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七点多,睡到中午十二点,时绿的精神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她醒来的时候,许宿野还睡着,可能昨晚的事对他的情绪消耗太大了。
时绿又继续睡下,这次她直接睡到了傍晚,醒的时候许宿野没在卧室。想起手机还放在岸边,时绿换上外出的衣服。
打开卧室门,时绿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许宿野。他正在忙工作。
听到声响,许宿野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她。
“要出门吗?”注意到她的装束,许宿野问道。
“我手机还在沙滩上。”
“我让助理帮你拿过来。外面很冷,你别出去了。”
“你还带了助理?”时绿讶异。
许宿野沉默片刻,解释道:“嗯,他来采购造雪机。”
“……”
时绿重新换上室内拖鞋,走到客厅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你联系他吧。”
许宿野问清手机的方位,给姚立打了个电话。
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时绿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时绿离开的时候,他根本没睡。
只是因为不确定时绿要做什么,他才假装睡着。
后来时绿出门,他按照她手机的定位,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许宿野不敢睡是因为,他怀疑自己车祸和装失忆的事情,已经被时绿知道了。
那天,时绿突然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他因此起了警惕。
后来他查看了自己手机的应用使用记录,看到在他洗澡的时间,手机开了一次机,微信被启用过。
他的猜测得到证实。
所以时绿越是平静,越是不主动提这件事,他就越不能放心,夜不能寐。
幸好,最后一切都来得及。
姚立把手机送来之后就走了。
许宿野合上电脑,问道:“要去吃饭吗?”
“好。”
吃过饭,他们回到房间内。
时绿待在客厅看电影,许宿野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客厅的灯没有开,厚厚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投影仪投射出的光芒,映在洁白幕布上。
现在播放的是时绿随便找的一部片子,恰好是爱情片,还是催人泪下的那种。
中途确实有很多触动人的情节,可时绿看得面无表情,兴致缺缺。
直到结尾来了段校园的回忆杀,时绿的眼神才开始有了波动。
她想起了她跟许宿野的过去。
电影放完,伴随着舒缓悠扬的音乐,开始播放滚动的演员表。
时绿下意识看向许宿野,他正好也在看她。昏暗的客厅里,他眼瞳漆黑,幕布反射的微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对望了一会儿,时绿问道:“忙完了吗?”
“嗯。”
于是时绿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许宿野把电脑放到一旁,轻松抱起她的身体,让她坐进自己怀里。
许宿野怀里很热,胸膛宽阔结实。
时绿解开他衬衫下面的扣子,微凉的手从下面钻进去。
“凉吗?”她问。
“不凉。”许宿野的手隔着衣服,轻轻盖住她的手背。心跳在刹那间失控。
时绿的手并没有一直待在原地,而是毫无规律地,四处游移着。
以前她对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
初中同桌那三年,每次换座位换到最后一排的角落,时绿都会趁着自习课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他的腹肌。
她记得,以前许宿野很瘦,腹肌只有浅浅的轮廓,充满了青涩的少年感。
后来他为了迎合她的喜好,刻意去锻炼,腹肌轮廓加深,侧腰紧实精瘦,有凌厉的线条。
“你还在锻炼吗?”时绿问。
“嗯。”许宿野上身微微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累不累?”
