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他陪送大嫁妆,把自家千娇百宠的金枝玉叶嫁过去。为的就是巩固蒙古联姻,叫蒙古未来的王公都出自大清公主的肚子。潜移默化之间,就慢慢把蒙古彻底变成大清的蒙古。
若额驸因这些个缛节根本玩儿都不想跟公主一起玩儿,那他的宏图大业又从何谈起呢?
亏了茉雅奇这顿哭!
叫他及时发现了问题,简直醍醐灌顶有没有?
果然这孩子赤子之心,处处替她大姐姐着想。才能想到这种旁人等闲不注意,注意到了也不敢妄言,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处。
完美滤镜一开,怎看乖乖小公主怎么好的康熙不禁弯腰。亲拿帕子给她擦了脸:“个小没出息的,这么点事也值当你哭?”
“横竖你是公主,决定权在你里不是么?要不要额附跪,不是你说了算么!”
茉雅奇迷茫:“可是,嬷嬷说规矩大如天。一两次恩免是体面,多了就有伤皇家尊严。久而久之的,还会叫额驸蹬鼻子上脸!”
“还,还说……”
康熙眉心微蹙:“还说什么?”
茉雅奇脸上一红,少有的扭捏。康熙问了数次,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子曰非礼勿听。”
“可是我太累了,睡着了。大姐姐又不放心我,就叫我在她闺房里小憩,她在一旁继续听嬷嬷教导。”
“我真不是故意听的哦!但是嬷嬷说正好五格格睡了,可以跟格格说些个不方便她听的紧要之处。”
“格格需谨记,身为皇家贵女当端庄矜持。女儿家的傲骨必须有,虽则您与份属夫妻,但更是君臣,不宜频繁往来。”
“否则频频相召,记录在案,不免被视为邪淫。”
为一举奏功,茉雅奇还一脸天真地看着康熙:“皇阿玛什么叫邪淫啊?为什么那嬷嬷说完,大姐姐就一脸焦急地辩解,急得都快哭出声了。不停地说自己不是,不是,嬷嬷误解了。”
“那老刁奴还一脸云淡风轻,非说自己也是职责所在。她是元后娘娘的人,受元后娘娘之命做了大姐姐的教养嬷嬷。就得处处提点她,好叫她不使皇室蒙羞!”
“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多哦!大姐姐怎么解释都不管用,最后还是摘了腕子上的白玉镯子才算过关……”
第29章彻查,绝不姑息
茉雅奇刚刚把那个要命的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德妃脸上就是一黑。想着快步上前把那小祖宗摁住,好歹叫她住口。只她这花盆底子才踩了几步,更要命的话就被这破丫头给秃噜出来了。
吓得她赶紧噗通一声跪下来:“温宪年幼无知,以至于……以至于这般口无遮拦,还请万岁爷看在她一片懵懂的份上,宽恕则个。”
康熙一脸深沉,从外表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天知道刚刚他被天真懵懂的女儿问了那么个词儿时,到底有多尴尬欲死。偏这破孩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还接着抖落出那么个惊天大幕来!
这下好,他顾不得生气,也顾不上爱女心切、百般求肯的德妃了。
只眯眼,咬着后槽牙问了句:“此事当真?”
当真那肯定不可能当真的!
那教养嬷嬷是贪,又不是傻。
横竖大格格都已经是捏在她里的小蚂蚱了,此去蒙古万里迢迢、来日方长的,什么时候收拾不行呢?
哪儿会作死般的,当着满大清最最炙可热的温宪公主的面儿。不怕她突然醒来,直接一鞭子甩过来么?
但这把虽虚构,可那老刁奴仗着自己是元后赫舍里氏所派,没少欺负大姐姐也是真。
那白玉镯子,曾是大姐姐爱物,这会儿就不遮不掩地戴在那老货的腕子上。
所以,这情节虽虚构,那老货的罪行也绝对假不了。
茉雅奇抬头,理不直气却很壮:“真的哦,皇阿玛!不信您可以问大姐姐,那老刁奴是不是仗着自己是元后娘娘所派,各种盛气凌人?将她院子里的一应事务都牢牢掌握在,常越过她这个主子去私自行事?”
纯禧是不知道五妹妹怎么突然对她教养嬷嬷发了狠,但……
自家乖巧妹子与惯会仗势欺人的老刁奴,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自己该站哪边!
