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一点。”蒋霖屿现在没有心思听别人说什么,他只想把林希抱回家,林希冷的身体发抖。
半分钟后,陈秘书提醒他,“那边没路。”
蒋霖屿眯了眼,整个人阴沉沉的。看不清太远,只能看到脚下。
“右转十步,有一个半米土坡,往上走。”林希咬牙,“你放我下来。”
“不可能。”蒋霖屿不可能放手,不管林希怎么看他,他都不可能放手。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蒋霖屿怎么会不知道林希是什么人呢,她一直都是这样,她永远学不会自私,学不会自保。
遇到事就往前面冲。
她好像是三头六臂,好像是永远不会受伤。
暴雨倾盆,越来越大。天地陷入密不透风的黑暗中,雨打到皮肤上有一些疼。蒋霖屿的湿发耷拉在额头上,身上脸上都是水,高挺笔直的鼻梁泛着清冷的光。一双眼黑如墨,他死死的抱着林希。
“我老公和孩子还在车里!车掉下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女人终于是清醒,声嘶力竭,“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家人吧!求求你们了!”
林希越过蒋霖屿的肩膀看向女人,女人跪在地上想拉身边的人,可所有人都往后退了。浮出水面还能救,浮不出来,晚上可见度这么低,没有任何潜水工具进去就是死。
水火无情。
蒋霖屿挡住林希的视线,把外套拉上去盖住她的头。他严丝合缝的把林希捂在怀里,跨过栏杆,司机快步过来撑着雨伞。
蒋霖屿把林希放到了车后排座位,他也上车从后排拿起毯子捂在林希身上,林希冷的嘴唇泛白,但漂亮的大眼睛沉静。
应急车道站了不少人,后面的车过不去,车主下来查看。
林希缩在毯子里看外面的雨,脑子一片空白。
“掉进去了一辆车,事故原因是第一辆丰田超车时打滑失控,后面卡车想避开就打了方向,把边缘的车辆下了桥面。”
一场意外,完完全全的意外。
卡车在高速上急刹和打方向都极为危险,刹不住,车身重量惯性前冲卡车本身也会处于危险中。
卡车货物前倾压到了驾驶室,卡车司机当场死亡。第一辆丰田车上的人完好,第三辆车掉进水里,只出来了一个人,根据出来的女人描述,车里还有她的老公和孩子,一家三口。
警笛在黑暗中闪烁,有人清路障,有人去河里打捞。落水十分钟是极限,没有出来就永远出不来了。
林希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的灯光,有警察过来询问做笔录又登记了电话号码。林希的车也在事故中心地带,惨遭追尾。
“人捞出来了吗?”林希签完字抬头看过去。
警察摇头,“已经找到车了,可人恐怕——哎。”
“谢谢。”
车窗关上,把暴风雨隔绝在外。蒋霖屿的车完好,他的司机速度不快,又在第一时间停到了应急车道,拿出警报提醒后面来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希身上有了暖意,转头看过去,蒋霖屿还穿着**的毛衣,靠在座位上垂下眼沉默。
蒋霖屿往后靠在座位上,把的手搭在膝盖上,半晌后才抬头直视林希,“我原本打算今晚去找你,路上接到你哥的电话,说你要去怀城,我就跟着过来了。”
林希在毯子下面攥了下手,迎着蒋霖屿的目光,“你找我干什么?”
蒋霖屿喉结滚动,黑眸中情绪也翻涌,大约有一分钟,他转身猛地把林希抱进怀里。
他亲在林希的头顶,亲的克制可仍是压不住那个疯狂劲儿。
“我想到你差点死在三岁那年,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蒋霖屿抱的很近,他的唇往下贴在林希的脖颈上,“这几天我像是被剥离开,身体在机械的工作,灵魂在焦灼的等待。”
他的手指摩挲着林希的头发,有一定的力度,他缓缓摩挲着,声音哑的难受。
“我知道你非他们亲生,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往下面查,我享受着你对我的好,我享受着你的温柔。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住在那样糟糕的居民楼里。我不知道,他们那么虐待你。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多难过。我不知道——你差点就没了,那我到底知道什么呢?我到底——在做什么?”
蒋霖屿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高中时他为了写论文才跟林浩阳他们做兄弟,他并不想拯救任何人,他只是想拿奖。那个奖在国际上影响很大,可以为将来选择大学铺路。
他的目的性一直很明确,他为了什么他要什么。
他和林希这么多年,他能完美的把需要从里面剥离出来,他要林希。其他的只要林希不提,他永远不会提。
林希走了,林希不要他了。
人并非平面展示,人有很多面,她也不是一道程序,她是人。她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而蒋霖屿像一个机器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他顺着林希的人生剖析,为什么林希会离开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做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他和林希可能不会再有结果,他心知肚明,但还是往前走了。
林浩阳跟他发过来一个笔录,他在开会间隙看的,看了很久。他看着林希过去的二十七年,林希遭受的全部。
下午的会议他都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他一想到林希孤零零的在另一个世界艰难求生,他就喘不过气,那种极度逼仄的压抑让他想哭。
蒋霖屿很少哭,小时候外公不允许他落泪。父母说哭了就不要他,虽然他没哭,还是被所有人抛弃了。
可他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或者微笑。
窗外暴雨倾盆,车内暖气静静的充斥着车厢。
蒋霖屿身上潮湿,拥抱并不舒服。
“我是一个极度自私自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