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泽自顾自地将画扯了下来,
“人人都说这画是玟妃的画像,可人人却又说玟妃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却偏是喜好艳丽服饰,皇上又格外照顾她,所以雍容华贵都成了她身份的象征,倒是云宗,从来都是一身素衣。”
皇上一把将画夺了过来,雨天泽仍旧不怕死地说着,
“以前您说云宗恰好长得像玟妃,所以您才会格外敬重她,可是谁不知您与云宗从小就在闲云观相识,反倒玟妃是您在一次微服私访中带进宫的,我想,就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与云宗极其相似的脸吧!”
皇上不知是愤怒到了极致还是真的以为雨天泽疯了,竟没有再斥责他,而是平静道: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从前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造谣之词你竟信了!”
雨天泽见皇上毫无愧疚之情,心里痛与恨早已分不清,只想将这一切虚伪的假面全都撕碎,
“从前的事我的确不知,可为何艳贵妃总学她,而安贵妃却极力避开她的特征?您不知道吧!因为艳贵妃不知您的真意,可身为跟随您多年的辅相又怎会不知,我以为安贵妃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节俭才整日一身素衣,殊不知其实是为了效仿云宗。所以”
雨天泽好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突然哽咽,其实他在回宫后曾再一次见到过安贵妃,她在地牢里被砸断了手脚,如今不能动弹,皇上将她关进了冷宫之中。
雨天泽见了她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就不想再同她计较,谁知这安贵妃反而出言不逊,将过往种种行径都如实说出。
她告诉雨天泽当年自己一手策划的刺杀将他们都骗的团团转,不但要对她言听计从,还要整日活在愧疚之中。
雨天泽本是见她如今惨淡不想再继续这么互相折磨下去,就平淡地告诉她,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她一直在骗自己,但是从前不在意,现在也依旧不在意。
安贵妃听了更激动了,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喷血,她见这件事竟然不能够刺激到雨天泽,心里的痛更甚于手脚。
眼看着雨天泽要走,她突然吼道:
“哈哈哈,那你知不知道,我不仅害过你,还害过你最在乎的人”
她抖露自己当年看见云宗就想她死,知道她最在意的徒弟落水昏迷,便下毒害他,谁知没有将他害死,雨天泽忽然想起多年前初见云九时的情景,想起那时候他打翻自己手里的药,时隔多年才得知真相,可是被误会的人却已经不在,想到这里,雨天泽的心情又跌回黑暗深处。
“所以当年她才会下药谋害素不相识的云九!只因云宗常常称云九是自己的亲弟弟。”
雨天泽没有理会他,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如果这些都不能证明什么,那为何云宗当年丢掉的配剑济世在您的剑阁之中。悬壶与济世本是一对夫妻剑,一把在云弃手里,另一把本应该在云宗手里,可是云宗说当初她为了逼云弃死心就将自己的配剑丢入深谷中,可我儿时进入您的剑阁时就见过它,还不止一次!”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同是闲云观的门生,云弃可以有,朕为何就不能拥有?”
“是啊!所以您为何从不将这把剑示众?为何云宗花费数月都找不到的剑您却找得到?”
皇上顿时哑口无言,雨天泽终于没有再等到皇上的辩驳,看他闭上了双眼,突然扯动着嘴角,竟这么笑了起来,
“朕哪里比不过他!他能做到的朕都做得到,他做不到的,朕依旧做得到,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活着,朕就得永远做那个求而不得的失败者!”
雨天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曾让他敬佩的高高在上的父皇,一把拍在身边的柱子上,将那木质的柱子拍裂了一条缝。
“这就是您明知枢城沦陷却迟迟不肯派兵支援的原因?就因为想要名正言顺的拔掉云弃这根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的刺,所以您让人假扮已经重伤而死的探子,在数日后才将求救的信再次送到了您面前!”
皇上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雨天泽身后走出一人来,原来是前来送药的云宗,雨天泽见了云宗便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不舍得了!但是还是要完结的!
