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许宿野一直咬着她脖子上的软肉,并不算用力,几乎只是含着。天花板上的光被撞得细碎,恍惚间,时绿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颈间。
只是她被迫仰起头,看不到许宿野,也分辨不出,那是泪水还是汗水。
时绿难得觉得愧疚,可这种情绪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缺乏同理心带来的其中一个影响就是,她的良心也很匮乏,很少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的时候。
而且时绿觉得愧疚,不是因为她为自己伤害到了别人而觉得抱歉,多半是因为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到了她,让她本人尝到了苦头。
就像现在,许宿野动作粗蛮,让她感受到了疼,她才开始觉得后悔,觉得愧疚。
应该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被戴绿帽子吧,她这么想着。
或许这次,许宿野就会再一次离开她了。
结束以后,许宿野抽身离开。
时绿把裙子放下去,手背轻轻搭在眼皮上遮光,没力气坐起来,只能继续躺着。
她等着许宿野提离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开口。
时绿放下手,转头看过去。
却见他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里,手肘撑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抹猩红。他抽得很凶,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的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除了衬衫多了些褶皱,以及浅浅的口红痕迹以外,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让你舒服吗?”许宿野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什么?”时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让你舒服,还是我让你舒服?”
这完全不像是许宿野会说的话。
即使隔着烟雾,时绿也能感觉到,许宿野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既沉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望过来,带着露水的寒意,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你疯了?”时绿皱起眉,强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
说完,她就看到许宿野站起身,剩余的半支烟被他随手丢进烟灰缸里。
许宿野在她面前停下,虎口钳住她的下巴抬高,居高临下,声音很轻,“没比较出来?再试一次?”
时绿的挣扎换来了他更加用力的桎梏。
他逆着光,刚好遮住头顶的光线,时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高大瘦削,挺拔清隽。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恐怖,本来应该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幕。
时绿毫不怀疑,如果她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许宿野真的会做出很疯狂的事情。
“我没跟他做过。”她抬眸看向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除了许宿野以外,她没跟任何男人有过亲密接触。
她受不了别人的靠近。
许宿野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几秒后,冰凉的视线从她身上一寸寸扫过。
他的视线宛如实质,让时绿觉得像是蛇信子在身上流连,头皮发麻的触感。
最后,许宿野松开她的下颌。
他把她散落在沙发上的内衣拿走,平静地转身去浴室帮她洗衣服。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许宿野对时绿的要求很低很低。
只要她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什么苦都吃得下。
第20章仰望
池越那件事情,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许宿野没再提起,好似完全不在意。
只有很了解他的时绿知道,这人只是把所有想法都压在了心底。
她擅长伪装和忍耐,他比她更甚。
最近这段时间,许宿野基本上每天都会接时绿下班,被不同的人撞见过好几次。
办公室流传开了关于时绿的风言风语。
“这次评优凭什么选时绿啊?每天我跟冯老师加班加点,她倒好,一到时间就走,也没见工作多努力。”丁颖隔壁办公室的老师私下里抱怨。
“她的水平也就那样吧,凑巧她带的学生都有天赋而已,又不是她的功劳。”
“你们不知道啊?时绿傍上大人物了,每天接送的车不是宾利,就是劳斯莱斯。估计是哪个大领导吧,别说一个小小的评优了,直接给她评职称都是一句话的事。”
有人看不过去,说了句:“哪个领导行事会这么高调?没凭没据的事,你们别乱说。”
立马被其他人围攻:“只要钱来路干净,人家领导愿意高调怎么了?”
“她就是被学校哪个领导看上了吧?她那人脾气大,性格还傲,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张脸了。”
“之前我看她情绪很不对劲,最近又忽然变好了,看来是人逢好事。”
时绿冷淡孤僻,从不参与这些抱团。
下班后那些老师的聚会,联谊,她也从来不去。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再邀请她,她成了艺术学院老师圈子里的透明人。
本来这些人私下里说什么,时绿是不会在意的。
可有天她刚打算从卫生间出来,正好听到外面传来丁颖跟别人八卦的声音。
“今天送时绿上班那辆车我见到了,起码得八位数,咱们当老师的,一辈子也买不起。”
“一样都是老师,咱们还得为房贷发愁,人家都已经坐上豪车了。”
“真够不公平的,我觉得这个奖本来该评给丁老师,时绿她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啊?”
