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肖夫人一路累得腰酸背痛,根本没什么精力理睬自己不喜欢的儿媳,“不用你跟着我了,叫个人送我去就成。”
知知还乐得清闲,但她面上却处处守着规矩,又问了句,见肖夫人坚持己见,这才叫婆子去领路。
婆子一开口,肖夫人立马抬腿,带着身后一群从广牧跟来的下人,迫不及待踏进侯府了。
送走婆母,知知才顾得上接待自家娘亲,母女二人入了后院,坐下了,得空说说话。
珠珠被青娘放在软塌上,四周早已铺了厚厚的垫子,连一众小孩儿玩意都早就准备好了的,可见整个府里,对小娘子的到来,是十分期盼的。
这倒也不奇怪,谁都晓得,侯爷就这么一位掌上明珠,喜欢得不行,谁敢因为小娘子是女子,便怠慢了她,都恨不得小心再小心的。
青娘出去了,江陈氏面上露出些许疲倦神色,以她的年纪,这样的长途跋涉,的确是很吃力的。
知知面露愧疚,低声道,“女儿叫娘费心了,丢下家中之事,特意跑这么一趟。”
原本珠珠可以跟着她的祖母肖夫人来,但肖夫人的性子,知知再清楚不过,她怎么放心叫知知跟着肖夫人,江陈氏也不肯将自己带了几个月的外孙女交给肖夫人,这才抛下家中诸事,亲自跟着跑了这么一趟。
江陈氏实则最疼这个女儿,哪里舍得看她这幅小心模样,伸手抚摸着她顺滑的发,“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娘啊,早几年还在地里种地呢,近百斤的谷子,还不是一把背起。”
江陈氏看着女儿,忍不住想起在家中时,自家男人说的话,虽觉得难以开口,迟疑之下,仍是小心翼翼起了话头。
“知知,娘有件事要和你说,这事很重要,其实早该同你说了,但我和你爹都觉得你还小,不舍得开口。如今你都有珠珠了,我和你爹商量了,觉得也是时候了。”
知知听阿娘这谨慎的话,并没露出慌乱之色,沉稳颔首,“娘,您说。”
江陈氏开口,“你还记得你阿若姑姑麽?你出嫁前,我带你去给姑姑磕过头?”
“我记得,娘要说的事,与姑姑有关?”知知微微睁大了眼,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神色,她不大明白江陈氏想说什么。
但从江陈氏的语气和态度中,她又隐约能感觉出来,江陈氏即将说出口的这件事,并不是小事,否则她不会这样支支吾吾。
“知知,你不该喊姑姑,你该喊她娘。”
……
青娘敲敲门,低声道,“娘子,膳房做了甜糕,想给小娘子尝尝。”
听到青娘的声音,知知回过神,收回飘远了的思绪,对敲门的青娘道,“进来。”
青娘推门而入,端着碟甜糕,因着特意为小娘子而做的,厨娘还特意做成了梅花的形状,浅红色的糕点,看上去便很吸引人的视线。
珠珠果然很喜欢,坐在软榻上,抓着块小小的甜糕,一口一口地抿着吃。
知知看得吃得香甜的女儿,不由得又有些走神,方才阿娘所说的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前十几年与江六娘子身份的错乱,就够稀奇了,却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
她真正的阿娘,居然是姑姑江若。
从江陈氏的口中,她的阿娘是个美人儿,因为遇人不淑,怀孕后,坚持要生下她,却在她诞生的那一日,大出血而死。
她的阿娘那么年轻便死了,可她却从来没叫过她一声阿娘,甚至时至今日才知道真相。
这令知知在感到错乱的同时,又生出一种难过的情绪,带她来到世上的女子,她与她的关联,仅仅就只有那短暂的怀胎十月。
某种意义上,她以为自己一出生便离开了生父生母,居然一语成谶,成了真正的分别。
……
青娘哄着小娘子喂甜糕,抬眼看着夫人,见她又走神了,自从江夫人走后,夫人的情绪便一直不大对,她想了想,轻声问,“娘子,您怎么了?”
知知回过神,见到青娘担忧望着自己,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倾诉。
她性格里便有种隐忍,生来便是如此,即便有什么心事,大多也藏在心中,不肯与旁人倾诉。这很不好,但知知生来如此,也改不了。
想了想,知知抿着唇轻笑着摇头,“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
青娘神色顿时郑重了,“娘子这几日的确忙,好在老夫人和小娘子都平安到了,您也能好好歇一歇。明日府里请大夫,给老夫人请脉,娘子也一并看看吧。”
知知应下,吃过甜糕的珠珠拍着手,示意大人们给她擦手,小娘子年纪小,却极爱干净,这一点倒是不随爹爹,随娘。
青娘替珠珠擦了手,珠珠便靠进了知知的怀里,小眼睛一闭一闭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知知满腹心事,顿时被瞌睡虫似的小女儿给弄没了,索性抱了她,在帐内睡得天昏地暗。
青娘后来进屋来瞧,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母女俩个睡作一团,小的睡得肚子一鼓一鼓,莲藕似的胳膊腿儿大咧咧敞着。大的倒睡得规矩,清浅的呼吸一听,便晓得也是睡沉了,叫人看着压根不舍得叫。
……
同一时刻,幽州侯府。
战瑾在父亲门外辗转来回走了几圈,眼看天色渐晚,终是下定决心,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进来。”
战瑾推开门,便瞧见自家父亲,站在书桌前,不知下笔写着什么。书房并不宽敞,无论冬夏,这里既不用火炉,也不用冰,甚至简陋的摆设,看上去与整个侯府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格格不入。
在战瑾的印象中,自家父亲一直是这样,犹如苦行僧修行一般,过着清苦的日子。明明正值壮年,除去练武带兵外,父亲却别无其他爱好,不好酒、不好女色……甚至连生辰与过年,都冷冷清清度过。
府里人都觉得侯爷冷心冷情,连对老侯夫人都态度冷淡,踏足长春院的次数,一年也就几回,但只有战瑾和老侯夫人明白其中缘由。
战瑾没急着开口,他只是静静站立着。
战胥写下最后一笔,才抬头看向自己的独子,“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犹豫,方才在门口来来回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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