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当他在看清黑袍脸庞的一刹那,顿时生出了无数猜测。
一直同行的人真的是老哥?会不会是方言伍的伪装?
虽然帮他们无效化了手环,但如果其真身是方言伍,撤销掉自己的能力并不困难。
所以才会带他们去密道,去爬那该死的楼梯,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入陷阱。
而刚才的黑袍其实才是真的哥哥,是为了提醒他们才潜入过来。
“……”
但这猜测只在脑海浮现一瞬,又立刻被他自己否定。
黑袍的言行举止怎么看也不像老哥。而且跟老哥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也不相信有人能伪装得这么好,骗得过自己。
黑袍或许是拥有“变化”的技能?但变成老哥的脸潜入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杜一新:“这栋房子有什么东西吗?”
杜衡摇头:“每个通过法阵的玩家都会得到一座房子,应该没什么区别。这里我大致调查过,没有线索。”
“难道他是为了分散我们?变成你的脸,也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怀疑?”
杜衡:“你不怀疑我吗。”
杜一新反问:“如果那家伙变成了我,你会认不出来吗。”
杜衡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走到窗边往外望去:“如果是拥有‘变身’的能力,这倒是让我有点担心了。应晟能不能分出真假。”
这也是杜一新所担忧的:“哥,我……”
“你还是想出去找他。”杜衡猜出了弟弟的心思。
“我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但我不能把他丢在外面,总之先去找找……”杜一新有些语无伦次。
杜衡将弟弟的反应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去吧,记得把盔甲穿上。”
得到应允,杜一新当即跑向门外。手握上把手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我找到人就回来。”
说完,便走出了卧房。
杜衡倚在窗边,目送弟弟离开。燃油灯的火光轻覆脸庞,脸色晦暗不明。
杜一新穿着沉重的盔甲走出门,找到方才黑袍跳窗的位置,那里留下了一滩血迹。
那人腿受了伤,只要沿着血迹往前,应该就能找到黑袍。
鲜血滴滴点点洒在地面,一路往前,绕过前边一座房屋,又朝北方向蔓延开来。
在天际“奥神之眼”的注视下,杜一新穿过重重屋影,回到了纹路复杂的法阵。血迹在白玉阶梯前戛然而止。
他止住脚步,脱下手套,伸手沾了滴鲜血。
还是温热的,应该没过多久。但人去哪里了,难不成还能在追捕下抽空给自己疗伤?
或者说,是应晟放弃了追捕?
杜一新起身,向四周望去。无论如何,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应晟,那个变成了老哥的黑袍倒是其次。
既然血迹是在这里消失,就在周边搜索看看吧。
杜一新正要行动,却见阶梯上走下来一队人马。他立马站定,装模作样敬了个礼。
领头的家伙也朝他敬礼,沉声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这里的卫兵都是成群结队的巡逻?
杜一新心中猜测,胡诌道:“是,我们在这里发现了血迹。同伴去通报上级,我留守原地。”
那名卫兵似乎才注意到法阵上的斑点鲜血,脸色大变,转身吩咐手下:“你们两个,去附近搜查。”他又点了另一士兵,“你,留在这里。剩下的,跟我去通报。”
这下子恐怕要引来更多卫兵。
不过事出突然,杜一新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溜走。
领头的下完指示,又朝杜一新道:“辛苦了。最近上层很不太平,经常出现尸体。”他语气一变,有些渗人,“但这次很不一般,竟敢污染我们的法阵。我们一定要找到始作俑者,保卫我们神圣的领土。”
“是。”杜一新嘴上答应着,却突然想起老哥说的话。说是到达上层后,“奥神之眼”会下达“追杀玩家”的任务。
这家伙口中说的“尸体”,恐怕大部分都是任务下的亡魂。明明是这里的所谓“神明”的指示,却还叫嚣着保卫领土,感觉有点可笑。
那人带着手下离开了,只剩下一名士兵与杜一新面对面站着。留下这人,也不知本意是留守现场还是监视。
杜一新跟那人大眼瞪小眼,内心有些焦躁。
根本就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必须在被他们发现前找到应晟。
不管了。
他朝面前那名士兵敬了个礼:“我去向队长汇报情况。”
说罢转身。但刚迈出一步,却被那人叫住:“请稍等。”
“?”
