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姐,请进。”女官推开了寝殿镀金雕花的大门。
终于到了,纪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寝殿内锦绣堆砌、织金铺地,入眼皆是价值连城的珠翠宝物,女官不知从何处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置着可口的美食。
“纪小姐,这是王妃为您准备的,请您慢慢享用。王妃托我转告您,她感激您当日的挺身而出,今晚无论您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半步,若遇突发情况,你可以去衣帽间看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说罢,也不等纪绾反应,转身便出了房间。
只听门上传来“咔嚓”一声,那女官竟然将门反锁了,纪绾本来尚算敏捷,无奈拖地的晚礼服实在限制了她的动作,等她冲到门口已然为时已晚:“大人!大人!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女官平静如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纪小姐,您就好好休息下,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接您出去,王妃还交待了,这屋里的所有珠宝,只要您看上眼的都可以拿走,算是王妃对您的谢礼。”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然而再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那女官显然已经走远了。
这是搞什么呀!埃罗伊莎此举到底目的是什么?今晚又会发生什么大事呢?!纪绾有些泄气地靠着门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想到头都痛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矮几上的饭菜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把这身沾了酒渍的晚礼服换了,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
想到这里她立刻付诸行动,衣帽间里各类衣饰、鞋类俱全,简直是个小型的服装店。纪绾拿了套运动服换上,又取了自己码数的运动鞋,纪大小姐觉得这一身可比那拖地晚礼服舒服多了。
饭菜品种繁多,精美可口,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加之之前神经总是紧绷着,纪绾还真觉得有点饿,她完全不担心饭菜有毒,埃罗伊莎要真想毒死她还用费这么大劲儿把她弄到这里来?
吃完了饭,纪绾将矮几简单收拾干净,又重新打量起这个精美华丽的寝殿起来。
寝殿以金色、宝蓝、正红、银色等装点,凸显着皇室的贵气与富足,宽大的梳妆台上匠心独运而又做工精美的各类首饰、钗环,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纯金打造缀满宝石的首饰盒被拉开了一半,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这样大剌剌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因为织了金线的缘故,泛出朝霞般的金红色。纪绾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窥探,这一看她才发现,原来王妃的房间位于整个皇宫的最高处。其他宫殿在她脚下都只露出圆形的穹顶。
她站在窗边回望身后的寝殿,突然觉得这美轮美奂的殿格真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金丝笼,而王妃埃罗伊莎,就是被关在其中,那只永远也飞不出去的金丝雀。
晚宴大厅里,纪绾刚被带着离开,皇储查达特便到达了晚宴现场,众人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行礼、问安。
靳海臣刻意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众宾客之中,好在今晚宾客甚多,一时之间查达特倒也没有对他给予特别的关注。
20分钟过去了,不仅纪绾没有回来,连埃罗伊莎和她的女官也消失在了宴会大厅。靳海臣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慢慢地向大殿外退去。
然而等他来到殿门口才发现,原本为迎接参加晚宴的贵宾而大开的正门此时已然关闭。靳海臣的心不禁一沉,他又悄悄地探查了后门,结果竟也一样。看样子今晚来此的所有宾客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要任由这位皇储殿下揉搓了。
就在此时,只听殿阁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侍从唱喏一声,一秒钟前还喧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查达特坐于宝座之上俯视众人道:“各位来宾都是塔迪皇室尊贵的客人,今天我的父王,尊贵的佩德南三世国王陛下,委托我代表他宴请诸位,请大家好好享受这个美好夜晚。接下来,我的侍从会公布一份名单,请名单上的宾客随我的侍从前来,我在隔壁为诸位准备了更有意思的游戏。”
人群中出现了小声的议论,不明就里的来宾们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之上。
