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丰,虽然每一世断了修行的是你,死的是你,一切重头再来的也是你,看似你吃了大亏,虽说张宇是你的劫,可反过来说,你也同样是他的劫数,每一世都与你重新相认相知,到最后结局都是爱人惨死,张宇于心境一项已然有碍,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有近千年修为都不再有分毫长进。小丰,他心魔已种,你若再有损,他要不身死魂消,要不入魔,你也知道,入了魔的生物,修行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懂吗!”孟泊再下一重击,心魔是每个修士最怕的阻碍,被心魔影响而入魔的人比地府深处冥渊中天然生成的魔还要可怕。
冥渊出品的魔最低等级的就是如魏渊晨那样的魔物,这种生物在渊底密布,几乎没有什么理智,每天就是以杀戮为生,百年千年万年都不会停止,他们里万中取一会有那么一只魔物因为机缘巧合开了灵智,这时候,这魔物才算有了第一次选择。常年在没有光源的渊底的魔们竟意外的比任何生物更向往光明与纯洁,它们中的大部分就会找到渊壁,然后顺着崎岖不平的山壁向上爬,这个过程艰难且漫长,黑暗中它们只能慢慢摸索,更多时候是脚下一空摔成烂泥,能成功爬上去的又是万中取一。上了深渊还要穿过地府,渡过忘川,走过黄泉,才能在那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离开,而且出现在人间的地方还是随机的,万一一露面就遇到个修士……所以,人间出现的小魔物本来就少,而且它们也机灵,大祸不闯,捣乱不断,甚至对纯洁无垢的人和物比常人更加珍惜爱护,故此也很少有修士会专门对它们打打杀杀。
而那些能沉得住气的魔物就继续待在渊底修炼,那里的环境其实才是最适合魔修行的地方,那些能忍住天性中向往光明的魔物终能大成,在渊底各踞一方,有着“冥”书的感应,孟泊大致知道达到魔尊极别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这样的魔强大而隐忍,他们虽然厌恶渊底可也深刻的明白只有在那他们才能俞加强大,若是有一只魔尊去向人间肆意妄为的话,那么无异于一场灭世之灾,甚至对上同等级的仙尊也能以一敌三。而那些借着“冥”书出世的光出渊的无灵智魔物则一般被孟婆或阎王直接又扔回去,根本不可能去到人世间。
而修士们之所以都怕心魔之扰,一是与心境、修行有碍,二是心魔就是执念,被心魔所控而入魔的修士,有着比之前更强的修为却失了灵智,唯一控制心神的只有那执念与杀戮,这样入魔的修士,即便是邪修也会出手除之。若张宇以妖族之身堕落为魔,不仅自身会被消灭,更会给妖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本来妖族如今所处的地位就很尴尬,他们是经不得任何一点的诋毁了。
“……”利丰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孟泊知道他听进去了,可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在他看来他与张宇相识到相爱不过几年时间,虽也刻骨铭心但却无法理解张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总觉得他们再试试再努力一点,或许下一世就会不一样,可他不懂,这样的试一试张宇已经经历了九次,而他永远都在那充满希望的第一次。
“或许……你也可以来地府。”孟泊说完就后悔了,任何一个人,看到自身如此福德气运加身,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地府呢,就像是能出国深造的天才你告诉他可以来我们镇的职业专科,正常人都会选的了。地府里的人除了拘魂使,大都不出现在人前,所以到底有些哪人,修真界里大多不知晓,他们只知道地府是一些自我流放者聚集在轮回之地,被一位大能用滔天的功德换得他们的栖身之所。可时间久了,修真界的人也忘了,这些所谓自我流放的大都是上古洪荒时期的人物,即便是小人物,到了现在单凭辈分都能让一派掌门匍匐在地。
“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和张宇好好谈谈吧。”见利丰仍是低者头不说话,孟泊就知道他不愿,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像这样功德加身的,利丰应是仙界哪位大能来人世历劫,只是这情劫难过,天上难回,但如何也自是不想到地府谋生的。用西方的说法就是,原来天堂的炽天使成了路西法手下的堕天使一样屈辱。孟泊偷偷撇了撇嘴,不来也好,地府要接纳这样一位大能,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德气运相抵,还要应对来自仙界的责难,怪麻烦的,他要将利丰接来了,四大判官又要轮流职班跟在他身后念叨了。
“孟泊,谢谢你,我……再想想。”利丰说完就直接穿墙进了张宇那间卧房,似乎这鬼当的还挺得心应手的。
孟泊耸耸肩也离开了,他继续泡他的忘川温泉去,什么谢不谢的,最后不要反倒怨他就行,平时他也没这么上赶着多管闲事,不过多是看在张宇同为妖族想多帮衬一把,之后才是同学朋友之情,不过看来也是他多事了,情之一事,他自已还没想明白呢,又如何能为他人解忧,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阿新打几圈麻将,多帮吴悠值一会班渡鬼呢。
刚回到地府就碰到二牛和小白找阿新斗地主,于是加上他,四人刚好凑了一桌麻将,几人说着八卦打着牌,孟泊没一会儿就将张宇和利丰的事抛在脑后不再烦恼了,做为朋友他做的也够多了,现在等他们自已决定好再顺手帮个忙就行,再多的就别管了。当了这几年的孟婆,孟泊也学会自我排解,不然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他次次入戏情难自禁,又如何能公平面对这些来地府投胎的芸芸众生。
如此悠闲渡日又过了几天,张宇和利丰两人还未商量出解决办法,孟泊却收到了投诉消息。先是柳玖接到消息去特殊部门开会了,孟泊就留在书店守着,刚接待了一名修士,用一袋黄泉沙换了一个隐匿加防护的阵法盘,黄泉沙作为布阵的上品材料很是受专钻阵法的修士喜爱,孟泊想着有了这个阵盘,小徒弟外出又能多一层保障了。正想着自家小徒儿还缺点啥的时候,就收到了柳玖的传信,地府的传信正应了网上那句“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话,孟泊就看到一点淡绿色浮光出现在面前,他指尖一点,那浮光就成了惨绿色的鬼火凭空烧了起来,随着鬼火烧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张写着血字的黄色钱纸。
等这黄纸完全现了出来时,孟泊伸手一抹将鬼火熄灭,然后看着纸上的内容,那是正在开会的柳玖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这次的会议就是讨论上次孟泊大闹凌云派之事,希望地府能给个交待。柳小玖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没有直接召唤师父,而是用地府中人的联系方式通知孟泊,毕竟直接召唤都是用在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候。孟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几个老货要对张宇下杀手,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妖族那些人没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吗?