“你的队长让你留在这里,不是吗。”
杜一新只好回道:“队长吩咐,如果有其他人来了,我要立马归队。”
那名士兵终于不说话了,杜一新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却感觉后背一沉,抵上一尖锐物。
“兵营不在那个方向。”
杜一新不动声色:“你这是干什么?”
“因为最近遇见不少可疑人士。”身后的声音充满狐疑,“劳驾,请摘下你的头盔。”
“……”
“你——!”
士兵感到不对劲,想要出声呼喊,却见那可疑的家伙突然转身,猛地凑近过来。只听“噗呲”一声,长/枪顶部刺进了咽喉。
士兵张开嘴,鲜血大口喷出。双目圆瞪,直挺挺往后倒去。
为免发出太大动静,杜一新及时接住对方身体,接着要往草丛里边拖。
“你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威吓。杜一新身体僵住,没立即转身。
是刚才留下的另外两名士兵。应该是去搜查附近了,这么快就拐回来了吗。
现在自己盔甲身上沾了血,恐怕没法轻易蒙混过关。
那两名士兵察觉到了异常:“双手举起,转过身来。”
杜一新只得放下尸体,转头迎向两人。其中一人立即拔出长剑,劈头砍来。
杜一新朝旁闪躲,一脚踹上来人腰部,将其踢翻在地。再看后边那人,却从领口掏出一枚哨笛,掀开头盔就要吹。
糟糕,这样会引来更多人。
他想要去拦,可没走几步,双腿就被刚才踢翻的家伙抱住。
哨笛被对面的士兵含入口中。
杜一新伸手:“等等——!”
刺耳的笛声刺入天际,打破了夜晚的沉寂。瞬间,四周变得热闹起来。房屋灯光一个接一个亮起,接着是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从阶梯上传来。
士兵吹完哨笛,也抽剑攻了过来。
杜一新顺势趴下,躲过一击。手中长/枪顺势往后一捅,率先解决掉拖住自己的家伙。
下一秒,长剑擦着发丝劈下,“哐当”一声砸到了地面。杜一新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刀刃,握拳往上一锤,刃身断成两段。
翻身站起,却发现被哨声引来的卫兵越来越近。他不敢恋战,向后逃去。
士兵举起被斩断的剑刃,像是杀红了眼:“站住!”
杜一新飞快在房屋的空隙间穿梭着。
一边跑着,一边脱下碍事的盔甲,顺手丢到路旁,误导追兵前往其他方向。
七绕八拐之后,追兵被甩得越来越远,而他也到达了老哥房前。
还不待进去,又听周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这边!”
街道火光亮起,墙面映照出卫兵的影子。倒映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疾步朝这边靠近。
杜一新顿住脚步。
现在不能回去,会连累老哥。
他后退几步,临走前最后望了眼二楼窗台。此刻窗户紧闭,看不清里面。
接着他转过身,跑往了其他方向。
这场追踪战大约持续了三十来分钟。无论他躲到哪里,那些无孔不入的士兵好像总能找到人。
他也不敢贸然闯进其他房屋,说不准里面冒出一个敌对玩家。
兜来转去,他又回到了法阵前。
此时白玉阶梯灯火通明,两侧站满了卫兵。手举火把,单手扶住剑柄。阶梯上,不时有队长模样的人在上下巡逻。
如此森严的戒备,恐怕一只蚊虫都不会放过。
杜一新放弃了重回牢狱避风头的想法,躲回暗处。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而且也没找到应晟,究竟是去了哪里?
但现在压根没有空闲去思考,追兵又赶来了。已经听见脚步声,并且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传来。
他背靠上墙,握紧武器。身后就是房门,脊背感到丝丝凉意。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选择人少的方向突围,
要么,只能闯进这座房子。无论里面是谁,要是想动手,就只能先干掉对方。
视线转到门把手上,他目光一暗,刚要举刀破坏,门却自己开了。
屋内充盈着温暖的柔光,仿佛在邀请来人。
杜一新愣了一下,扫了一眼,没看见里边有人。
但那些追兵马上就要赶来。即使是陷阱,也只能先躲过这波危机再作打算。
他握紧武器,走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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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黑塔(十一)
房门在身后合上。一转身,却见门旁边站了一个女孩。黑色长发挽在脑后,用一把簪子固定,额上点了菱形的图案。身着白色衣袍,袖口宽大,裙摆却很短,看上去有些像巫女的打扮。
杜一新不知是敌是友,戒备着摆出攻击姿态。
女孩双手合拢:“别误会,我只是想帮您。”
“你是谁?”