在经历过那场围猎后的靳海臣却明白,参加这位皇储殿下的游戏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事,然而老天却总是事与愿违,很快靳海臣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再次望向纪绾离开的方向,熟悉的人影依然没有出现,如此一来,靳海臣基本上可以肯定纪绾是被王妃故意用计调走的。
他强压着心头陡然而生的怒意,将杯中剩余的金红色玫瑰甜酒一饮而尽,在众人艳羡的注目礼中,随着引路的侍从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对皇储夫妇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个会客厅内,这里虽然比举办晚宴的正殿要小了很多,但面积仍然十分宽裕。在看清了室内的景象后,靳海臣也不禁微微一愣。
查达特名单上的人数约有十数人,靳海臣留意听了一下,除了上次一同获得国王召见的各国富商外,还有几名塔迪当地的巨贾。而现在屋内或坐或站着的竟是塔迪的现任首相萨洛、恩佐的父亲塔迪财政部长施米特以及其他各部首脑,议会议长。
看样子今晚皇储夫妇是将塔迪政商两界有头脸的人物全部聚集了起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最令靳海臣感到不安的,是会客厅中所有人的夫人或女伴都不在侧,由于今日宴会隆重,大多数的来宾都是夫妇一同出席,难道这么巧会客厅里的这些人都是只身赴宴?靳海臣联想到纪绾的失踪,脸色又暗了一分。
这时,恩佐的身影从大厅一角走到了他父亲的身边,靳海臣和他的目光在虚空中一碰,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查达特并没有给众人更多遐想的时间,他很快步入会客厅,大门在他身后被缓缓合拢。
如果说大殿中的宾客还有头脑简单之徒,那么这会客厅中的便都是身经百战,在阴谋堆里谈笑风生的角色,谁也不会相信什么狗屁游戏。不过既然主人家进场,显然谜底即将揭晓,众人纷纷站立行礼,算是将场面上的功夫做到了极致。
“各位一定都很好奇,我的游戏究竟是什么?”查达特坐在主位上,以手支颐,神情颇为慵懒闲适,可是靳海臣却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与那次围猎同样残忍的光芒。
“带上来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官便被拖到了大厅中央。
“皇储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来自一位外国投资商当即出声发问:“我们是受皇室的邀请来参加晚宴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首相萨洛虽然年事已高,但在塔迪却德高望重、地位尊崇,此时也站起身,声音平和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威严:“殿下,若是皇宫内部有什么事宜,殿下便可上呈国王陛下处理,我等都不会干涉。今天是国家重要的外交活动,怎能将如此事务拿到各国贵宾面前,殿下此举实在是不妥!”
查达特像听了个荒诞的笑话,他笑了笑:“首相大人一贯持身中正,不妨听听这个女官怎么说,再判断能不能由我的父王处理,如何?”然后他转过头对着跪坐在地毯上女官道:“把你之前供认的事情,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再说一遍。”
那女官显然被严刑拷打过,身上已是血肉模糊,破烂的衣服已和身上的脓血粘在了一起,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在场的人大多数到底生长于文明社会,对这种几乎是在本国历史课上才能读到的残忍刑罚十分抗拒,纷纷别过脸去。
女官听了皇储的吩咐带起头看向厅中诸人,只有靳海臣注意到这名女官凄楚畏惧的眼神在低下头的一刹那闪过了一丝令人胆寒的决绝。
“我我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女官,上个月皇储跟随国王陛下赴海外访问,有一天我路过王妃的寝殿却听到里面传出男人的声音,我当时心下奇怪,便透过门缝向内张望,竟发现王妃竟,竟在和其他男人行苟且之事…”
“殿下!”老首相又气又急,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没有让女官继续说下去,便急急出声制止,这种皇室丑闻怎能让外人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塔迪皇室的脸面就全完了。
在场的众人也是十分惊讶,一方面是震惊于皇储殿下竟将如此皇室秘辛就这么大喇喇地公布出来,另一方面也是震惊于美若天仙的王妃私下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查达特却似丝毫不将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依旧用那慵懒的音调道:“首相先生还没听到那个胆大包天男人的名字就这么急吼吼地出声制止,难不成,你早已知晓内情?”
“你!你!”萨洛首相被气得一时竟连尊称都忘了,兀自在那边大口地喘气。
查达特看也不看他,他双眼发出夺目的精光,就如同盗贼等待着放置着稀世珍宝的洞穴入口最后一重大门的开启:“说!大声地让在场的人都听见,那个和王妃有染的男人的名字!”
女官的身体如秋风扫落叶般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她声如蚊蚋,可是在场的人还是听清了,“恩佐!”她说:“恩佐!就是那个和王妃有染的男人!”