孟泊想着晾晾那些人,于是拿出一张新的黄纸,指尖凝聚鬼力在上面书写血字,大致说他知道了,一会就过去,然后点了把鬼火将这纸烧给小徒弟,然后再慢悠悠地关了店门,散步回家,看了一眼见张宇和利丰果然也不在,于是才从通阴镜回了地府,再从地府开了路到了会议室。
孟泊一袭黑纱罩衫半妖化的出现在会议室时,黎邰等人均看着一愣,平时都道是孟婆为地府熬制孟婆汤之人,乃轮回所不可缺的重要环节,今日的视觉冲击才让他们彻底想起,孟婆一族是为妖族,不然一地府的鬼,哪来的眼泪做汤引子,黎邰这些被凌云派叫来做见证的人都默默叹了口气,人家孟泊做为妖族一份子,救下自家的妖王合情合理,这凌云派的说法恐怕讨不回来了。
孟泊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如何,先是受了柳玖的一拜,而后是跟着柳玖一起来的两位拘魂使也是恭敬的单膝跪地,孟泊还记得他们俩,前两天酆都鬼街上碰面的时候还顺手塞给他一根烤玉米,只是今天在外面碰着了,该装的X还是要装全了,于是孟泊也是一脸高傲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随意地坐到刚刚柳玖的座位上,柳玖立即站到他的身边,而那两位拘魂使则也立刻随伺在他身后,孟泊翘起二郎腿看看了修得整齐的指甲,也不说话,就想看看哪个家伙会先跳出来。
“孟大人,虽擅闯凌云派是你个人行为,但您也代表了地府的门面,此事你为当事人,还请贵处另将能说得上话的大人请出来。”凌云派白昭道人也是精明,不说孟泊救人的事,专说孟泊私闯山门的事情,甚至点出就算孟泊出来又如何,他的身份不够,没权利同他们一桌商量这件事的处理情况!
“哼,你个老道士,我师父怎就说不上话,我师父……”见对面的穿道士服的老头儿看不起自家师父,柳小玖不干了,马上跳出来呛声,没想到还没亮明师父身份,就被自家师父阻止了。
“小玖,白照道长是你利丰师父的师父,虽不用你叫声师爷,但尊敬老人家这点礼貌,还是要的,道歉。”孟泊看似喝止住了柳玖,但也不留情面的点出不用在意白照道人是利丰师父的这层身份,只不过出于自身修养需要对老人家保持尊重罢了。
“是,师父。白昭道长,是在下无礼了,抱歉!”柳玖也不是个性子倔的,听到孟泊一说,就乖宝宝的向白昭道人鞠了个躬道歉,“原先常听利丰师父提起,他的师父是名德高望重,慈祥和蔼的老人家,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你……”白昭道人哪听不出柳玖的话中话,他一个德高望重的,慈祥的人如何能逮着小辈的错处不放,又如何对他人咄咄逼人,“伶牙俐齿!”小声的骂了句后,白昭道人就坐一边生闷气,不愿在说话。
“孟大人,白昭虽性情耿直,话语粗鄙一些,但所言非虚,您三番两次直闯我派核心之所,视我派规矩与尊严如无物,还望能给一个说法。在这之前,老夫还不曾听说地府通阴路竟能无视阵法直达核心,想到哪就去哪,这……也太令人担忧了。”凌云派的大长老更加老练一些,直指出通阴路无视阵法一项,这样不仅是他们一派难受,这也成了悬在其他各处头上的一柄利剑。
“这位大伯,我们地府也不是人人有能力开通阴路,能开到你们门派阵法里的人更是少数,而且没事我们也不瞎去,你担心什么?”孟泊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拘魂使小杨就不开心了,直接开口呛声。
“这位鬼差道友,此话差矣,之前贵处也没有乱开通阴路到别人门派内部捣乱的先例,如今有一有二难免有三,不得不叫人担心啊。”大长老眯着眼摸着胡子,一副我不仅担心自家还担心全天下的样子。
“你!我们孟大人是去捣乱吗!你不要颠倒黑白!”小杨本来就是娃娃脸,生起气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更像是个娃娃在闹脾气,虽然这个娃娃是从唐朝时就进地府的老鬼了。
“好了!二位都请稍安勿躁,孟泊道友,能否请地府中能做主的大人出来一位?”黎邰作为特殊部门派出的中间人,只能硬着头皮插话,这时候他就羡慕佛修、其他道修还有仙界派的那几名代表可以坐一边吃瓜,而心里对妖族更是鄙视,好歹孟泊也是为了帮他们才被指责,这期间他们竟然没一妖跳出来帮忙,怪不得其他修士崇拜向往仙界的时候也愿意敬着地府,就是不愿意同妖族深交。
