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纱:“长.枪。”
秦队长锁眉想了一圈儿,营中擅长此等武器的,好像不多。
不管了,就算只有一个,也得把人拉去教“闵恩衍”。
“行,我知道了,你的长.枪教练我来解决。”
秦队长又另外郑重嘱咐:“明日训练也不能懈怠,训练也要分等级的,你一定要拿到甲等。不要因为今天过考了就放纵,今晚好好休息。”
简玉纱说:“我知道。”
秦队长琢磨着明日和兵士见面,有机会强调重点,倒也没急着说别的话。
临走前,他告诉简玉纱:“我叫秦放。”
简玉纱“哦”了一声,说:“我叫闵恩衍。”
秦队长:“……”
他能不知道闵恩衍的名字么。
秦队长面带浅笑走了。
简玉纱准备回帐子的时候,正好瞧见罗队长和正管队在一起偷偷摸摸说话,罗队长正往正管队袖子里塞东西,俩人那样子,很像在偷鸡摸狗。
她没多看他们,回营帐打算午休。
简玉纱前脚才进帐子,正管队也进了帐子,他拉出桌子,摆上骰子和盅,攒起局子,喊人玩骰子。
兵士们经常在休息时间玩乐,午休时间有半个时辰,好些人都手痒,勾肩搭背地走到小桌前,捏了铜钱和碎银子出来,准备下注。
小桌前,足足围了一圈儿人,正管队却觉少了一人,他冲陆宁通喊道:“宁通,还不赶紧过来。”
陆宁通吃饱了犯困,闭目躺床上,说:“我不玩儿。”
戊班最有钱的就是陆宁通,玩骰子正管队怎么会放过他。
正管队放下盅,到陆宁通床上去捞他。
陆宁通不肯,翻个身,趴床上就是不肯起来。
正管队招招手,叫了几个同袍过来一起抱陆宁通走。
陆宁通被挠得发痒,手脚胡乱蹬着,大大笑着说:“我不去我不去!”
他一笑,众人手里失了分寸,痒最后变成了难受,陆宁通就恼了,不知道踢了谁一脚,把人给踢地上了。
正管队带笑斥道:“陆宁通,你不玩就不玩,伤人做什么?”
几个赌鬼应和说:“就是就是,给人道歉!”
陆宁通脸色很难看。
被踢的人,外号叫癞皮狗,又瘦又黑,他父亲并不是军户,但他叔叔无子,死在战场上,朝廷才许了他入幼官舍人营。他家世一般,做事不顾尊严,活的就像癞皮狗。
癞皮狗站起来冲陆宁通笑说:“道歉就不必了,陆兄弟陪我玩几把消遣消遣,再给你踢两脚也可以。”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宁通本质良善,踢了人原不好意思,当下困意也无,从枕头底下摸出钱袋子,走到小桌前,被人摁在小马扎上赌钱。
正管队做庄摇色子,其余的人下注。
陆宁通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父母疼爱他,让他花银子是为了让他高兴,他当下并不乐意输银子出去,玩的倒是很认真,但似乎手气不佳,一直在输钱。
赌.博输钱,很容易上头,越输得多,越想赌,陆宁通眼见输了小几十两,钱袋子里只剩下几个小金锭子,再不肯赌了。
他昨儿才找他娘要的钱,下次回去又要,他没脸。
陆宁通系紧钱袋子,想走,可金锭子一露头,谁还肯放他走。
有人压着他的肩膀,不许他起来。
正管队嗤笑激他:“宁通,你不是这么玩儿不起吧?这点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陆宁通骑虎难下,又不爽正管队这么刺他,冷着脸道:“我不想玩了不行吗?”
正管队没说话,他一个眼神,周围的一个赌棍道:“以前你玩的最凶,把我们的瘾勾起来了,你说不玩就不玩了?”
陆宁通猛拍桌子,骂道:“放屁!是老子先开始玩的吗?老子明明是被你们带的!”
谁先谁后这个问题,争是争不出结果的。
正管队的目的,也只是让陆宁通继续玩下去而已,他打圆场道:“一个班的都别伤和气,再玩几把,玩足数了就不玩了行不行?到时候谁再拦你,我第一不放过他。”
陆宁通不是不懂人和人的相处之道,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他们指不定还要同出几年之久,当下是不能伤了和气。
他便重新坐下,冷淡问道:“你说清楚,到底玩几把?”
正管队眼底藏不住得意,他右手握着盅,左手把玩着三颗骰子,说:“那就……三把,怎么样?”
陆宁通道:“成,就三把,多一把我都不玩。”
他摸出一个金锭子,问道:“谁有五十两银子,给我换开,不用称,差不多就得了。”
正管队盯着陆宁通鼓鼓的钱袋子,笑着问道:“你就用一个金锭子玩三把啊?”
