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起能真正探听到消息的,恐怕还是叶慎。
他那日离开就没有一点消息,她还欠着救命之恩。
萧幼宁又纠结起来,想到自己先前动过的心,怎么都下不了决心去找叶慎帮忙。
她带着纠结情绪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一片血色,父亲兄长就在那片血色中,任她大哭大喊都没有反应。
她在噩梦中惊醒,外边已经是月上枝头。
夜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她这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冷,伸手一抹,抹到满手的眼泪。
萧幼宁闭上眼。
反正都欠叶慎救命恩了,如果他愿意帮忙,再欠一些也无所谓。实在无以为报,她便到他跟前为奴为婢还恩情就是。
次日,萧幼宁就梳妆打扮。
她不知道叶慎在宫外是有私宅的,一边着人去找陈力,让他去联系给叶慎的人传个信,自己则到诏狱所在的那条街头守着。
她知道叶慎总是出入诏狱,或许运气好就碰到他。
然而她在马车里一坐一日,根本没有他的影子,陈力找人联系也没有回音。
不过陈力告诉她自己联系叶慎的去处。
第二日,萧幼宁就跑到叶慎私宅。
看着只隔了自己一条胡同的大宅,起码有四五进面积,还带两跨院。
这就是他所谓的无家可归?!
萧幼宁觉得简直是天下第一蠢蛋,能信叶慎嘴里的鬼话,果然他就是安抚她的,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哄。
她站在宅邸门口,又气又不能走开,硬着头皮去喊门。
叶慎这两天出城了,好在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赶路回来,就听到说萧幼宁在他私宅里等他。
他二话不说再出宫去,有着挑剔毛病的青年,连衣裳都没能换。
一路上都在琢磨萧幼宁的心思,她找自己,应该是消气了,或许还念着他。
这么一想,叶慎精神百倍,用最快速度来到私宅。
萧幼宁还在他宅子里,一身海棠色衣裙的少女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他抬手阻止圆果要喊醒人的举动,自己悄声上前,弯腰低头看好眠的小丫头。
微微嘟起的红唇,粉白的脸庞,让人看着连心尖都是柔软的。就是眼底下的乌青色太过明显,把娇艳的面容生生去掉几分颜色。她怎么把自己闹得这般憔悴。
叶慎直起腰,比了个手势,示意圆果跟自己出去。
——
另一边的李家。
李夫人那日请了京城素有好名声的夫人到长公主府,虽然还没正式过定,只是口头交换八字,准备先合八字。但这在她心里就已经是定下。
当日李夫人回家一路都是心花怒放,在家里见到沐休在家丈夫,还挺挺腰杆。
以后她就是有郡主当媳妇的人,这亲事是她争取来,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地位更不可撼动了。
李夫人扬眉吐气,李老爷懒得看她小人得志的脸,见她进门来就出门去,顺路去看看儿子。
李青志给萧幼宁送去信根本没有得到回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今日母亲去长公主府他也知道,不用问满京城都该知道他真定下郡主了。
李老爷过来时,就见到儿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呆呆坐在椅子里,连着喊了几声都没能把人喊回神。
最终他叹气离开,真是母子俩谁也不想看。
因为李青志消沉,李家也跟着安宁几日,可李夫人却越来越坐不住。
她昨儿去给长公主府送去合八字的结果,两人是再相合不过,然而长公主府过一天都迟迟没有回音。
她只等回音,就直接上门下定,正式提亲,怎么可能不着急。
李夫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派人再去一趟公主府,结果回来的人支支吾吾地回报说:“长公主说她合的八字,两人并不好,说我们家二少爷命硬。”
李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拔高声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听着是要悔婚的意思?
长公主那头和驸马商议了许久,确实是准备把这门亲事作罢。她被皇帝吓着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尊荣是谁给的,不就是皇帝给的吗?