第116章蓄谋
云宗眼眶微红,眼里除了失望以外只有恨意,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落泪,皇上手足无措,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却见云宗一步退到数米之外,
“从前为师只想辅佐你到死,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你师兄,无数次错过我的真心,而你竟想害死你的师兄,您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
“不是的,师傅你听我解释”
皇上突然吐血倒地,云宗惊慌失措。
后来云宗对外宣称皇上驾崩了,又因为国家正在水深火热期,就匆忙处理了皇上的后事后便要选出继位之人,雨天泽让云宗隐瞒真相,就这么帮助六皇子坐上了皇位。
龙炳祁本是不愿,但是见雨天泽与五皇子毫无竞争之意,一雨天泽辅佐龙炳祁□□定国为条件,肩负起重任,从那之后雨天泽便不愿再入宫,龙炳祁是知道的,就一直随他去了。
贾铭对此事略知一二,猜测雨天泽对皇上驾崩之事有愧疚之心,所以不想再踏入那是非之地,他便选择陪着他就这么过下去。
傅情约了雨天泽,贾铭替他应下了,傅情权当这就是他本人同意了,又交代贾铭他们备好貂裘,说晚上冷。
贾铭自然比他上心,不过雨天泽到时候是不是会真得应约就未可知,雪落得天地一色,一地白让这漆黑的夜来得迟了些。
天黑后贾铭似乎将傅情同他们的约定抛之脑后,跟着雨天泽在府上晃荡,雨天泽今日竟然没有早早将自己关进房间。
“王爷,您看这到处都是雪,不如您让人在府上添几盏灯?”
“你去安排吧!”
雨天泽漫无目的地走着,府上比以往还显得清净许多,不觉已经晃进了云九的住处,贾铭随意交代了侍女就跟了过来,见雨天泽又止步于此,扶额轻叹一口气:
“王爷,在下忽然想起您答应了夜良侯要去赴约的!”
雨天泽欲伸出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右手攥成拳头捶在心口处,良久垂下眼去,淡淡道:
“你待我去跟他道个歉,我想”
“砰!”
遥远处传来一声锣鼓声,接近着不绝于耳的乐声从府外传来,雨天泽顿了顿,看着四周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年气儿的王府,他默默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让人去库房拿些银两给大家分一分就当是我给他们的过年礼了!让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拘谨!过年了该有些年气儿!”
贾铭受宠若惊,迟迟没有回过神来,良久才匆忙应下,他这个管家当得理所应当,贾铭震惊之余还是倍感欣慰,他觉得可能这位痴情王爷终于将过去放下了吧!
想当初他同雨天泽许久未回到月贤王府,当他们推开那扇门的一瞬,他脑海里的记忆便瞬间充斥在眼前。
雨天泽见到那房间里满目狼藉,更是心如刀绞,到处都是花瓶破碎后洒出来的土与瓷片,除此之外,那门框上桌子上醒目又刺眼的抓痕更让雨天泽移不开眼。
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早就干戈了的血迹,贾铭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毕竟那时候他也在场,但是情况特殊,没有来得及让人收拾,从未想过这竟成了云九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雨天泽也从不让人收拾,也不让任何人接近这个房间,每次都是他一人过来收拾收拾,将新增的灰尘打扫干净。
贾铭也最怕的就是他接近这个房间,因为每次他一进去就得等个三五天才能再次见到他,还好,这次竟然没有看到雨天泽推门而入。
松了口气,命人安排了马车准备出门,谁知雨天泽却说要自己走,于是除了贾铭,就只有一个新来的小侍女跟在他们身后。
守卫担心道:
“王爷身边没有侍卫怎么能行?”
贾铭朝着漆黑的街道里看了看,笑道:
“放心,自然有人保护王爷安危!”
新来的小侍女名叫小花,一直以来从不敢主动跟雨天泽说话,更是对他又好奇又害怕,就是因为她不爱说话,所以雨天泽才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王府的人都知道雨天泽决计不会答应其他侍卫跟着自己,但是为了他的安全,皇上就只能将阿兰派来,跟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阿兰本就习惯了躲在暗处,出没无常,但是危机时刻总会出现,贾铭是知道的,甚至他已经可以察觉到阿兰是否在他们周围。
三人穿着便装出了门,雨天泽一路上不知是怎么的走走停停,贾铭不懂小花更不懂,只得跟着他停了又停。
就这样,三人完美的错过了傅情安排的接应他们的马车,年夜毕竟是年夜,即使到处都被白雪覆盖,但是一路上火红的灯笼照彻一片片白雪,点亮了这清冷的街道。
贾铭在一旁为小花介绍,
“这里的人应该都去了福禄街那边,今晚那里应该有很多节目!”