陆宁通黑着脸道:“就一个,跟你玩够够的了。”
正管队也不生气陆宁通讽刺他穷,他就阴阳怪气笑着,周围的人,便没人肯拿银子和陆宁通换。
陆宁通抬了抬眉毛,问道:“都不跟我换是吗?”
没人吭声。
陆宁通低头笑了,他点着头说:“好,好,好,不跟我换,好样的。我跟你们赌,这次赌完了,我他娘的再跟你们赌一枚铜钱,老子是你们孙子!”
他拿出所有金锭子,拍在桌上。
一共六锭金子。
陆宁通把六锭金子分成三份,分别丢在大、中、小上,他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抱臂坐着,仰头冲正管队说:“就按顺序开,大中小。”
正管队眼尾眉梢都是笑意,他挑眉说:“陆宁通,这可是你让我开的。”
陆宁通不悦道:“废你娘的话,赶紧开!”
正管队扫众人一眼,笑道:“都下注吧。”
围观的兵士们,慌忙拿银子下注,有跟注的,机灵点儿的,就和陆宁通下相反的门子。
赌桌上,总体看,下“小”的最多。
正管队就摇了一下骰子,打开给众人一看,可巧就是小。
他做庄,“大”门子上的两个金锭子,悉数被他收入囊中,众人看着眼红,不禁唏嘘一声,惋惜自己囊中羞涩,不够本钱去做庄。
正管队合上盅,继续开始第二轮
正管队还没开始摇的时候,陆宁通压着他的手,说:“这一把,我压小。”
“没问题,随你高兴。”
第二轮,正管队摇了两下。
他打开一看,骰子点数四五六,开的大。
陆宁通压在“小”上的金子,再次被正管队收去。
两场下来,正管队赢了陆宁通四锭金子,换成银子足足二百两!
兵士们一个月才领几两而已,二百两银子抵得上许多人近十年的俸禄了。
正管队喜不自禁,脸上笑意颇深,他同陆宁通说:“这最后一把了,你确定压‘中’?”
压中,意思就是说,除非正管队摇出三个相同的数字,开一手豹子,否则陆宁通绝无可能赢。
略懂赌.博的人都知道,豹子最难开。
压豹子能中的太少了。
除非祖宗显灵。
陆宁通没心思和他们浪费时间,只想快想离开赌桌,便道:“我确定,就压‘中’。”
正管队哈哈笑道:“那我开了。”
简玉纱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床上爬起来,走了过去。
陆宁通这傻小子,给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脑回路怎么跟皇帝高度相似?莫非座下都有病?
哈哈哈哈这一批读者真的好能get我啊,还没写的梗都先剧透了。
开心。
武弁服很有意思,我放wb了,你们可以去看看,想象项天璟穿上啥样……我觉得蛮好笑的。
第二十七章
“慢着。”
简玉纱走到赌桌前,叫停了这一局。
正管队还没开始摇色子,他端着盅,瞧着简玉纱道:“哟,伯爷也玉尊降贵跟我们玩儿呢?”
简玉纱纠正他:“是纡尊降贵。纡,屈抑的意思。屈抑你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吧?委屈的屈,压抑的抑,听明白了么?”
说罢,她直接夺过正管队手里的盅,拿出三颗骰子放手里掂量掂量,重量正常。
正管队丢了骰子和盅,才愣愣回神,涨红了脸道:“闵恩衍你干什么呢?”
简玉纱把骰子丢进盅里,重新盖上,说:“这不是跟你玩呢。”
正管队脸色不太好看,他瞥一眼桌面上的两个金锭子,脸色又好看了,笑着说:“行,伯爷要玩我们肯定奉陪。只不过陆宁通都压了‘中’,不好再改门子吧?”
简玉纱往桌面瞧一眼,说:“不改门子,但这回我们当庄,你们下注。总是你当庄,你多担风险呐?”
正管队想了想,笑说:“你们当庄可以啊,不过倍数得赔大一点。”
简玉纱点头道:“当然,不光倍数赔大十倍,我还要赌你们手上现在全部的银子。怎么样?”
几个小赌棍手里拿着不多的银子,当然舍不得一口气赌光。
但正管队心思活络了,他怀中钱袋子鼓囊囊的,不差银子,而且这回一赔十,假设真的将四百多两全部压上去,闵恩衍得赔他四千两,四千两是多少呢?按今年的银价算,是他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来,十几年的收入。
他有些忧心地笑问:“伯爷,不是我瞧不起你,四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都够买一个庄子了,你赔得起吗?不会得把爵位赔给我吧?那我还得认你做弟弟,才能承袭爵位啊。”
陆宁通拍桌而起,吼道:“输了老子赔!你别认怂就行!”
正管队给激起了胜负欲,他把钱袋子打开,随便抓成两份,左手的一份丢在“大”上,右手的一份丢在“小”上,一赔十,不管哪边赢了,他都能拿到两千多两,稳赚不赔的买卖——除非简玉纱开豹子出来。
他指着“中”门子上的两锭金子,问简玉纱:“这一门子怎么办?”