是以,当康熙求证的目光向她扫来时,她忙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腿上狠狠一掐,豆大的泪珠随之就滚落出眼眶。接着纯禧又双膝一弯:“女儿无能,让皇阿玛失望了。”
“乖孩子,这哪里是你的错?”贵妃叹气,亲把纯禧扶了起来:“宰相门前品官,更何况是元后娘娘所派?别说你个小姑娘,便是咱们这些大人也未免投鼠忌器。”
毕竟万岁爷这深情形象深入人心,在很多人眼里,元后赫舍里氏就是他的逆鳞来着。
但贵妃想想自己梦所见,到嘴边的就只剩下呵呵二字而已。
贵妃敛眉,迅速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嘲讽。
只认真脸看着纯禧:“所以,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失察,叫你这堂堂金枝玉叶竟受了那等刁奴折辱。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万岁爷赋予的监管后宫之权!”
说完,贵妃就放开纯禧的,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康熙面前:“妾失职,还请万岁爷责罚。”
这,罚什么罚呢?
纯禧入宫多年,彼时元后赫舍里氏尚在。接着孝昭、孝懿。直到孝懿薨逝,这后宫才算在贵妃的监管之下。但彼时早已冰冻尺,又何止这一日之寒!
深深明白这道理的康熙亲将贵妃扶起:“分明是刁奴胆大包天,欺负主子年幼,又岂是爱妃之过?此事兹事体大,朕定会详查。”
“一旦罪证落实,别说她是赫舍里的人,就是太皇太后的人也照样严惩不贷!”
此一句,便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宫廷检查活动。
这针对对象么,当然是各位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结果……
只应了那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只被重点照顾的大格格那位教养嬷嬷房里搜出来的各种杯盘碗碟、金银玉器、珍贵布料等都堆成小山,瞧着比大格格所有的私藏还要多些。
气焰,也是出乎意料的嚣张。
张口闭口叫被派去捉人的侍卫们招子放亮点,自己是仁孝皇后的人!
气得康熙直接怒摔杯盏:“呵,朕倒不知,自己珍重发妻竟然珍重到把她身边的奴才都看得比自己女儿都重要了?区区一个贱婢而已,谁给她的脸欺辱当朝公主!”
“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没收一切资财,全家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再有此等欺主刁奴,也都如此处理。”
一片圣上英明的声音,各位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也都相继倒了霉。
除了被太后看作眼珠子一般万千疼爱的温宪公主,养在德妃身边的格格。还有虽遭遇刁奴但自身聪慧,已经顺利镇压将之收为己用的四格格外。
竟再没有公主没被教养嬷嬷所欺,连颇得圣宠的二格格都概莫能外。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们或以毁损、遗失之名,将格格的杯盘、衣料等据为己有。或如大格格那奶嬷嬷般,以威逼胁迫等法蛊惑之,将阻止牢牢拿捏在。予取予求,等闲不得反抗。
明里暗里的,占尽了便宜。
相当一部分人为了能把公主死死地攥在自己里,各种挑拨她们与生母之间的关系。竭尽全力地,将公主们的性子往懦弱无主张的方向引。
开口规矩,闭口礼义廉耻。
简直就比茉雅奇形容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把康熙气的哟,直接破口大骂,乾清宫的杯盏换了一茬又一茬。
而且气过后,康熙开始思索,到底是什么叫那些奴才秧子的教养嬷嬷们如斯猖狂?怎样能把这个现象给遏制住,不让其再有复发可能。怎么狠抓公主们的教育,让满蒙联姻施行者的她们具备该有的素养,而不是只一个单纯苍白的符号……
再有就是,公主们身边有这么多利令智昏的混账。那阿哥、妃嫔甚至于他身边呢?
会不会也有?
越脑补越不放心什么的,康熙干脆突击检查了下诸如国、私、内务府等地。还派人往民间暗暗查访一应物品等价格以作对比,防范那起子胆大包天的试图蒙蔽圣聪。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鬼的,那段心性自然也不是大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可比。是以,第一次突击检查,账目等自是滴水不漏。全无半点错漏,只广储司的损耗大了些、会计司的收成少了点、官房租常找不到合适的租户等等。
虽不尽人意,但也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然而,还没等着康熙舒口气,庆幸下自己的英明领导呢,派出去查访民间物价的探子就回来了。
长长一溜的物价单上,分门别类地清晰标注着:米,钱银一石。谷,四钱银一石。鱼,二十一斤。豚肉,十一斤。鸭蛋一钱银四十五个,鸡蛋一钱银五十四个。
瓜菜者普通如黄瓜每斤二,白菜一,葱五……
再一瞅瞅都虞司交上来的账本,鱼,一两银一斤,豚肉,二两六。鸡蛋一两银一个,白菜八十一斤!
康熙简直气炸,忙宣了内务府大臣海拉逊、飞扬武与相关的涉事人等进殿。
几人刚一进殿,撩袍子行大礼:“微臣等叩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吉祥?”康熙怒极而笑:“呵,整天被你们这群欺上瞒下、饱私囊的蠢蠡蒙蔽着,朕如何吉祥?”
