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写不了遗书了。”
原本还以为能够有多一些的时间再做些什么,现在……
果然不能够心存侥幸。
“怎么回事?”
福葛的眉头紧紧皱起,甚至迅速站起身抓住了三木希的胳膊。
“‘意外’来了。”
福葛的瞳孔骤然紧缩,警惕的站起身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却毫无发现。
他想要做出些什么,却又碍于对方所说的无形的“意外”,根本做不出什么有效的行动。
“没有危险,这里也不会有危险,福葛可以先坐到这里吗?”
一如既往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福葛低下头,带着迫切警惕焦躁忐忑的紫色眼眸与三木希的平静淡然甚至带着安抚眼眸对视。
极端的对比让福葛一瞬间冷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置身寒风中的凉意。
僵硬的,几乎是像□□控的木偶一般,福葛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很抱歉,让你直面这种事情。”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
“但是不得不说,有认识的人在这一刻陪在身边确实让我安心不少。”
上一次,上上次,都只是陌生人或者只有自己而已。
这次是幸运的不是吗?
这是他听到的第二句话。
“谢谢你,福葛。”
声音接近呢喃,福葛感受到有什么落在自己的肩上,甚至那重量也让人觉得轻的可怕。
“很抱歉。”
她用再度说出了道歉的话,然而此刻的福葛甚至不知道她所道歉的对向究竟是谁。
是他自己?还是因为没来得及留下所谓遗书的遗憾?亦或是对被抛下的纳兰迦和乔鲁诺的歉意?
福葛猛然低头看向对方,却只来得及听到了三木希几不可闻的微小声音。
“请原谅我吧。”
福葛、纳兰迦、乔鲁诺。
果然,还是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吧?想想现在已经很生气了,就不要再知道会更生气的事情了。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未来,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如同平日里一样的温柔笑容,甚至那茶色的眼眸里映着属于太阳的光辉,让人恍惚间像是也被那光所笼罩。
然而下一秒,太阳熄灭了。
就连最后的余晖也在紫色的、倒映着光的海面里逐渐散去。
近乎于茫然的注视着倒在自己肩头,像是仅仅是陷入梦境的三木希,福葛抬起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却又在颤抖中,不敢接近。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喃喃的问出这个被他在这两天里问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问题,却再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答。
莫名其妙的就说出“我要死了”,有莫名其妙的在现在闭上眼睛,就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抱歉。
可是谁想要听到的是抱歉呢?
脉搏、呼吸、心跳……所有的一切都代表着身旁之人的消逝。
这个时候自己要做些什么呢?
福葛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自己原本的动作,肩膀上的重量却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沉重,几乎压迫的他要喘不过气来。
福葛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样,只是依旧坐在这里,支撑着身旁的人。
理智:她已经死了。
情感:她只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声音响起。
是茶几上的手机。
福葛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那里,显示在屏幕上的名字映入他失神的眼眸中。
——纳兰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笔有自己的想法(默默删掉昨天作话)
第177章:幼弟竟公然辍学
像是打破了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湖面泛起涟漪,空气中沉重的什么暂时避开,却依旧有黏稠的什么纠缠着身体,让人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
福葛垂眸,犹如一个迟钝的老人一样,缓缓伸出手拿起属于三木希的手机,按下了接听。
“表姐——表姐——”
最先映入耳中的是纳兰迦一贯带着活力的声音,带着他一如既往拖长了声音的撒娇感,让人听着仿佛也被注入了活力,
紧接着,他下一句就直接暴露了一开始“长期任务”的谎言。
“我们打败老板了!大家都没有事,我之前还以为我真的……咳咳,总之!今天就能回家,到时候一定要庆祝吃大餐!”
“纳兰迦你暴露了!我们之前说的可是‘长期任务’啊!”
米斯达的声音插入话题。
“不过都已经干完了,这么说也没关系了哈哈哈。”
“米斯达你别过来,我还没说完呢!”
指尖都泛起了白色,对面吵闹的声音让福葛捏着手机的手愈发的紧,他垂眸,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屋内游移,却始终避开睡在身旁的人。
最终,他开口。
“纳兰迦。”
“表……嗯?这个声音?”
纳兰迦马上反应过来。
“福葛?你在表姐那边?”
单纯的他立马想出一个理由。
“是在保护表姐?不愧是你,想的很周到。”
“你听我说纳兰迦。”
打断纳兰迦的话,福葛声音低沉。
“现在,让所有人过来,开扩音。”
“哎?为什么啊?”
纳兰迦有些不满,心中却不知为什么泛起一阵不安,让他忍不住的回嘴。
“表姐呢?怎么是福葛你说话?你不是抢了表姐的手机吧?”
福葛此时一点也不想和纳兰迦争论,也没有那个心情,这几日里沉淀在心中的焦灼情绪让他的声音都带着不耐。
“闭嘴,按我说的做!”
“什么嘛……”
到底,听出了福葛话语中严肃的纳兰迦还是依照福葛的话,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开了扩音。
“可以的话,快点回来吧。”
福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她……出事了。”
尽管这个“她”的前面没有指向性的前缀,然而除了特莉休,无论是谁都知道福葛所指向的究竟是谁。
“出事了?”
纳兰迦焦急追问。
“怎么回事?表姐她怎么了?”
“你们回来就知道了。”
福葛的声音即使是从手机里也能听出明显的艰涩,
“我知道的也不多,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在纳兰迦的家里,我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福葛的话音刚刚落下,乔鲁诺的声音就接踵而至。
“她现在怎么样?”
不好的感觉在他问出问题的那一刻蔓延至全身。莫名的,乔鲁诺的心脏加快了跳动。
明明即使是面对老板,他也保持住了冷静,可是现在却好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甚至连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都清晰可闻。
福葛:“……”
要怎么说呢?
