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导演的指示,许锦年要先把龚涛逼在墙角。陈年终于能光明正大地上手拽康凯,攥紧衣领就要往墙角带。康凯心里也憋着火气,一动不动,丝毫不配合。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你来我往地眼神过招几回合,导演忍不住高喊:“许锦年是要息事宁人,不是揍龚涛一顿,陈年控制好情绪!”
“还有龚涛,虽然找上门,但是心里发虚,演出来的气势这么足,不怕被门卫揍一顿?”
导演这么一喊,戏里戏外都有仇的两个人,才重拾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陈年和康凯同时向导演道歉,调整情绪重拍。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陈年处理这段戏时,若有若无地展现出一丝厌恶,却又不是全然的厌恶。在他看来,许锦年对这位昔日的发小,应该还心存同情。
康凯也带着个人情绪,说台词时,语调里都是刺:“我要求不高,只想在你们沈老板手底下谋个职位。”
陈年继续对戏,讽刺的意味比康凯更重几分:“哦?你想做什么?”
康凯挑衅似的加重语调:“你能做的,我也能。”
陈年连连摇头,借许锦年的口给他定位:“你要是想找正经差事,城郊烟草厂还有招工。在那里,肯定有更合适你的职位。”
听到台词,康凯仿佛被扎心,想用龚涛的台词回怼,却发现根本怼不回去。
所以,龚涛的台词究竟是什么呢?如下:
“谁要去哪里做事情?挣不了几个钱,还成天被人吆五喝六!”
“许锦年,你现在背靠沈老板,是上流人了,瞧不上旧日的好兄弟咯!”
当街撒泼的模样太丢脸,康凯作为演员,都瞧不上龚涛这种角色。如果不是陈年空降,他才不会沦落至此。
今天的剧情很有意思,和现实有着若有若无的关联。演员演戏的时候,多少带着些情绪。如此一来,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愈发生动且有张力。
松哥围观完一场戏,自言自语道:“进步不小,看来是开窍了。”
小梁耳朵尖,听到以后大为赞同:“年哥演了许锦年以后,整个人都开挂了。”
另一边,陈年正和康凯对剧本,忽然发问:“你真的理解过许锦年这个角色吗?”
康凯误会陈年在炫耀,不屑地反问:“同样都是走后门进组,你拿到了许锦年,就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我?”
陈年已经懒得跟他争执:“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的和你一样。”
“我记得,你上次说许锦年‘卖屁股’?”
陈年越想越替角色不值,咽不下这口气,“你这么说话,是为了激怒我,还是理解偏了人物?”
“如果是后者,我只想说,幸好演许锦年的人不是你。”
康凯冷着脸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他看来,一名孤儿靠人资助考大学,靠人帮忙走向上流社会,本质就是找金主。没错,这就是康凯看完剧本,给许锦年的最终定位。
陈年看清他的表情,心中了然:“我想说,许锦年和沈钧鸿的感情,比你所想的高贵很多。你没有拿到这个角色,是许锦年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都是小打小闹
后面的话,做事三人组会放大招~
第36章剧本和现实交叉了
二十五、剧本和现实交叉了
灯光摄像就位,场记板一落,就是一幕新戏。
留声机催动唱片,一首老歌咿呀作响,让陈旧的时光回溯到眼前。
书房的大红羊绒地毯上,钧翼煞有介事地邀请曼芝跳舞:“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曼芝提起裙摆,笑出两点酒窝:“十分荣幸。”
两个孩子都才十岁,学大人跳交谊舞倒是学的有模有样,可爱极了:“大哥,我们跳的好不好?”
沈钧鸿如实点评:“你相互踩鞋子多少回了?”
许锦年伴着欢笑声推门,送来沈钧鸿出差要带走的文件。
小女孩忽然拦住许锦年,她还记得这位曾经的家庭教师:“好久不见。”
许锦年蹲下来抚摸曼芝头发,十分宠溺:“曼芝越来越漂亮了。”
曼芝不放他走,鬼灵精地问:“老师会不会跳舞?”
