未乘銮仗,动静不大也不小,如今后宫几乎都陷入了睡眠,一片寂静。
他踏进娴韵宫时,天色还未大亮,只有几名守夜的宫人,刚欲行礼,就被封煜冷脸打断。
阿妤心里有事,就算困乏也睡得不算沉,如梦似醒间彷佛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她渐渐睁开眸子,愣愣茫然地看向男人,还未清醒过来,话里含着软糯迷糊:
“皇、上要上朝了吗……”
她脸颊轻蹭了下枕头,半睡半醒地伸手摸了摸另一边床榻。
封煜一直没说话,直至看见她下意识的举动,他才捻了捻扳指,沉声喊她:“江妤。”
这似稍带夜间凉意的声音,终于叫阿妤清醒了些,她困乏得几乎整个小脸皱在一起,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如往常般,腻歪地倚进他怀里醒困。
封煜坐在床榻边,任由她的动作。
静了一会儿,阿妤才推着他的肩膀,叫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她看向外间的天色,茫然地问:
“妾、妾身睡了许久?”
她愣愣地,以为是到了夜间,可眸子轻转,视线落到封煜身上时才觉得不对,他的衣裳未换。
阿妤揉了揉眼,下意识地撒娇埋怨:“皇上怎这时过来了?”
思绪回拢,理智也在这时回来了,例如若是无事,皇上绝不可能这时出现在她宫中,阿妤对上他的视线,轻拧眉,不解:
“怎么了?皇上寻妾身有事?”
说话间,就算有心克制,她依旧掩唇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静静地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封煜眸色变化莫测,最后沉淀成一片暗色,他还是沉声问了出口:
“你之前调查过柳嫔?”
是疑问还是陈述,在他说出口时,阿妤就心下了然,不由得在心底轻斥小福子做事不靠谱。
然而下一瞬,她又庆幸,幸好她从没有心怀侥幸地以为能瞒过皇上。
停顿了下,她才迟疑地偷看向他,慢慢吞吞地说:“妾、妾身就是有些疑惑……”
封煜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日,妾身撞见柳嫔从御花园的假山后走出,后来又从假山处的草地上发现了柳嫔发簪上的饰品,心底存了丝疑虑,才会去查她的!”
阿妤坐直了身子,就差举手发誓了,她着急地说:“妾身绝没有要害柳嫔的意思!”
封煜打断她稍有激动的话:“为何不对朕言明?”
阿妤微愣,良久才瘪唇说:“可、妾身要怎么和皇上说?单凭这件事,妾身自己都确定不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了。”
封煜盯着她:“那为何后来又不查了?”
案桌上烛火快要燃灭,明明暗暗地印在他脸上,叫阿妤看不清他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查得太顺利了,怕是陷阱,不敢再查,也不敢和皇上说……”
须臾,她瘪唇呐呐地添上一句:“纵使怀疑,可没证据,又是这般大的事,妾身不敢说,怕皇上不信。”
一旦皇上不信,倒霉的就会是她。
毕竟污蔑有孕的妃嫔私通,罪名可不小。
她说得诚恳,没有一丝作假,她的确想过告诉皇上,可考虑到他不信的可能性,才藏住没说。
半晌,封煜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她素来不会特意瞒着他什么,他到底还是选择信了她,沉声说:
“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朕。”
指望她查?就她那点人脉,不就跟玩一样,还会打草惊蛇。
闻言,纵使知晓不妥,阿妤还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种事,还会有下次?”
封煜拧眉睨向她,阿妤立即捂唇,稍顿,她咬唇轻声问:
“那,之前皇上震怒,就是为了此事?”
封煜没说话,几乎相当于默认,阿妤小脸皱在一起,说:“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还是查清后,再行论罪。”封煜眸色稍闪,没正面回答,只说:“朕有分寸。”
纵使知晓她事先查了柳嫔,封煜依旧没怀疑今日这事是她下的套,原因无他,只因她手中无人,即使心底有想法,依然没法实行。
他不悦之处,不过是她竟学着后宫旁人隐瞒他了,幸好在他询问时,她没故作辩解,而是直接坦明,才叫封煜心中的那点不悦散去。
偷偷观察他的阿妤见此,也微松了口气,只庆幸,他没询问周修容的事,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不是我的错,都是怕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