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真的会吗?陈岭的眼睛在包厢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奕奕放光,但转瞬就黯然失色,他不是傻子,听得出那些言语中的恶意。
在那些人眼里,他就一个会耍杂技的猴子。
陈岭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大家按捺不住了,一窝蜂全涌过来,每一只手都按在陈岭身上,推着他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里一派死寂,一根檀香立在墙角,飘着幽幽青烟。
陈岭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回头看向人群,江域居然不在。
他去哪儿了呢?
放轻松,别害怕。江域居然就站在自己背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双手落在青年的肩膀上,只要你想,我可以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陈岭脸上有点红,连带着被那一双双眼睛盯着的焦躁感都淡化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声说道。
江域抓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与对方的扣紧,闭上眼睛,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陈岭当真闭上了眼睛,可是下一秒,卫生间里突然响起了生日歌,隐约感觉,有人走了过来,停在自己对面。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居然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陈光笑着说:生日快乐陈岭,十九岁了哦。
陈岭惊讶地将目光从亮着蜡烛的蛋糕上挪开,扫过那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他们的眼神那么的真诚,表情那么的喜悦,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受欢迎的人。
心里浮现出一丝害怕,有个声音告诉他,假的,都是假的!
可我的生日不是今天。陈岭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陈光说:你生日的时候我们都放假了,大家提前两个月给你庆祝,你该高兴才对。
对啊,我们是为了你才打算今天联谊的。
你看我们对你多好。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吧?
四周七嘴八舌,那股令人无法忍受的嘈杂感又来了。
愣着做什么,快许愿吹蜡烛啊!有个女同学突然催促,随后低头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蛋糕切刀和许多一次性小盘子,看样子是要在吹完蜡烛后,跟大家一起分食蛋糕。
啊,好。陈岭回过神,闭上眼睛许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一个愿望也想不起来。
片刻后,他睁开眼,一口气把蜡烛全吹灭了。
女同学已经把一次性盘子分给了大家,几乎人手一个,不等寿星切蛋糕,已经有人麻利的切下蛋糕分给每一个人。
先拿到蛋糕的人并没有吃,他们将其托在手心,好整以暇地等待。
陈岭心里依旧觉得古怪,甚至想要逃跑,却被江域从背后给挡住了。
男人紧紧握着他的手,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你要面对他们。
不,我害怕,我我陈岭的声音哽咽,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反手用力捏着男人的指尖,江域,你带我走好不好,这里太奇怪了,我一秒钟都不想留在这里。
江域抚摸他的脸,拇指停在眼角,那地方浸出一滴滚烫的泪水。
他心疼将泪水擦掉,摇了摇头:你不能逃跑。
陈岭。有人喊了一声,陈岭惊慌回头,便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阴森的冲着他笑道,你怎么不高兴呢,我们这么多人都答应跟你做朋友,你快过来跟我们说谢谢啊。
对啊,你躲什么。
我们特意来给你过生日的,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不该好好感谢我们吗?
是你跟辅导员说我们孤立你的吧,我们被谈话后深刻反省了,确实不对,我们为之前的事给你道歉。
不就是想交朋友嘛,多大了还告老师。
我没有陈岭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眩晕,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好可怕。
明明之前还对他微笑友好,为什么转瞬之间就变得面目可憎。
你怎么没有,不是你我们会被谈话吗?陈光突然站出来,对陈岭的否认十分气愤,你好意思告状说我们孤立你,冷暴力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谁跟你接触谁倒霉,隔壁班的孙艳艳不就跟你一起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高烧不起。还有我们宿舍的张尧,不是你从外面带些脏东西回来,他怎么会被吓的退学!
宿舍里空出的床位原来是有人睡的吗?
陈岭模糊的大脑中浮现出一张人脸,样貌清秀帅气带着一副眼镜,因为家里有钱又被父母溺爱,张尧的脾气很坏,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他被吓退学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跟我没关系!陈岭脑子里涌入许多画面,怔愣几秒,他快速否认道。
他想起来了,张尧那天强行拉着他去扫墓,路上还一直神神叨叨,东张西望,似在防备什么。
到了墓地,他硬拉着他去祭拜。
祭拜的对象,是一个陌生女孩儿。女孩儿长得小家碧玉,笑容恬静,而墓碑上她的死亡时间,就在去年。
张尧对着墓碑念念有词,徐瑶瑶,你以后别缠着我了,我给你带了个新朋友过来,他看得见你,你去找他玩吧。
陈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尧说完,生怕他走人,连忙用力攥住他的胳膊,你别走,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不行!陈岭脸色铁青。
他本来就不愿意来这种地方,是张尧骗他说一起去电玩城才跟着一起出门,谁知道半路他突然改道,来了陵园。
陈岭,当初你说在山里看见摔死的学姐,大家都不信,只有我相信你。张尧摆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我把你当朋友,你是不是该有所回报。
你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提出这种要求!陈岭气得不行,他这个破身体,从十八岁后就莫名其妙开始撞鬼,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为了不波及他人,他甚至很少和旁人有肢体接触,好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张尧没听见似的,冷笑一声,松开手去给徐瑶瑶烧纸:当初闹分手,你想不开跳了楼,我的确有责任,但如今人鬼殊途,你整天弄些不大不小的动静真的让我很困扰。如今有个能看的见你的新朋友,挺好。
瑶瑶,听话,要是有缘分,我们下辈子再见。
恐怕连张尧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悲哀的表情有多虚假滑稽。
可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岭看见一个流着血泪的女鬼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女鬼回头跟陈岭对视一眼,随后把脑袋歪着靠在张尧肩上,低声说着:你甩不掉我的,我不允许你把我甩掉,决不允许
从那天开始,张尧每天夜里都做噩梦。
gu903();别人看不见,陈岭却总在半夜惊醒,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徘徊在张尧的床前,像是轻飘飘的云彩,时而贴近沉睡的张尧,时而又远离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