其实这话是说给雨天泽听得主要是提醒他,不要总在这街道上停留,应该去闹市里多走动走动。
雨天泽闻言便继续朝前走去,小花不懂王爷为何总是郁郁寡欢,更是不懂他为何总是待人冰冷无言。
一处茶轩里坐着一人,披着貂裘靠在窗边,冷风吹动着他的发梢,他也不觉得冷,手指轻敲着桌子,目光一直停留在有些喧闹的街道上。
突然他的眼眸一亮,嘴角不觉已经露出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傅情将衣摆往下一甩,快步走下楼去。
看着小厮匆忙走上楼梯,傅情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去,小厮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
“回侯爷,小的去王爷府上时王爷已经出门了!”
“可曾打听到去了哪里?”
“不知,不过据说是只是出门走走,连马车都没有备!”
傅情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估摸着雨天泽应该是应自己的约来了,他立刻往门外走去,
“大概还在路上,你们应该错过了!”
傅情像是自言自语,脸上带着笑意,往马车来时的方向走去,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夜阑长眸微微一挑瞧着他许久未这般欣喜过,回头跟身边的小厮摆了摆手,
“你一路上见到王爷了吗?”
“嗯!”
“那就让人按着原计划行事。”
“是!”
安排好事宜,夜阑朝着门外看了看,追了出去,这里是皇城最繁华的地方,即使一地白雪,路上的人也不少。
小孩子相互追逐,少女追随着身边的少年,一路上有说有笑,夜阑几乎是小步跑了起来,才勉强追上了傅情的脚步。
傅情四处张望,一直在寻找着雨天泽的身影,夜阑追了他一路他也全然不知,夜阑走到傅情身边,笑道:
“侯爷,您走得慢些,我有些跟不上了!”
“嗯?你怎么跟过来了?也好!有你在我也好行事!”
夜阑笑了笑,突然将手伸到傅情颈子上,傅情一愣,往后一躲,
“你作甚?”
夜阑的手微微一顿,继续着方才的动作,笑道:
“我见侯爷衣带开了,帮您系上。”
“哦这样啊!”
傅情站在原地等着夜阑帮自己系好,看着夜阑收回手后,立刻转身继续往前走,
“好了快点走,不然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夜阑站在原地,萧瑟的风将他单薄的衣衫吹得贴在身上,看上去竟是那样的脆弱,他默默将自己两条袖子放下,遮盖住那被寒气冻伤的双臂,淡笑一声,
“是啊!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傅情走到一座桥上,突然抬眼看到远处同一河道的桥上正站着一人,那人一身雪白貂裘,银白色的发带随风翻飞着,束起的头发随着河道上的风微微浮动,似乎周围繁华与喧闹都被这桥隔断,安静的像极了一幅画,即使隔得很远他也看得一清二楚,那人就是雨天泽。
终于找到了雨天泽,傅情满脸都是笑意,立刻下了桥,就要往雨天泽那里寻去,就在这时,傅情的脸微微一沉,
转头向身后看去,夜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脸上依旧如从前那般,傅情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去,
“你疯了!”
就在这时,四周的房子上跳下来几人,拦住了傅情的去路,傅情回身看了看,竟然有十余人,以他的战斗力,这次可能要死定了。
他抚了抚自己的伤口,看到手上果然有些血迹,又看着夜阑拿着带血的匕首送到嘴边,微微一舔,笑道:
“侯爷的血果然美味!”
“你想杀我?”
夜阑笑着却不语,那张俊美的脸竟看不出一丝杀气,他回头看着四周散开的百姓,淡淡一笑:
“果然人人都怕死!侯爷你怕不怕?”
夜良侯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他,
“你疯了!”
“对!不过侯爷若是肯求我,夜阑这就立刻放了你哟!”
“哼!你是谁派来的?怎么能丢掉尊严,委屈在本侯身边这么些年?”
夜阑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笑着蹭了蹭嘴角的血渍,眼眶不觉已经红了一圈,他长叹一声,嗤笑道:
“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随即放声大笑,对着四周的刺客一挥手,
“侯爷若是想知道,那就等到陪我一起下了这九泉,咱们再慢慢聊个明白!”
周围的刺客知道这里有巡卫,所以同时出手,且招招致命,傅情根本没有能力逃离这里,只得被动的躲闪。
一道银光映着灯火闪过,眼看着就要砍在傅情颈子上,傅情腹背受敌,无奈之下只得闭上了双眼,
“哐啷!”
傅情睁开眼,看着掉落在自己脚下的刀,他猛地抬起头,方才被夜阑偷袭,刺客刺杀都毫无恐惧的他突然惊愕地睁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多了个收藏!笔芯哟!
第117章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