“我是一名玩家。”她说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间的罗马数字,上面标识着“四”。接着合拢衣服道,“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杜一新收回武器,却仍未放下警惕。
这时,屋外的两队人马汇合了。火光近在咫尺,在窗外摇晃。因跟丢了可疑人士,嘈杂声更大。
女孩看向窗外:“详细的待会儿再说,我会引开他们,请您不要发出声音。”
话落,房门就被“砰砰”敲响,像是要把门给砸坏似的:“里面的人,开门!”
女孩走到门前,手摸上把手。
见状,杜一新往后退去,上到二楼藏到了转角的位置。这个角度既能看清一楼景象,又不会被发现。
女孩打开了门。士兵站在门前,不耐质问:“怎么这么慢!”
女孩微微俯身,鞠了一躬:“请谅解,刚才在卧房休息。”
“我们在追捕杀人犯。他在这里消失了,你看见什么没有?”
女孩摇头:“不太清楚。外面一直很吵,没有注意。”
领头士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窝藏罪犯吧。”
闻言,女孩后退一步,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得到允许,领头士兵大臂一挥:“给我搜!”
大队人马涌了进来,走进每一个房间探查。一楼很快搜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就要上到二楼。
杜一新见状,侧身躲进旁边的房间。是一个书房。
那家伙怎么回事,主动把人招进来?不是说要引开吗。
他的目光投向书房窗户。
实在不行只有跳窗逃走。
但往下望去,却见下方仍站着留守的卫兵。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视线,仰头看过来。
杜一新直接蹲到窗下,隐去身影。
门外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杜一新左右看看,躲到了书桌底下。
书房门被猛地踹开,进来的人数——听声音少说也有四五个。
房间面积不大,几人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正要退走,就听一人道:“我去那边看看。”
杜一新缩在窄小的书桌下,脚都伸展不开,鞋底抵住桌角。一手捂住嘴巴放弱呼吸,另一只手抓住利刃。
脚步声的确是朝着书桌靠近。杜一新看见一双穿了长靴的腿停在桌前,然后,俯身矮下。
来了!
杜一新正要动手,却感觉眼前人的模样有些奇怪。目无焦距,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又直起了身子。
“没人。”
少顷,脚步声远去。那些人离开了。
杜一新从书桌爬出,偷偷从窗户往下望去,发现大队人马都撤离了。火光与人声渐远,继续前往其他方向搜寻。
“他们已经走了。”
轻柔的女声自身后想起。杜一新回头,是那个黑发女孩走进了书房。
“为什么?我刚才明明被看见了。”
“这是我的能力……”女孩顿了顿,“很抱歉不能告诉得太详细,但是,我可以让他们看不见您。”
所以,他刚才压根没必要躲?难怪刚才对方是让他“别发出声音”,而不是“躲起来”。
“我叫梦离。”她道,“请问您的名字是?”
“杜一新。”
两人互换了姓名。梦离又问他被追踪的原因,杜一新道:“我在找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离开书房到了对面卧房。
从这里望出去,法阵前的景色一览无余。
女孩跟着走进来:“怎么了?”
“你今晚有没有见过一个人?”杜一新形容着应晟外貌,“头发很短,手里拿着球棒,感觉很凶悍。应该有到过这边。”
梦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确实有看见过一人,但不确定跟您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杜一新不想错过线索:“能告诉我吗。”
梦离似在回忆:“这里晚上不允许平民出门,所以我马上就注意到了他。他手里拿着武器,跟您说的一样,是球棒状的物品。但是,在场的不只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人。”
应该是应晟和那个黑袍。杜一新觉得大概率不会错了,追问:“他们去哪了?”
“拿着球棒的人,跟着另一个人走了,走上了阶梯。我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去哪儿。”
杜一新一怔:“你说什么?”
梦离刚想重复一遍,又被青年打断:“等等,你说应晟跟那个黑袍走了?这怎么可能,两个人没打架吗。”
“我注意到外面有人的时候,两人正在交谈,接着就朝阶梯上走了。至于有没有打架,”梦离摇头,“我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