“不累。”
时绿轻笑一声,“说谎。”
她看到过很多人参加工作之后,因为压力太大,很容易发胖。
更何况许宿野这么忙,经常需要加班到凌晨才休息。他还要腾出时间去锻炼,保持身材,怎么可能会不累。
许宿野喉结滚了滚。
他虽然靠着沙发,但身体处于紧绷着的状态。
“放松点。”
“嗯。”嘴上应着,他的身体却依然绷得像石头。
只要时绿待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放松下来。
时绿看他这么紧张,忍不住弯了弯唇。
许宿野耳尖发烫,眸光变得湿润。
时绿身子前倾,手也跟着往前,沿着他的身侧往上攀爬。
她轻轻吻上他的唇。
许宿野本能地拥住她,回应她的吻。
他的皮带被时绿轻易解开。
玩了一会儿,时绿还要亲上来的时候,许宿野微微偏头躲开,气息纷乱,“我去拿东西。”
“我去,”时绿从他怀里起身,“你别动。”
许宿野刚要坐起的身子,重新靠回单人沙发靠背。
时绿很快就回来了。
她不让他动,许宿野就一动不动。任由她撕开包装,套上。
他闭着眼睛,手掌紧握,淡青色血管凸起,胸膛起伏得厉害。
其实许宿野曾经有过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他想扎破安全套,想通过让时绿怀孕的方式来留住她。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
时绿身体不好,如果真的怀孕,对她的身体只会是拖累。
他想留住她,但并不舍得让她受苦。
投影仪暂停十分钟之后,自动播放下一部电影,是文艺爱情片。
天朗气清的日子,微风轻拂,男女主躺在山野里的绿茵草地上,互诉衷肠。
随着电影的播放,客厅内光线明暗不定。
时绿单腿跪在许宿野身上,一边亲吻他的唇,一边轻轻坐进他怀里,与他紧紧相拥。
夜幕降临。
白天休息够了,晚上自然不想再睡。
时绿的体力不太好,经常要停下休息。这对于许宿野来说,实在是难忍的折磨。
可他没有选择夺回主动权。
时绿的感受才最重要,他难受一点没关系。
假期结束,他们回了祁城。
临近期末,选课系统马上开放,时绿需要把自己今年开设的课程提交上去。
她上学期开设的音乐鉴赏选修课很受欢迎,很多学生都等着选课系统开放,熬夜也要选她的课。
但是时绿考虑再三,最后除了专业必修课以外,一门选修课都没放。
她感觉自己最近状态不太好,暂时不适合开课。
下午六点,时绿收到许宿野的消息。
她关掉电脑,拿上手包离开办公室。
走到离艺术学院比较近的学校东门,果然看到许宿野的车等在附近树下。
时绿走过去,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脱下外套拿在手里。
“书放在后面。”
时绿闻言转过头,果然看到后座上放着一摞崭新的书籍。
她起身,拿了一本数据结构的书。
许宿野启动车子,忍不住提醒,“当心晕车,回去再看。”
“没事。”时绿把书放在腿上,翻开第一页。
那天时绿闲着没事,去了许宿野的书房。
他书房里放着很多书和期刊,大部分都是计算机相关的。
时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随意翻看。
她毫无基础,看得很费力。
虽然似懂非懂,但时绿看得入迷,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许宿野见她感兴趣,就帮她买了算法专业的教材,先从基础学起。
回到家,许宿野去做饭,时绿还在沙发上看书。
她本来就对数学感兴趣,书里提到的那些算法,本质上就是比较复杂的数学题和数学证明,只是用计算机来实现而已。她会喜欢并不奇怪。
吃过饭,许宿野把时绿叫进书房,给她单独补课。
他特意跟之前的老师要来了课程的PPT,仔仔细细讲给她听。
他们并肩坐在书桌前,电脑放在中间,许宿野一边讲,一边在纸上给她演示比较复杂的过程。
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许宿野眼睫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皮肤冷白,嘴唇淡红,英俊又干净,身上有种斯文淡漠的气质,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
他讲得慢条斯理,声音也好听。
这样熟悉的情形,总让时绿觉得,像是回到了中学的时候。
那时候她有不会的题,基本都去问许宿野。他永远都很有耐心,讲几遍都不嫌烦,他也最懂她的强项和弱项在哪里。
过了半个小时,时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想再继续耽误他的时间。
“你不用教我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不忙。”许宿野说。
可时绿跟他住在一起,当然知道,他并不轻松,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睡。
时绿直接取走他手里的笔,“我自己学,不会了再问你。”
许宿野望着她,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好。”
直到晚上十一点,许宿野提醒时绿该吃药和休息了。
时绿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她合上书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书房。刚走出去两步,却忽然被叫住。
“时绿,”许宿野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总是不自觉变得温柔,“七年前,你为什么出国?”
