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某些古板不愿意孩子走太远的家长一样，布鲁斯在这方面表现得尤其突出，他帮迪克规划好了未来，也希望对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

——他觉得那是最好的路，也是最适合迪克的路。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那么认为。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管家阿福的友情递瓜，安琪对父子俩之间的矛盾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迪克并不是传统的乖小孩，他有自己的想法追求，老父亲过度的管教与约束只会越来越加深他们之间的分歧。

安琪把一切看在眼里，倒是很好奇双方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在这期间，她也见缝插针的和了和稀泥，可惜效果不大。

本来也是，阿福这位陪伴了他们那么多年的贴心管家都没办法妥善解决的父子矛盾，她一小屁孩又能做什么。

时间就在父子俩各种明里暗里的较劲中飞速流逝，迪克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跑去布鲁德海文当警察了，韦恩爸爸非常生气，吓得安琪这阵子都只敢吃两盘菜。

周五下午，学校组织了一次集体活动，孩子们背上小书包，兴高采烈的来到哥谭动物园。安琪在栅栏外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孔雀开屏，一脸愤愤回到休息处。背包里装了很多食物，因为他们要在动物园里解决晚餐，管家爷爷还亲自下厨给安琪做了好几个牛肉饭团。

作为路易斯小学当之无愧的大姐大，安琪从其他小弟那里获得了不少零食，同样的，她也把带过来的手工小饼干分了出去，孩子们亲昵的靠在一起，气氛十足和谐。随着天色渐暗，一行人也预备离开了，动物园外早早停下了各式豪车，安琪背着小书包，跟着大部队朝外走去，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昏暗的天空中，隐约能看见蝙蝠灯的影子。

安琪：“………”

今天还能顺利回家吗？

蝙蝠灯突然出现，孩子们大多都是一副好奇又兴奋的模样，老师们正好相反，眉头紧蹙，默默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

安琪捣腾着小短腿跟上，途径孔雀区的时候，意外发现那里边的蓝孔雀全都开屏了！

安琪：“…………”我还不如一盏灯。

小姑娘差点没被这些双标孔雀整自闭，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对面又出事儿了。

哥谭动物园对面是一座森林公园，也是格里夫中学选定的郊游地点，歹徒挟持了其中一名年轻老师，学生们害怕的抱在一起，嘹亮的哭声自近处传来，安琪一脸懵逼的看过去，发现那个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小男孩是跟她同校的学生。

安琪：？？？干嘛呢小老弟？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男孩旁边的女老师开始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安琪细细体会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大松一口气去形容。

恩，路易斯小学的校领导一开始也考虑过森林公园这个地方。

安琪一言难尽的移开目光，这时，旁边的好多小孩都大声哭了出来。孩子的共情能力是最强的，哪怕他们根本搞不懂自己的情绪。

想那么多干嘛，哭就完事儿。

许多家长发现自己的孩子哭了，小心翼翼跑了过来，在众多的小哭包中，穿着泡泡裙，一脸冷静的小女孩显得格外突出。就在安琪认真思考要不要随大流嚎嚎两声的时候，对面的搞事歹徒遭不住了，朝天开了两枪。

“哭个屁！都给劳资安静！”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安琪都想给这位大哥鼓鼓掌。

哥谭的小孩有一点跟外面那些熊孩子不同——他们非常识时务。

持枪歹徒一发话，哭声立马就停了，有个哭到打嗝的小弟弟深怕自己吸引了火力，两只手死死捂着嘴巴，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安琪：……怪让人心疼的。

可能是这场意外多了太多让人哭笑不得的展开，安琪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等到蝙蝠侠从天而降后，她就开始心安理得的考虑晚上要吃几盘菜了。

小姑娘在心底默默念叨着菜名，从培根三明治到菠萝焗火腿，从牛肉汉堡到墨西哥鸡肉卷，就在她开始纠结要吃几块布朗尼蛋糕的时候，一个穿着披风制服，明显有八块腹肌的面具男出现了！

安琪顿时精神了起来，人群里也出现了小声议论，话题中心无非那两个——罗宾还有蝙蝠侠。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歹徒搞的毫无反击力，人质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蝙蝠侠还有罗宾离开后，GCPD的人果然紧跟着出现了，安琪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活在电视剧里，人民公仆永远都在事后出现，这已经不是黄花菜凉不凉的问题，而是下锅热了十多遍又凉了十多遍的程度！