何必为了一门亲事闹得兄妹见有罅隙。
长公主及时悔悟,可惠静郡主经历失望才有了希望,临门一脚的事居然要再变故,这几日都在家里哭闹不休。
长公主好劝歹劝无果,最后一咬牙把人给关在屋子里,正好李家派人来问,就直接给堵回去了。
还好她当日没有直接给庚帖,先暗合八字才有回旋的机会,如今把亲事推掉,长公主想过几日正好进宫赴宴,到时找皇后相看个样貌好再劝女儿就是。
但她还是低估了惠静对李青志的执着。
李家那边的人刚走,惠静郡主身边的丫鬟哭着跑来说:“郡主悬梁了!”
长公主被吓得差点一口没提起来。
——
萧幼宁一觉睡醒,发现脚边光线昏昏,再抬头外边飞霞红了半边天,依然到黄昏。
她睡了多久?!
她慌忙站起来,批在她身上的道袍跌落,她低头一看发现这是男子的衣裳。
萧幼宁弯腰捡起来。
在这里出现男子的衣裳还披在她身上,也就只能是叶慎的。
她握着带着冷香的衣裳,没有犹豫往外走去。
圆果在廊下等得昏昏入睡,听到脚步声,惊喜回头:“姑娘你醒来了。”
叶慎就在庭院里的花圃边上,手上拿着把银剪子,很随意的修枝桠。
听到圆果的声音,他回头,便见萧幼宁手里抱着他穿过的道袍,有些发怔地看他。
他当即就弃了本就摆弄打发时间的果树,步步朝她走去。
萧幼宁见他高大的身影,无意识攥住手里的道袍,然后迎了上前。
她朝他规矩地纳福:“见过五爷。”
叶慎对她这样中规中矩的模样不习惯,想到什么,视线还朝圆果那里看了眼,才伸手去扶着她胳膊把人拉着站直。
萧幼宁半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一口气把自己来意说来:“五爷,我有个不求之请。我父亲那儿,五爷能帮忙打探到最新的切确消息吗?”
果然。
叶慎闻言剑眉紧皱。
就算有准备她开口就是问宁远侯的事,而不是他路上想的,她对自己想念,所以才来见他。刚才他问她的丫鬟,说的就是这个来意。
可亲口听她说出来,心里再有准备仍旧有些不悦?
他知道这个不悦可以归为吃味。
萧幼宁久久没有听到他说话,终于抬头,却不想见到叶慎冷着脸。
他怎么这个表情,是不高兴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他根本没有义务帮自己,虽然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还是难过的。
难过归难过,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对叶慎帮过的忙已经十分感激。
她努力压下情绪,朝他露出微笑,又是规规矩矩福一礼:“是我太过冒昧了,五爷有五爷的难处,我这便走。”
叶慎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丫头是觉得他不会帮忙?!
不知为何,叶慎心里更憋气了,在她匆忙想从自己身边逃开时伸手一把拽住人。
“小丫头,你找我就这个事吗?”
萧幼宁被拽得差点要撞到他怀里去,听到他质问一般的话,茫然抬头。
她……就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来的啊。
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叶慎被她那张写着答案的脸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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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庭院安静,偶尔有风吹过,叶慎被她心头只记挂父兄生闷,就那么盯着他暗暗磨牙,却也不说话。
气氛一度凝固,是萧幼宁被他盯得实在败下阵来,左思右想,试探性地问:“五爷……是我言语有失,冒犯您了?”
她小心翼翼的,说完后还眨了眨眼。平素一双盈盈的桃花眼能勾人,眼下一眨,是说不出的委屈。
叶慎太阳穴重重一跳。
她倒觉得无辜呢,那他一腔相思错付就不委屈了?
可惜女人就是水做的,汹涌时有摧山撼地的力量。眼前的小姑娘还只是眨眼,没见泪花,就先把叶慎那颗坚硬的心先给摧化了。
“没有,用膳。”
他松开她,自己领路往上房走去。到底懒得去怪责她,或者就是不想,不愿意,就不能见到她觉得委屈。
就跟年幼时,她一口咬伤自己,先哭得哇哇的,他还得哄她。
或许两人的缘分从那时就结上了,既然如此,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她若真是因为自己先前的隐瞒着恼,不愿意喜欢了,那他再重头努力就是。
他不信一个重情义又伶俐聪慧的小姑娘会分不出真心假意来。
叶慎转眼就放下所有脾气,萧幼宁站在原地发愣。
吃饭?所有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叶慎走了几步,发现小姑娘傻愣愣站在那里,便由折回去牵了她手,把人往里头带:“怎么,你还要做个喝露水的仙女不成?”