“所以说啊,人的道德感还是不能太强烈。要想过上好生活,有时候就是得豁得出去,我就是道德感太高了,做不来那些脏事。”
毕竟招老师的时候,没有特意考察过人品,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丁颖正跟别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绿忽然打开门出来。
看到她,那几个女老师立刻尴尬地噤声。
时绿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弯下腰洗手。整个卫生间顿时静得只剩下水声。
丁颖以为她不打算计较,悄悄松了口气。
关上水龙头,时绿直起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抽出纸巾,动作很慢地擦手。
暖黄的声控灯下,时绿表情淡漠,眼里无波无澜。
深秋季节,她依然穿着单薄的黑色裙子,皮肤雪白,锁骨平直,身形纤瘦,像是能被轻易折断的桃花枝,美丽且脆弱。
时绿没看向她们,目中无人的姿态:“凭我在最优秀的音乐学院进修过六年,凭我的论文含金量最高,凭我的学生理论和表演成绩都是第一。不然凭什么?凭你们每天聚在一起嘴碎?”
“祁大毕竟是百年学府,艺术学院再怎么差,讲师的门槛也不该这么低。”
时绿从来就不是会给人留面子的人,面对她讨厌的人,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那几个人被她说得面红耳热,又没脸反驳。
临走之前,时绿看向之前那个说自己道德感太高的老师,红唇微弯,语气轻嘲:“放心吧,以你的长相,就算放下并不存在的道德感,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说完,时绿把纸团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开,背影恣意。
在她眼里,好似她们几个人跟垃圾桶里的东西,并无不同。
丁颖还想在背后说两句,其他人却已经没脸再说了。
“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有这功夫不如多备备课。”
回到办公室,时绿收到了云三冬发来的消息。
云三冬:【帽帽,紧急求助!】
时绿:【怎么了?】
云三冬:【你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我漫画里有个角色想设置成这方面的,但是找不到人咨询QAQ。】
时绿:【有,但他跟普通的心理医生不太一样。】
云三冬:【哪方面不一样?】
时绿:【你问他吧,涉及到隐私。】
云三冬:【好!谢谢帽帽。】
时绿把池越的名片推给云三冬。
池越跟普通的心理医生最大的不同是,他是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学心理学是为了治疗自己。
池越曾怀疑,时绿跟他一样有边缘型人格障碍。但是因为时绿不配合检查,所以他也没办法确定。
时绿最典型的特点就是想法极端,对人或者感情,都要求极致。跟正常人不一样,她心里没有中间态,只有两极。
比如她跟许宿野的感情,许宿野没做到极致的好,在她心里就会滑向另一端。
爱他的时候,时绿可以全身心地只对他一个人好,甚至可以把命给他。
可一旦他做了让她不开心的事,那些爱立刻就会转化成同样的恨。
就像现在这样,因为许宿野之前的抛弃,时绿想折磨他,想报复他。
这天下班,许宿野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他今天有个会,虽然提前跟时绿说过了,但看到她,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
“抱歉,我实在走不开。”许宿野看向一旁的她,黑眸写满了紧张。
时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刚上车就沉默地看向窗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许宿野嘴唇泛白,只能先发动车子。
几次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试着跟她说话,都没得到回应。
她越是这样,许宿野心里就越是不安。
他甚至想着,哪怕她骂他两句,也比这样什么都不说好。
忐忑不安了一路,下车的时候,许宿野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打湿,生怕时绿一个不高兴会提出分开。
停好车,许宿野追在时绿身后,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按时来接你。”
“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走在前面的时绿忽然停下脚步,他也下意识跟着顿住脚。
时绿转回身,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许宿野漆黑的眼专注地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心高高悬起。
走到他面前,时绿冷眼看他,没说话,缓缓举起右手。