时绿高中的时候,数学成绩很好,她当时跟他说过,想读金融或者数学系。
可后来,她却选择了出国读音乐学院。
许宿野以为她改了喜好,相比较数学,更喜欢音乐。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那么高中毕业之后,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时绿微微怔住。
片刻后,她转回身,却没看向他,而是微微低头,看着地面。
许宿野静默地等着她开口。
第40章仰望
时绿坐在办公室备课。
明明准备的都是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容,应该很容易做完才对,可她就是没有头绪。
时绿干脆不再强求,从座位上起身,走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洗干净手,她站在楼道窗前,本来习惯性想点一支烟,想到这里是学校,最后还是作罢。
办公室在四楼,窗外正对着小树林。只是这个时节,树干灰白,树叶都已经掉光了。
再往更远处眺望,被绿网围起来的东操场,毫无遮蔽地暴露在眼前。
红色塑胶跑道,绿色草坪,旁边是篮球场和网球场。
冬日寒冷,阳光却暖。很多风华正茂的少年在操场上嬉笑玩闹,挥洒汗水。
时绿看着这样一幕,忽然有些羡慕。
记忆里,她从未有过这样恣意的时刻。
那天许宿野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出国。
她最后也没有告诉他答案。
只是说,让她想一想再决定怎么说。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排斥教学,排斥音乐。
这促使时绿发自内心地,开始考虑一件事情的可行性。
正准备回办公室,手机忽然响起。
时绿手肘撑着窗台,随手滑到接听。冬日温暖的阳光洒下,落在她身上,她的皮肤都几乎变成透明,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电话那边传来徐双的声音,“绿绿,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都拖了半年了,不能总让人家等着。”
“我说过了,我不想去。”时绿声音冷淡。
“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错过了这次,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妈妈不想浪费你这么好的音乐天赋,有一位名师带着,将来你的前途也会更加通畅。”
时绿听着,皱起眉,忍不住打断她,“那位大师,跟我们家有生意往来,是不是?”
徐双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会儿,她有些尴尬地继续说道:“是有生意往来。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你也有帮助。如果对你有害,妈妈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时绿垂下眼,声音很轻,“我知道了。”
“绿绿,你好好考虑,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你爸尽快约时间,争取在年前办完。”徐双这样的语气,仿佛已经认定了,时绿最后一定会答应。
挂断电话,时绿沉默地盯着窗台上的小石子发呆。
前几天,时青延发了条朋友圈,虽然秒删,但还是被时绿看见了。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人。这才知道,原来爸妈一直劝她拜师,根本就是为了投人所好,让她为家族争取利益。
说是为了她的前途,可如果那人跟时家的生意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会这么积极吗?催了将近半年都还没放弃。
离开之前,时绿又一次看向窗外的操场。
暖阳寒风下,操场上并不全是年轻面孔,也有年龄稍大一些的人。
不管什么年纪,都有任性恣意的资格啊。
临近期末,时绿忙碌不少。
备课的事情倒是可以暂缓,最重要的是先完成对学生的考核。
尽管忙碌,每天回到家,时绿还是会进书房,主动学习那些跟她的专业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知识。
在许宿野的指导下,她已经进入了编程的入门阶段。
时绿很喜欢一个人独处。
相比较在台上跟其他人一起演奏,她其实更喜欢独自一人待在安静的书房敲代码,研究一个个艰深的算法。
按照祁大艺术学院对教师的要求,她本应该在假期参演几场音乐会。
可祁城几家乐团抛出的橄榄枝,最后都被时绿拒绝了。
她现在对音乐和表演都毫无激情,强行去参加,只是为难自己,为难听众。
幸好这学期的课都已经结束,她可以休息一阵子,不用急着调整状态。
只是——
时绿低头,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放着的几本算法方面的书,忽然觉得,她的状态可能永远都调整不过来了。
丁颖从外面进来,看到时绿在忙,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她桌子旁边停下。
时绿抬眸,疑惑地看向她。
“那个,时老师,你现在在忙吗?”丁颖有些紧张。自从她跟时绿闹掰以后,就很少有沟通,这是第一次。
“有事吗?”
“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
时绿起身去了楼上,院长办公室。
这地方她只来过一次,刚入职的时候过来的。
时文远和祁大艺术学院的院长私下有交情,时绿算是走了半个后门进的祁大。当然,凭借她自己的能力,也完全足以留在这个非艺术类院校的边缘学院,只是有关系进得更顺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