“好吧,不知黎组长和各位道友觉得我们地府应该将哪位大人叫来,才能以示诚意?”孟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麻烦,总不能跳起来说他才是老大吧,瞄了一眼仙界那些人,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好吧,也都不是啥大人物。
“阎王大人们各司其职,自是没空理会这等小事,但也至少请四位判官大人中的一位前来吧。”黎邰自认为妥当的说完,然后就看到柳玖和两位拘魂使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是沾到了什么东西嘛。
“好,就叫判官。”孟泊一低头风情万种,再次抬头时像是听到什么乐事一般心情极好,眉眼都带着笑,一伸手,一张黄色钱纸就夹在两指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指间鬼气弥漫,一行血字就出现在黄纸上——“判官,速来一只。”然后两指松开,黄纸带着被点燃的鬼火飘落,快要落到地面时刚好烧完,不落一点灰烬。
对面一直端着的仙界代表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莫名的看着孟泊,没想到地府面上看着秩序井然,私下却如此尊卑不分,一个小小熬汤的妖物对阎王之下的判官都如此颐指气使。想到这,这位仙使又鄙夷的挑起眉角,他倒要看看,这判官是来还是不来,来了估计这孟婆要遭骂了,地府四大判官公正严明,一板一眼的古板可是三界出了名的。
但凡看到黄纸上血字的人都不认为孟泊能将判官叫来,先不说孟泊那溜猫逗狗的语气,单是他们提出要判官出面就是在为难孟泊,修士大都知道,地府中的十大阎王和四大判官所管事务繁多,几乎不管对外的事都待在地府不出来,连活到现在那些经历了地府从无到有的上古大神都不敢说这十四位地府名人都见全了。之前他们与地府沟通交流的时候,最终能拍板做主的不是白无常就是马延,甚至孟婆都是孟泊上任后才见过,好歹孟婆大不大小不小的还算是地府比较重要的官职,现在将联系事务丢给一届刚入修真界没两年的凡人柳玖来管是怎么回事,就算地府想要培养新人,但其他几方均有一种被敷衍的感觉,于是这回凌云派为难孟泊,大家都作壁上观。
就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会议室内的通阴镜忽然冒出绿光,然后在除了地府这边人以外的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穿着古代官服左手执簿右手执笔的汉子迈着方步从镜子走出。此人就是闻名世间的崔钰崔判官,只见他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双目扫了一圈,在看到自家孟婆大人整个人斜斜的瘫在椅子上,一点坐姿也没有,完全不看四周众人的样子,只是专心的抠着自已的指甲。崔判官努力控制着自已想要抽抽的嘴角,也不理其他想向他问好的人,径直走到孟泊面前,恭敬且庄重的行了一礼,然后不管已经惊掉下巴的他人,在孟泊随意地挥了挥手之后,又站立在孟泊身侧,一副等候吩咐的样子。
“大人,不知唤老夫前来有何要事。”崔钰微微躬身凑到孟泊边上,然后开口寻问,对着孟泊俯首称臣的样子让其他人瞬间懵圈。
“崔判,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他们说我的品级不能代表地府,叫我们至少派个判官级别的来,所以我想着,你们四位哪个有空过来一趟,解决解决。”孟泊耸了耸肩,然后好奇的看了一眼崔钰手上的判官笔,对这个让薛定受伤才做出的笔有些好奇,结果就看到崔钰脸一黑,将笔藏到身后,孟泊撇了一下嘴,不给看拉倒,明明上次偷笔和把笔弄坏的都是二牛,崔判这么防着他是为了哪般。
“胡闹,大人您不能代表地府,谁还能代表!”崔钰蹙眉环顾四周,结果没人敢与他对视,崔钰断善恶,这些人哪个没有一些阴私,面对公正不阿的判官,都难免有些心虚。
gu903();“判官大人,孟大人私闯他人门派,还望判官大人公正以对。”黎邰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做为中间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和判官说话他心里也发憷,忽然有些后悔,还不如和之前圆滑难缠的白无常和马面打交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