第57章
“住口!这是□□裸的诬陷!”恩佐的父亲施米特勃然大怒。
恩佐也立刻下跪道:“皇储殿下,绝无此事,请殿下彻查!”
周围安静极了,要知道恩佐的父亲施米特稳坐财政部长的位子,恩佐本人又是首相秘书,被认为将是塔迪历史上最年轻首相的不二人选,因此多年来,塔迪与各国的投资向来是由恩佐家族安排,若是今日这名女官所说属实,在塔迪这样皇权至上的国家,恩佐便是犯了滔天大罪,他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难说,恩佐家族也将永远退出历史舞台,那么塔迪的投资市场必然会经历一场大洗牌,塔迪所有的资源和投资项目将会被新上位者重新划分,他们这些原投资商则可能面临着血本无归的下场。
在场的贵宾们心中几乎是瞬间便将利害关系理了个清楚,众人立刻意识到当务之急便是要保住恩佐和他背后的家族。
“殿下,单凭女官一人的说辞不足取信啊!”
“殿下,恩佐先生一直忠于塔迪和皇室,这件事事出蹊跷,请殿下详查!”
“是啊!殿下!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哈哈哈哈。”查达特却在此时笑出了声,这笑声在此种背景的衬托下显得颇为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被弄得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主座上的年轻人,心下均想:这皇储殿下莫不是被自己老婆与他人有染的事给刺激的有些不正常了。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之际,查达特却敛了笑容,淡淡道:“诸位也不必如此急着表明态度,你们的家人或女伴正在皇室的花厅品茶,你们不妨仔细思量一下再做决定。”
他这话便如点燃了□□桶,周遭先是静止了一瞬,紧接着轰地就炸了!立时便有人怒喝道:“你要用家人来要挟我们!”
“我和我夫人持外交护照,塔迪怎能如此无礼!”
“塔迪皇室内部丑闻与我们何干!皇室怎么能扣押我们的家人!”
大厅内顿时乱做一团,靳海臣静静地站在一旁:查达特将这些人的家眷携为人质,可纪绾却恰好在此前被埃罗伊莎带走,看来今晚设局的不只皇储一人!纪绾既然不在查达特手中,那么至少现在相对安全,而埃罗伊莎能赶在自己丈夫之前行动,说明她并非全然蒙在鼓里,今晚的好戏恐怕还在后头。
想到这里,靳海臣之前一直悬着的心反倒略微放松了些,他踱到角落处的一把法式软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皇室典藏的威士忌,好整以暇地准备接着看戏。
轰!外面的天空中爆发出无数礼花,原来是宴会的礼花环节到了。会客厅内的众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巨大声响惊得沉寂了片刻。
然而这停顿也不过持续了瞬间,很快众人又如潮水般向查达特涌去,想要逼迫他交出人质。
“砰”地一声枪响,查达特身后的侍卫官拔枪向天,这枪声虽然混在礼炮声中外人无法察觉,但本来眼看着就要围拢上来的人顿时吓得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清脆的枪声似乎唤醒了这些业界大佬的理智和精明。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连与外界联络的手机都在进入皇宫时被存放在了外面,可不已是面前这位皇储殿下的“砧上鱼,刀下肉”吗?
这些在商场上纵横驰骋多年的人精,“识时务”三个字早已刻入骨髓,流入血液。不消片刻功夫,便有人恭敬地问道:“皇储殿下究竟打算如何?我们不妨坐下来谈谈。”
查达特闻言,目光颇有深意地从面前敢怒不敢言的众人脸上划过,淡淡道:“好啊!诸位不愧是各国出类拔萃的人才,这么快便能想通其中的关窍,我很欣慰。”
这便是要舍弃恩佐和他的家族了,恩佐的父亲施米特怒吼道:“等等!你们怎么能如此?!你们在塔迪的投资多年来全是我们家运筹安排!你们…”没有人理会他,甚至没有人对他投去怜悯的目光,施米特急走向前,然而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甚灵便,被旁边的桌腿一绊,眼见着便要摔倒地上,突然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稳住了他的身形,施米特抬头只见靳海臣平静无波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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