许宿野以为她要打他,但并没有躲闪,甚至还微低下头,方便她动手。
时绿看着他这么卑微地低头,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深呼吸两下,迅速调整好心情。
最后,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时绿的手落在许宿野领口,温柔地帮他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领带歪了。”时绿嗓音平静。
她的手即将离开时,被许宿野小心翼翼地捉住,他动作很轻,生怕惹恼了她。
“你别生气。”他低眉看着她,有些慌乱。
“我没生气。”时绿没抽回自己的手,还在他胸前拍了拍,把他衬衫上本就不明显的褶皱拍平了。
许宿野眉间放松,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牵着她的手上楼回家。
到家以后,许宿野去厨房做饭,时绿坐在客厅翻阅论文。
吃过饭,他们两个各自去洗澡。
时绿并没有发现门锁被换成了不能从里面反锁的类型。
晚上睡觉前,时绿喝了杯红酒。
许宿野本来想劝,转而想到劝了她也不会听,干脆就没再开口。
吃药期间是不能喝酒的,看来池越还没说动时绿去看医生。
喝完酒,时绿偏头看向许宿野。
他原本站在暗处,接收到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去,最后停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站到了昏黄的灯光下。
“要喝点吗?”时绿问。
许宿野正准备点头,就被人拽住领带往前一带,随后,她湿润柔软的唇瓣贴了过来,带着清冽又灼人的酒味,让人上瘾。
他眼睫轻颤,很快反应过来,回应她的吻。
混乱中,许宿野的领带被扯开,衬衫扣子也解开两颗。
他们又一次纠缠在一起,从餐厅到客厅,最后到黑暗的卧室。
时绿没让他开灯,他言听计从。
很久之后,时绿小腿抬高,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最后慢慢松开。
她忽然推开许宿野。
他被迫离开,再次试着靠近她,却又被推开。
“怎么了?”许宿野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汗,喘得厉害,嗓音沙哑压抑。
“不喜欢。”
时绿的话像是一盆冷水,顿时把他满腔热血给浇得凉透。
“抱歉,我刚才太用力,弄疼你了。”许宿野立刻低声下气地道歉。
时绿推开他,转身走进浴室。
只剩许宿野一个人留在黑漆漆的卧室,反思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不应该那么粗-暴地对她,应该更温柔一些。
都怪他刚才太忘形了。
时绿很久都没出来,这段时间对于许宿野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同酷刑。
她不必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从天堂跌入地狱。
时绿终于出来,打开了卧室的灯。
许宿野已经穿戴整齐,走到她身边,“对不起。”
“去洗澡,准备睡了。”时绿冷淡地擦着头发,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不再像刚才那样,用厌烦的眼神看他。
许宿野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沉寂的眼一点点亮起,“好,我尽快。”
时绿看了眼他高大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继续擦头发。
她觉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拼了命对他好。
而是对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看他在长久的不安中浮浮沉沉。
在他犯了小错之后,故意对他冷淡,看着他一颗心不断下沉。等他的心沉到谷底之时,慢慢将他拉上来,给他短暂的喘息机会,再不断重复之前的过程。
这才是真正的驯化。
没平静两天,时绿又陷入了之前的亢奋状态。
跟之前一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只能通过纵情来消磨掉多余的精力。
黑暗中,时绿抓住许宿野的手臂,转过头问他:“做-爱吗?”
许宿野没回答,直接翻身压在她身上。
他们做了两次,时绿还是睡不着。
可许宿野却停了下来,不愿意再继续了。
时绿打开床头灯,看向他,“还能继续吗?”
“你不能做了。”
“为什么?”
“你身体受不了。”
这几天的纵-欲,时绿的身体明显有些承受不住。
再继续下去,病还没让她怎么样,她的身体就先亏空了。
许宿野本以为,在他这么说了之后,时绿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威胁去找别人。
她也确实动了动唇,可最后什么刺耳的话都没说。
这样温和的时绿,着实少见。
gu903();许宿野差点以为,她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