许锦年摇头苦笑:“不会。”
虽然时常跟随沈钧鸿应酬,但许锦年是秘书、是助理,社交不会越过他的沈先生。
“那正好。”曼芝拽着许锦年就往沈钧鸿面前送,“大哥你教他,我们在一边学。”
刹那之间,沈钧鸿和许锦年四目相对,彼此的面庞都落入对方的眼中。这也是许如风和陈年的两两相望,仿佛一眼就是前世今生。
他们看着穿上戏服的彼此,同时忘记说台词。留声机还在唱响悠扬婉转的乐曲,唱出一些隐秘的暧昧。
一时之间,拍摄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许如风和陈年的对戏。又或者说,大家都在期待接下来的故事,会演绎成哪种模样。
是许如风最先反应过来,摘下金丝细边眼睛,放下文件袋,整理衣襟袖口,走向了陈年。此时此刻,他就是沈钧鸿。
他朝那位“许锦年”伸出手,微微躬身:“我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低音炮在耳畔炸开,陈年忽觉心弦微颤,终于回过神说台词:“沈先生,您是知道的,我并不会跳舞。”
掌心熨帖的时候,许如风感知到陈年的手汗,忽然也心猿意马起来:“不要煞风景,难得大家兴致都很高。”
剧本里明确表达,许锦年不会跳舞。但陈年作为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员,听到音乐就本能地踩着节奏跳。
灯光师为了烘托气氛,直接用了暖黄的颜色,既温馨,又暧昧。
灯光下,许如风的眉眼浓烈至极,撩到在陈年心尖尖上。陈年凝望着他,神情专注而炙热,发自本心,并非只是拍戏。
可这样一来,许如风又被陈年的眼神摄到,古怪的念头突然浮出脑海——如果能亲吻他的双眼就好了。
等等!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
许如风赶紧在脑海里画上一个叉,按捺住心中的悸动。
但陈年还在恍惚,许如风只有用最低声提醒:“踩我一脚。”
陈年眨了眨眼,几秒以后反应过来,顺势让了半步,一脚踩在许如风脚趾上。他还没有忘记,摄像机前的自己,是许锦年:“对、对不起。”
许如风脚上一痛,彻底回过神,也开始说台词:“继续迈步子,我要教会你。”
然而,许锦年却是不敢的。沈钧鸿是他的老板,更是心底最仰慕、最敬重的人,哪敢说踩就踩?
至于陈年,让他踩许如风简直就是欺师灭祖。
这一段本该是沈钧鸿强拽许锦年跳下去,但许如风突然另有打算——
“别怕,我兜着。”
他略微垂首,在陈年耳畔轻声说话,每一个字都像跳动的音符。
陈年的耳膜和心脏同时受到冲击,耳膜嗡嗡作响,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与此同时,脚下慌乱,又踩许如风一脚。
他慌忙道歉,不是台词,是真的愧疚:“对不起!”
许如风被踩疼了,却不在意,笑吟吟看着陈年,眼里有宠溺。
这一场戏拍下来,陈年后背都是汗,贴身的白衬衣湿成一片。不光是聚光灯作祟,更多是因为紧张。
许如风的嗓音似乎还停留在耳畔,掌心的温度还熨帖在皮肤——突如其来的暧昧击中陈年的心脏,让他措手不及。
“收工收工,明早还有一出大戏,大家回去早点休息,蓄精养锐!”
导演说完,所有人都松一口气,打呵欠的打呵欠,伸懒腰的伸懒腰。
化妆间里,陈年忍不住问许如风:“刚才怎么突然加戏?”
许如风回答:“既是有感而发,也是为调动你的情绪。”
不光情绪被调动起来,连心跳都加快一倍……陈年在心里默默吐槽,许如风可真是造孽。
“你再多临场发挥几次,我迟早要得心脏病。”
许如风忽然专注地望向陈年,一本正经地问:“是被撩到了,还是吓到了?”
“当然是……”陈年顿了顿,慌忙改口,“当然都不是!”
他才不会承认,竟在众目睽睽下被许如风撩的心头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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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的戏份就更重了。
许锦年被捕这场戏,可以说是人物情感转折与升华的爆发点。用陈年的话来说,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够男人,也够赤忱。
“怎么可能?你说是由沈先生授意?”
他捧着詹会计送来的账目,前前后后翻了无数遍:“不可能……沈先生从没有授意过!”
许锦年跟随沈钧鸿多年,对其品性操守再了解不过。但税务漏洞就摆在眼前,不容否认。
摄像镜头下,陈年捧着账簿,眼神由不敢置信,化作了然与轻蔑。神情转换之间,他猝然合上账本。
“趁沈先生出差的时候来清查,你们里应外合,早就算好了时机。”
愤懑与震怒让台词华为怒喝,陈年的声音都变了调。
饱满的情绪展现出张力,对手戏演员瞬间被调动起来。
“许锦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詹会计由一位老戏骨扮演,把暗藏奸诈拿捏的分毫不差:“老詹我跟着沈大老板干了大半辈子,一直忠心耿耿。沈少爷上位以后,多次暗示我改账,想来你也不知道。”
或许是打光灯太亮,陈年有天旋地转的错觉。他真切地感受到许锦的愤懑,恨不得撕碎阴谋家。
“胡说八道!”