福葛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焦距,转而放到了他一直可以避开的三木希身上。
女孩依旧倒在他的肩头,除了呼吸与冰冷下来的温度,如同真的只是陷入了睡眠。
“你们回来就知道了。”
最终,福葛这样说着,委婉话语里的意思却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但是,不用心存侥幸了。”
“福葛你什么意思!”
纳兰迦的声音带上了颤抖,他捏紧己的手机,大声质问。
“你给我说清楚!你……”
“嘟——嘟——”
被挂断的忙音让纳兰迦的声音直接卡在喉咙里,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泛起了白色,他近乎哀求的看向布加拉提,想要获得对方的认同。
“布加拉提,一定……一定是福葛在骗我吧?”
清楚福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布加拉提深吸一口气,安抚纳兰迦。
“到底怎么样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回到那不勒斯。”
一群人在这样紧急的时候完全显示了何为黑帮。在直接抢了路边的车以后,风驰电掣的从罗马开回了那不勒斯,原本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砰——”
门几乎是被破开,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纳兰迦的身影率先冲进了屋里,随后是乔鲁诺布加拉提所有的人。
“表姐!”
纳兰迦焦急的跑进屋里,目光定格在侧躺在沙发上,像是只是睡着了的三木希身上。
“表姐?表姐你怎么了?”
他赶紧靠近,无视地上的杂物,在沙发前蹲下身,可怜巴巴的唤着三木希。
“表姐你怎么不理我?”
无论是开始的破门声还是之后纳兰迦的呼唤,都没能让沙发上的女孩儿有半点的反应,她双眸紧闭,唇角沦为勾起,脸上甚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
如同定格。
已经定格。
心跳、呼吸、体温、甚至是生命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拥有黄金体验的乔鲁诺甚至感受的更为清晰,这句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被死亡所笼罩。
“福葛。”
他的心在停顿的那一瞬间后,又反常的安静下来,却像是破了个洞,有冰冷的风呼呼的刮进来,连带着大脑都带着木然的判决。
他转过头看向立在窗边的福葛,声音却没有平日里的冷静。
“你知道什么?”
“前天,我和她遇到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在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整理好了思绪的福葛条理清晰的回答。
“前天上午,我我和阿希遇到,就和她一起回来了这里,她莫名其妙的买了很多东西,做了很多糖,都在那里。”
福葛指着墙角的箱子,继续解说。
“第二天,我发现了她的不对,她好像对冷热感知不太行,而且身体也偏凉。晚上在我的追问下,她告诉了我‘真相’。”
说到这里,福葛想要抬头,却又莫名的没有这种勇气。他知道,此刻大概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又何尝不想要知道到底为什么呢?
“她说,她‘要死了’。”
说到这里,福葛垂落在身侧的手攥起拳头,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聚集在沙发边的众人。
“用阿帕基的【忧郁蓝调】回放吧。”
他的声音近乎颤抖。
“因为我也想要知道真相,一定是在此之前,在遇到我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事情发生在自己和阿希相遇之前,有【忧郁蓝调】回放的话,一定没问题的。而且阿希她根本不知道【忧郁蓝调】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阿帕基阴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放出替身,而布加拉提突然愣住了,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呢喃着几个字。
“在此……之前……”
再次之前,前天,大前天,又或者任务期间……
“纳兰迦,乔鲁诺。”
布加拉提看向两人。
“你们离开之前,阿希有什么异常吗?”
纳兰迦低头只是捧着三木希已然冰冷的手没有说话,做出回答的是乔鲁诺。
“没有任何异常。”
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异常。他不可能连一直都在关注着的人的异常都发现不了。
“福葛。”
布加拉提有看向福葛,指着另一边墙角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的东西。
“你来的时候这些就已经有了吗?”
“所有东西都是前天遇到我的时候买的。”
福葛迅速给出解答。
“阿希本来说还有几天的时间,大概尽两个小时前突然和我说‘意外来了’。”
“我知道了。”
心中升起了一个近乎荒诞的想法,不等布加拉提思考,他的身体已经给阿帕基下达指令。
“阿帕基,把时间调到大前天早上,纳兰迦打电话的前十分钟。”
阿帕基微微一愣,随即毫不迟疑的执行,忧郁蓝调额头上的熟悉逐渐靠近,最终,化为了三木希的样子。
这一刻,被捕捉到的,来自过去的影像,开始回放。
由忧郁蓝调所形成的三木希把什么放在桌边,又来到冰箱,拿着什么。
所有人沉默的看着她保持着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点的做着平常的事情,在播放了大概八分钟左右事情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给花瓶换水的三木希动作突然顿住,骤然紧缩的瞳孔让所有人更加严肃。
她把换了一半水的花瓶就这么放在一边,整个人迅速坐到沙发上。下一秒,她的脸色由红润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
阿帕基眉头紧皱。
“这放房间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
由于【忧郁蓝调】的特性,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不符合常理。三木希的动作明显是提前知道的,不然不可能做出放弃正在做的事情这样的事。
“接着看下去,事情的关键应该就是这里。”
嘴里这样说着,布加拉提却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里面一下又一下的震动仿佛是来自生命的悦动,然而此刻,却只能让他感觉到茫然与几乎是确定了的,近乎于恐慌的情绪。
这个时间,这样的事情,还有那个属于纳兰迦的发光的护身符。
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吗?
须臾,布加拉提的目光放到了纳兰迦的身上。
过于……还有纳兰迦自己也不知道的,他确实……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老板的手里。
同样,也莫名其妙的……复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碧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倒在沙发上,连呼吸都虚弱至极的女孩儿。
是不是说明,造成这一切,造成三木希死亡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呢?
这是何等的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