警局局长詹姆斯·戈登是布鲁斯·韦恩的好友，事实上，他跟蝙蝠侠的关系可要比跟布鲁斯·韦恩亲密多了。

詹姆斯·戈登把安琪送上了车，又给了她几颗奶糖，估计是想拿回去哄孩子的，安琪一点儿都不自私，把背包里剩下的小饼干全都送了出去，免得他又被自家儿子嫌弃。

因为工作的缘故，戈登很少有陪伴孩子的时间。

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管家阿福还有迪克都眼巴巴的站在大门口，一直到熟悉的车牌号出现后，脸上才有了真诚的笑容，布鲁斯假装淡定的拿了份报纸在沙发上看，耳朵却时刻注意着门外的情况。

“恩，他们都哭了，只有我没哭。”

小姑娘左手牵着管家爷爷，右手牵着温柔大哥，一脸兴奋的讲述刚刚在哥谭动物园外发生的惊险一幕。

女孩那副临危不乱，直面危险也镇定自若的模样，作为当事人的布鲁斯还有迪克当然都看到了，韦恩先生默默勾起嘴角，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愉悦气息，这时，安琪突然把话题引到了蝙蝠侠身上。

“我们都看到蝙蝠侠了，还有他的罗宾。”

老管家一脸自然的笑了笑，顺势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很厉害吗？”

哦豁，这个问题好像很熟悉啊。

戏台子都搭起来了，不演会儿实在挺浪费的，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道：“他们都挺厉害的，只是蝙蝠侠的屁股没有罗宾翘。”

阿福：“……”

迪克：“……”

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面无表情揉皱了手里的报纸。

……

奶妈琪不亏是拉仇恨小能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在父子俩愈发明显的关系裂痕上又添了重重一笔。

迪克这几天总是忧心忡忡的，他很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柔弱乖巧又诚实的妹妹就会被小心眼的韦恩爸爸继续针对。

他都不许小玛丽吃阿福烤的黄油蛋挞了！还严格限制了小姑娘每天的零食摄入量！奶糖都要按个计数！

妹控迪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又残忍的父亲？！

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的安琪：莫慌，稳得住，学校里的小弟都是我的零食包。

安琪优哉游哉了一星期，一星期后，她开始慌了，因为韦恩爸爸又从外边捡了个崽回来！还是跟她一样的未成年！

安琪：我再也不是家里唯一的宝宝了555。

一觉醒来就多了个比她大五岁的哥哥，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是熟人，是那个试图用撬棒打劫她的黑发小男生！

杰森·托德，母亲早亡，父亲因罪入狱，从小就在犯罪巷一带靠着偷窃生活，不过12、3岁的少年，身上没有一丝属于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双手插兜站在客厅里的时候，那股子桀骜不驯的气质更是显露明显。

韦恩家族又一次迎来新成员，五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气氛十足和谐。

管家爷爷对小孩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迪克作为大哥，更是展现出了春风一般的温暖，就连不苟言笑的韦恩爸爸都在亲自帮杰森夹菜，安琪咬了口牛排，又把她面前还热乎着的黄油蛋挞递到了杰森面前。

迪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妹妹真乖，不过要是能把蛋挞分他一个就更好了。

杰森明显愣了一下，他抬头去看对面的小姑娘，埋头吃着盘子里的牛排，腮帮子鼓鼓的，像是藏食的小仓鼠。

心底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情绪，杰森忽然回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怎么热烈的日光下，穿着漂亮衣服，皮肤白得好像能反光的小姑娘主动取下头上的珍珠发卡，然后笑着递给了他。

杰森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小蛋挞，又把剩下的那些放回了安琪面前。

谢谢。他在心里这么说。

第二天，格雷森大哥又承包了陪新成员逛商场的美丽任务，唯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杰森压根不想买新衣服，反而径直去到了饰品店里，认认真真挑选了一枚珍珠发卡。

黑丝绒软垫上，温润洁白的珍珠正静静散发着光芒。

迪克猜到这是给妹妹的礼物，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回庄园的路上，杰森的情绪总有点莫名的躁动，他并不习惯做这种事。迪克将一切尽收眼底，默默感慨了句弟弟也挺可爱后，便下定决心要帮他。

当然，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妹妹一点儿都没嫌弃这枚只价值30美元的珍珠发卡，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收下，没过几秒又突然想把发卡还回去，迪克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安琪捷足先登了。

