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落的拳头一僵,随后痛意从腹部飞快蔓延开。
底下传来男人桀桀笑声,阴冷、偏执:“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去死吧!”
林备话落,用尽全力,拔出了美工刀,扬手举起,便要往顾尧野胸口扎去。
这次顾尧野没再迟疑,一把抓住了沾血的刀刃,另一手摸到地上半截砖头,想也没想便拍在了男人脑袋上。
他拿捏了力度,只一击,便将林备砸晕过去。
砖头随后落在地上,在空旷寂静的废弃工厂里哐啷一声。
不远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极力想要看清战况的江静月连呼吸都滞了滞。
半晌才试探似地喊了一声:“……顾尧野?”
她的声音微颤,似那悬崖上几欲被狂风折断的花枝。
音落许久,江静月也没听到回应,心跳蓦然加快,担忧得连声音都带着哭腔:“顾尧野?你怎么了……”
“顾……”
暗沉的环境里,江静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只修长温凉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小腿,轻轻拍了拍。
随后男人安慰似的声音有些吃力:“还活着……别担心啦。”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甚至带着打趣意味。
听得江静月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眼中热意却汹涌不止,眼泪啪嗒啪嗒便往下掉,“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男人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劲,哭腔甚浓,顿时不敢再嬉皮笑脸,心里有些无措。
“你别哭啊……”
“我真没事。”
说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左手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艰难地走到了江静月面前。
终于,他又看清了她的面部轮廓,扯着衣袖便替她擦掉眼泪,动作轻柔又莽撞。
江静月脸上的肌肤细嫩,被他擦得有些疼。
于是她偏头避开男人的衣袖,浅浅呼吸着:“林备怎么样?你把他打死了吗?”
江静月怕顾尧野下手没个轻重,平白惹上麻烦。
男人收回手,不甘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很软:“没事,别担心,他应该之前晕过去了。”
话落,他暗暗咬了下后槽牙,忍住伤口的疼意,大气不敢出。
然后顾尧野绕道江静月身后,帮她解放双手。
一切都在寂静的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江静月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松了口气,绷紧的弦也卸了劲。
“你报警了没?”
冷静下来后,江静月问身后的男人。
她并没有察觉到顾尧野有什么异样,除了回答她的问题的速度有些缓慢。
“……忘了。”
男人皱眉,去捡了刀来,小心翼翼割开江静月手腕上的胶带。
他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伤口,疼意令他暗暗抽着冷气,额头直冒汗,甚至不敢坐直,身体佝偻着。
背对他的江静月无言了片刻,似是有点生气:“笨蛋。”
“你怎么敢孤身一人跑来这儿……”
她没来得及问顾尧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冷静分析了一下现状,询问男人有没有手机,得立刻报警才行。
顾尧野没应声,他觉得江静月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着虚幻,像身处梦境一样。
而且他头好晕,感觉天旋地转,胸闷气短,要死了一样。
“顾尧野?”女人担忧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应她,结果眼前一黑,脑袋好像埋进了水里,那声音突然模糊远去,他也张不了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只最后,顾尧野割断了江静月手腕上的胶带。
再后来,他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翌日傍晚,火烧云染红了深市半边天空。
霞色层次分明,呈渐变色在天际不规则浮动,像一幅油墨画。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却让人心下安宁。
顾尧野从混沌黑暗中醒了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