欺上瞒下、饱私囊。
就很严重的八个字了,吓得几位大臣双股战战,连呼冤枉:“臣等有幸得万岁爷委托腹心,自是兢兢业业。唯恐有丝毫阙漏,有负圣上信重。怎会做那等欺君罔上之事?还请万岁爷明察!”
“呵!”康熙冷笑:“这是自诩账目做得好,又打量着朕就居深宫,对市井物价不甚详细是吧?睁开尔等的狗眼瞧瞧,这证据够不够确凿!”
说着,康熙便直接抬,把都虞司账本与探子从民间查来的物价单都劈头盖脸地朝时任内务府大臣的海拉逊扔去。
被砸了满头满脸的海拉逊不敢呼痛,只忙脚乱地拿起账册与物价单。
两厢一对比,只‘完了’二字萦绕心头。
吓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下厥了过去。
康熙也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直接命人一盆凉水泼过去:“既然没有欺君罔上,那就好好说说。为何都虞司的采买价格跟朕使人出去查的,竟有如此天渊之别?”
“这……”海拉逊冻到哆嗦,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只坚定了一点,他本身精忠报国,绝无贪枉之意。除了万岁爷的额外赏赐与俸禄、妻妾们的嫁妆,他府上再无他物。不信万岁爷可以派人搜查,保准家一草一木都能对上账,绝无半点贪吝。
他不说,康熙也准备这么做。
将人都叫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一切师出有名罢了!
为使这次行动圆满而又成功,免得走露风声甚至有人徇私。他甚至直接弃用了内旗兵马。早在召见这几位的同时,就已经密令裕亲王福全亲自带队,前往涉事人等家。
紧接着一箱箱金银珠宝运出来,数以百万两计。那些宣告破损的极品贡茶、衣料、药材、皮子等,更是堆成了小山。
在乌兰布通之战后受了罚,正打量着尽心勠力好重获圣宠的裕亲王福全更乘胜追击。端了好几个暗销赃的窝点,又为国添了数百万两银。两相加起来上千万两的进项,顿时叫时时告急的国瞬间充盈。
因此事夺爵、罢官、刺配、甚至搭上大好人头的都大有人在。
倒是内务府大臣海拉逊诚如自己所说,有失察渎职之罪,却无贪吝之实。但他从康熙四年就职内务府至今,底下贪吝如斯,他身为内务府大臣却丝毫未曾发觉,也是难辞其咎。
不过康熙到底看着他为官多年,也算尽心的份儿上,没有过于追究。
只免除一切职务,终身不得复用。
同为内务府大臣的飞扬武因更多负责武备院、御鸟枪处等,跟重灾区的都虞司、广储司、会计师等关联不大。康熙怜他老迈,也未曾刻意追究。只令他提前病退,彻底卸了职。
至此,内务府两名主管大臣集体落马,被论罪官员不计其数。
偌大的内务府群龙无首,自然惹众人意动,都惦记着把这块肥肉吃到嘴里。即便刚有贪嘴之人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也挡不住众人高昂的热情。
谁叫它香呢?
连太子跟渐渐成型的大阿哥一党都不免蠢蠢欲动,试图将这块肥肉划拉进自家碗里。
惹康熙各种思量,怎生改革各项制度,不叫教养嬷嬷事、内务府事如野草般,隔段时间便春风吹又生一把的同时。还得看糟心儿子跟他的拥趸们上蹿下跳,各种想方设法地试图从他盘子里往出夹肉。
那种糟心,简直无以言表。
气得康熙又双叒叕一顿狠骂后,连点继续勤于公务的心思都没了。只无限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不由提起了自己的乖乖爱女小开心果儿:“茉雅奇何在?”
“这……”梁九功迟疑:“回万岁爷的话,听说……德妃娘娘恼公主口无遮掩,没个规矩体统。借接人回永和宫小住之名,直接关起来学规矩呢!”
“什么?”康熙豁然起身:“竟有如此之事?你这蠢材,怎生不早点来报?快快快,摆驾……算了,朕先行,尔等随后。朕得快着点儿,以免德妃把朕的乖乖爱女管束成个小木头人儿!”
一想想茉雅奇如宫那些管条直的阿哥格格们一样,开口皇阿玛吉祥、闭口谨遵皇阿玛之命。
恭谨有余,亲近不足的样子,康熙这心头就是一紧,顿觉万分排斥。
脚下也恨不得步履如风,两步跨进永和宫。
而永和宫,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茉雅奇眨巴着一双鹿眼,可怜兮兮地拱:“额娘,我天上地下无人能匹敌,五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亲额娘哟!女儿这小胖都要折了,您就高抬贵呗!”
“横竖知女莫若母,您也清楚的。就算再让我抄一万遍的《礼记》,下次再有类似事件的时候,我也照样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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