简玉纱说:“算陆宁通下的,我要是输了,你们见者有份。”
正管队当然不舍把到手的金子分给别人,但架不住旁人起哄,都想分一杯羹,他骑虎难下,只能允了,反正一会儿保准赢二千多两,不在乎这一百两了。
简玉纱端着盅随意地摇了几下,扫了周围其他赌棍一眼,挑眉问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下注?”
几个赌鬼毫不犹豫地将银子分别丢去“大”、“小”两个门子,“中”门子上,只有两锭孤零零的金子。
简玉纱最后问道:“没人下注了是吧?”
众人起哄道:“赶紧摇骰子吧你!”
简玉纱没摇骰子,她直接将盅重重放在桌上,说:“那我开了。”
正管队拧眉道:“你都没摇骰子,你确定要开?”
简玉纱淡然说:“刚摇了两下,你没看到。”
正管队不是没看到,他看到了,“就那么两下,你真不再摇一摇?”
陆宁通很忐忑,但他莫名信任简玉纱,便冲正管队喊道:“你废什么话!恩衍哥,开开开!”
正管队心里直嘀咕,他摁住了简玉纱开盅的手,冷笑道:“伯爷,开这么草率,但输了可得认,到时候你拿什么压我们哥儿几个都不成!”
“就是就是!要是开了不敢认,闹大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怕啥啊,不就是个小千户的儿子嘛,伯爷你可不同,万一闹上去给除爵了,得不偿失啊。你可想清楚了。”
癞皮狗压了五两银子,不爽道:“想什么清楚!骰子都摇完了,盖棺定论就等开结果了,没机会想了!开开开!”
简玉纱一巴掌拍开正管队粗黑的手,说:“睁大你的眼睛。”
她利落地揭开盅,蓝色的三个六,豹子!
正管队眼睛都看直了,癞皮狗把眼睛揉了又揉,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什么啊!”
陆宁通憋足了劲儿,仰天长笑,声震整个营帐,他握拳大叫:“啊啊啊啊恩衍哥!啊啊啊啊!是豹子!是豹子!是豹子!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赢了啊!”
简玉纱丢了盅盖儿,微笑着冲陆宁通示意:“笑什么,还不赶紧收你的银子啊?”
陆宁通双腿不停蹦跶着,一边弹跳一边把桌上的银子全部扫进衣摆里兜着,沉甸甸的银子一千多两,虽然有八百多都是他的本钱,只有小部分是别人的,但这回却是他赢的最痛快的一次。
正管队面色铁青,他输的银子里,有二十多两是罗队长的!
他嘴唇颤抖着,吼道:“怎么可能!你出老千!”
旁人输了钱,都附和道:“闵恩衍你出千!怎么可能叫你一个人全赢了!”
简玉纱冷眼扫着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正管队身上,笑着道:“之前不也一直是你们赢,陆宁通一个人在输吗?怎么我才赢了一把,就是我出千了?那你呢?出千没?”
正管队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色由红转白,辩驳说:“我没出千!”
简玉纱好整以暇道:“骰子是你的,盅是你的,桌子也是你的,我空着手来的,我拿什么出千?这样吧,你要是实在不服,咱们再比划比划,但是这回不赌钱了,赌一只手,输了剁手,好不好?”
正管队不由自主摸着腹部,几颗硬邦邦的特殊骰子就在他怀里。
他知道,遇上行家了。
如果再来一把,输了他得剁手,赢了他还得剁手,因为他一出千,“闵恩衍”一准看出来。
正管队吞了吞口水,面色惨白地说:“不赌了。”
癞皮狗还在起哄:“凭什么不赌了!不就是一只手!正管队你跟他赌!”
“要赌你他娘的去赌啊!”
正管队推开癞皮狗,怒气冲冲出了营帐。
癞皮狗看着陆宁通兜儿里的银子,心有不甘地问简玉纱:“我说伯爷,你既赌术如此精湛,何不早露两手?藏的够深啊?同袍一场,你挺会坑人啊。”
输了钱的都不高兴,说话夹枪带棒:“就是就是,都是一个帐子的,天天睡一块儿,这么坑人合适吗?”
简玉纱蔑视着癞皮狗,说:“跟你这种下九流就的人玩,我平常放不下身段。”
癞皮狗一贯死脸皮,这会子却也觉得很没脸,但他方方面面不如简玉纱,拳头都不敢朝她动,除了瞪眼,别无办法。
简玉纱瞧着陆宁通,问道:“把他们的银子还给他们,乐意吗?”
陆宁通脑子转的快,立即笑道:“乐意。”
旁人一听,哪儿还有什么恨,看简玉纱和陆宁通的眼神都不同了。
癞皮狗当下也笑了,搓着手道:“伯爷就是伯爷,大气!”
“就是就是,格局大!”
陆宁通把钱都丢在床上,捡出他的金锭子和银子,将其余的全部分给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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