萧幼宁知道他有双好看的手,手指修长,连骨节都带着优雅。如今被他牵着,才发现他手掌很大,能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手心暖意融融。
萧幼宁被他牵着,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的没的胡思乱想,等进到屋里,他松开手,她才后知后觉两人方才多么的亲昵。
耳根悄悄漫上红晕,她站在刚才趴着睡着的圆桌边,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
且不论她现在不知所措,亲眼见到刚才一幕幕的剑音和圆果都有点不知所措。
叶五爷露出软和温柔的一面,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圆果在震惊后傻愣愣就要往里头冲。不管叶慎怎么想,她们姑娘的手也不是想牵就能牵的,这……这不是登徒子吗?
道长居然对她们姑娘有那种念想!
这比她知道悟谒就是叶五爷时更震惊。
好在剑音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拽住。有着先前和她吵架的经验,在伸手把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一捂,直接拽拖着离开院子。
他们五爷要谈情说爱,哪里由得这不知趣的小丫鬟捣乱!
萧幼宁不知道自己丫鬟被人无声无息给拖走了,不时抬头看看已经落座的叶慎,依旧拘束得很,心里还有点乱。
先前还生气,下刻又牵着她来要用晚饭,亲密的举动,还是出于长辈那种心理吗?就跟拍她的头一样。
萧幼宁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勉强定了定神,索性把这些添烦忧的情绪丢一边。
既然能留下,那说明她打听父兄的事还有得商量。
那日在李府门口叫嚣的勇气再度涌了出来,她就在叶慎对面坐下,虽然头还是低着,好歹说话了。
“五爷,您现在是不是能说我父兄的事了。”
小姑娘说着又怯怯看他一眼,像极了新进门的小媳妇,事事还不敢做主,得让丈夫来决断。
叶慎一手端茶,被她的样子和自己的想法取悦了,心里那点怒气散得一干二净。
他唔了声,就见她忙抬头看自己,紧张得样子实在好玩,他便也不好在让小姑娘总提着心。
“你父兄的事我亦说不好。但确实也有不曾告诉过你的,陛下拨大同的粮草并未减少,但粮草数量还不能确切说明什么,或许因为要长期作战,必须无后顾之忧。因此我没明说,怕给你带来太多的希望,但结果又得叫人失望。”
他坦言,萧幼宁手攥了起来,明白他的意思。
但这也是一份希望不是吗?
折损几万士兵,可粮草未减,即便是为了备用,也不能一下再备几万数人的口粮。粮草的储备十分重要,所以……萧幼宁鼻头一酸,可能事情真的能有转机。
叶慎话落就一直打量她,见到她眼角微红,知道她心中激动,还是往最好的局面想了。
小姑娘眼里含着隐隐泪花,嘴角却微微扬起,眼下一点朱砂痣颜色都变得比以往鲜活似的,艳得夺目。
就由她先高兴吧,万一真宁远侯真有不测,还有他呢。
以前不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小姑娘要如何再承受一次悲痛,但现在有他,不管宁远侯如何,他都陪着她。
晚饭就在这个时候送了过来。
私宅里头伺候的几本是男人,恭敬摆好饭,中间除了碗碟轻轻碰撞的声响,几乎再无其他声音。
但叶慎看着进出的仆从,眉头微微皱起,也许他这宅子该找些丫鬟婆子,不然小丫头来了总是不方便。
“快吃吧,你担心父兄,也要保重自己。我会帮你打探着,但你也不许再上外头瞎跑,我探不出来的事,朝中也无人再查清楚。”
特别是那个霍明武。
叶慎心里挂上好号的情敌,自然要多加防备。
萧幼宁重重点头,抓起筷子才要落在自己碗里,手腕一转,朝他腼腆笑笑问:“道长喜欢吃什么?我给您布菜。”
道长二字从嘴里出来,她骤然就懊恼,不好意思看向叶慎。
他温和说话的样子,还是无法跟叶五爷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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