“如今当局已经查下来,税务的事情老詹我不敢瞒,只有如实上报,将功补过。”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谁的示意?是不是宋繁东?”
“许锦年,小心祸从口出!”
“看来,我猜对了。”陈年已经完全融入角色,与许锦年一样心底发寒。
那次酒会中的会谈十分不理想,沈钧鸿生性有几分风骨与硬气,并没有应允那些人的无理要求。也正因如此,才会招致今日的祸患。
“是你们设计了沈先生,你想帮他们侵吞沈先生的产业!”
“你们这群败类!”
说到激动处,他把硬壳账本劈头盖脸砸向詹会计:“说,原来的内账在哪里!”
陈年被愤怒激红了眼睛,犹如困兽。直到导演喊停,他还沉浸在情绪里,很久以后才走出来。
老戏骨拍拍陈年肩头,对这回的对手戏很赞叹:“小伙子不错,戏很好。”
陈年舒缓了情绪,赶紧问:“我丢账本的时候手重了,砸疼王老师了吗?”
王老师完全不在意,和蔼地表示:“被硬皮本子砸一下而已,有那么娇气吗?”
陈年这才放心,但仍不忘虚心道歉:“刚才没收得住手劲,太抱歉了。”
“看看人家王老师,被硬皮本子砸脸都不说什么,不像某些人……”助理化妆师小妹妹一边跟小梁嘀咕,一边望向康凯,“不像某些人,头磕一下玻璃就要全网怜爱。”
“最后言论反噬被群嘲,也算解气了。”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想到康凯没受到实质惩罚,小梁心底还有些意难平。
“人品太次到哪里都混不下去。”
松哥突然冒出来,冷不丁插嘴:“这种插刀小能手要是在我手底下,我见一个灭一个。”
小梁无比赞同:“松哥威武!”
另一边,拍摄再次开始。
扮演宋繁东的演员也是颇有名气的实力派,打起官腔来气势十足:“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你就不怕祸从口出?”
陈年的演技向来遇强则强,冷笑反问:“莫非是我有口无心,说中了真相?”
宋繁东喝止他的话:“许锦年!”
许锦年毫不畏惧,态度近乎挑衅:“沈先生绝不会做这种事。”
宋繁东捡把账本送到许锦年手里,意味深长地问:“既然你一口咬定沈钧鸿不会,那么这又是谁的授意?”
陈年垂眼看着账本,眉宇越锁越紧。
此时此刻,许锦年的忧戚与抉择,也是他心头所思。每当场记板落下,他和许锦年就不分彼此了。
“我记得,你是沈钧鸿的亲信。既然你确信不是他,那么来告诉我,究竟是谁?”
三言两语之间,宋繁东就把陈年逼入两难的境地。
艰难的取舍摆在许锦年跟前,无论进退,都有人遭殃。那么,他的抉择究竟是怎样的呢——
“是我。”
说出台词的时候,陈年面含笑容,讥讽地一一扫视在场众人。
原来,此前的挑衅都是为了现在的“替罪”。他引导宋繁东逼问,再替沈钧鸿背下一切毁谤。
“如今的年头,竟还有你这种傻子。”宋繁东愠怒,挥手道,“许锦年,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趁沈钧鸿出差在外闯进来查税,必不甘空手而归。危难关头,许锦年选择舍弃自己的前途,为他的沈先生搏一条出路。
研究剧本的时候,陈年便在想,如果是角色置换成许如风,自己一定也会挺身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的远不止于此
但能写的止于此
第37章剧本转折
二十六、剧本转折
一盏吊灯在头顶晃晃悠悠,昏黄的光亮只给予这里一线光明。
为了配合入狱的戏份,化妆师特地把陈年画憔悴,脸颊也打上阴影,显得清瘦了一圈。如此一来,他那双眼睛显得出奇的大,望着白墙壁出神,死水一般。
“锦年。”
沈钧鸿来探望许锦年,剧本里是才刚出差回来,就遭晴天霹雳。
看见沈钧鸿时,他的眼里才才泛起细碎的微光:“先生。”
也许是气氛太到位,也许是陈年的眼神太真实,许如风恍了神。
入戏以后,他心头的烈火煎熬,丝毫不比沈钧鸿少:“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陈年也入戏了,每一句台词都是他替许锦年说出口的真心话:“他们有备而来,目的明确,如果我不站出来,就是你——”
“我不怕。”沈钧鸿怒于他的自作主张。
“但是我不能让你陷进来。”这是许锦年第一回惹怒他的沈先生,却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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