“不行，我不能收你的礼物，哪有姐姐让弟弟破费的道理？”

迪克&杰森：“？？？”

“玛丽……”迪克试探着开口了，“杰森才是哥哥吧？”

安琪瞪大了一双眼：“可我比他先进门啊！”

杰森：“……”

杰森把发卡重新塞回了安琪怀里，嘴角挂着十足“亲切”的笑，“这都是当哥哥该做的，玛、丽、妹、妹。”

“好吧。”出乎二人预料的是，安琪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乖乖接下礼物，对着杰森扬起一个甜度满分的笑，“那哥哥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玩游戏啊？”

“什么游戏？”杰森有些狐疑的问。

“换上小裙子，我们一起去房间里跳舞！”小姑娘一脸兴奋的说。

杰森：“…………”

杰森：“？？？？”

第39章

刚刚结束一日兼职回到庄园的布鲁斯·老父亲·韦恩敏锐察觉到氛围的不同。

大儿子在沙发上看报纸，视线却很飘忽，二儿子坐在另一边看电视，表情非常严肃。

布鲁斯挑了下眉，目光环视一圈——最难搞的那个崽没在。

OK，他直觉抓住了重点。

“闹矛盾了？”布鲁斯松了松领带，直接在迪克对面坐了下来。

生活不易，大哥叹气。迪克收起报纸，有些哀伤的说：“玛丽好像生气了。”

布鲁斯笑了笑：“理由？”

迪克的语气更加哀伤了，“因为杰森不愿意换上小裙子陪她跳舞。”

布鲁斯：“……”

“我很认真的跟她解释了理由，可她听不进去。”迪克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些裙子太小了，我是很愿意陪小玛丽在房间里跳舞的，她说自己班上的同学都有家庭舞伴。”

迪克皱着眉头一脸痛心，就差没在脸上写下“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舞伴为什么我妹妹没有上帝啊我要心疼死了。”

布鲁斯：“………”

他又松了松领带。

杰森一言不发的盯着电视机，墙壁上的石英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规律声响，布鲁斯随意朝后靠去，顺口问了句，“玛丽今天吃晚饭了吗？”

“吃了。”迪克神色凝重，“但她只吃了一盘菜。”

布鲁斯的眼神顿时就很一言难尽，他不明白“一盘菜”这个结果为什么会让大儿子露出这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养妹妹还会让人智商退化吗？

布鲁斯神色微妙的注视着迪克，突然道：“布鲁德海文出现了制服义警，人们叫他——”

“夜翼。”迪克笑了笑，目光不躲不避，直直迎上布鲁斯的，“挺不错的名字，不是吗？”

杰森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布鲁斯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向二楼。

退什么化，老父亲一脸冷漠的想。

还是那个喜欢气他的叛逆儿子。

迪克重新拿起沙发上的报纸，眉目平静得有些冷漠，杰森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沙发上，没过多久，迪克突然把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杰森，你想去上学吗？”

杰森摇摇头，解释道：“学校不适合我。”

迪克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是那种略带审视与观察的目光，“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的瞥了眼二楼，唇角扬起微妙的弧度，“别担心，布鲁斯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他明显顿了一下。

“虽然我也不确定，那对你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

格雷森大哥去布鲁德海文当警察了，也许是工作繁忙的缘故，他回韦恩庄园的次数也在明显减少，当然，平日里的电话短信还在继续，足以让安琪360度无死角的感受到妹控哥哥对她的关爱。

与此同时，杰森也突然忙了起来，布鲁斯请了专门的家教在庄园里负责他的学业，还亲自教导杰森格斗术与枪术，韦恩爸爸并没有瞒着安琪的想法，只是她不问，其他人也不会主动说太多，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等着某一方率先打破。

这天放学后，安琪背着小书包回到庄园，客厅内安静非常，穿着贴身背心的杰森正在往右手上缠绷带，安琪抿着唇靠近两步，也就更能看清他身上的那些伤口还有淤青。

杰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暖黄的灯光下，少年专心致志的处理着伤口，看起来有种让人心酸的倔强。

安琪放下小书包，走到他对面坐下。

“杰森。”

少年向她投来疑惑的眼神。

安琪：“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们，而且我也很好奇布鲁斯让你学这些的目的，所以……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杰森：“……你好幼稚。”

安琪也没反驳，直接甩了个奶妈技能出去。

沉默。

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