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阿新等我们好久了。”刘透看到孟泊来就跳了起来,绑在他脑后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扬。
“牛牛可比我早来许多,这孩子,又贪玩了。”白无常按古人的作态,一手拉着长长衣袖,素手轻举,将袖子遮住口鼻低头轻声,一副祸国妖姬的姿态。
“小白受啥刺激了?”孟泊将头凑到刘透边上,小声问,他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谁知道呢,就前几天我们偷看你和薛定亲……呃,不是,我们偶遇,偶遇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句,孟孟这么乖,薛定才这么宠他,你小白整天这副勾搭人的样子,耿庄那木头是怎么看上你的。”刘透一不小心差点说出实话,看孟泊一瞪眼,赶紧改口。
“所以他就这样了?”孟泊无语的捂住眼睛,薛定自从和他确定关系后,变了一个鬼样,原来那个沉稳冷静温柔的形象直接崩塌,现在整的就一赖皮鬼,没事就拉着他亲亲,美其名曰熟练技巧,不过现在倒是确实不会像之前那样亲亲后嘴就肿得不能看了。
“小白说了,当年他也是接受过最高级的皇室礼仪训练,所以要让咱看看啥是真正的优雅和仪态。”刘透摊手耸了下肩:“不过我觉得,优雅是优雅了,就是太娘炮了,你看他翘的那兰花指,噫~~~”
“臭!牛!头!你说我什么!找打!”白无常终于崩不住了,跳起来就揍刘透,看着两人边追边打闹,孟泊点点头,还是正常点顺眼。
三人一路互怼加打闹来到远离忘川岸边的花丛边上,阿新正一脸微笑的站在那,孟泊也不多说,走到前面空地上将之前买好的烟花都从须弥戒中拿出,好几大箱子,花了他好几万块,反正现在他不用吃喝,没啥花费,每个月特殊部门还有发工资,他还是小有积蓄的。
刘透和白无常对着满地的烟花特别感兴趣,两人打开几个箱子研究都是什么品种的烟花,孟泊见他们喜欢,就退到花丛边上,一边和阿新聊天一边看着两人跟孩子一样开心的在商量怎么摆放烟花,燃放的先后顺序。所幸他们点火也不需要靠近等他们摆好喜欢的造型,也接近午夜了,四人凑在一起,孟泊拿出手机,等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四人也激动的喊着倒数,当零点整的时候,刘透一个响指,第一个烟花燃起,地府永远阴暗灰沉的天空盛开了绚烂的花火,地府中众人看到后都停下了动作,一同看向天空。
花火一朵接着一朵的盛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这场地府专场的花火大会终于拉下帷幕,四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美景之中,就听到从远处传来飘呼的哭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整个地府都响彻着鬼哭声,一时间四人呆愣在当场。这时,忽然阴风大作,将刚刚燃放烟火时的烟气吹远,四个黑影出现在阴风吹起处正中间,那是地府四大判官走了出来,刘透缩了缩脖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刚想溜回花丛中的阿新,在崔钰不认同的目光中都不敢动弹了。
“呃……我,我们没做啥坏事吧?”孟泊自从上次薛定因赔崔钰笔头而受伤后,见着判官就绕道走,四大判官一直刚正不阿,一点玩笑也不能开,太可怕,现在被四人盯着,孟泊说话也不利索了。
“几位大人,新春佳节与民同乐虽是美哉,但地府乃众鬼往生之处,因烟火绚丽而思亲,一鬼哭而引众鬼念,故此群鬼哭嚎,难矣!”赏善司的魏征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行了一礼就开始拽文,听得孟泊蚊香眼都出来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刘透求助。
“老魏说,其他鬼看到我们放的烟火想念家人了,看哭了,结果引的全地府的鬼都哭了,管不了了。”刘透摊了摊手,翻译给孟泊听。
“呃,魏判官,我们只是想放烟花庆祝一下,春节嘛,这结果还真没想到,对不住啊。”孟泊干笑一下,这哭声越来越大,已经不像是在地府而是像在地狱了。
“几位大人!一人做事一人担啊!”罚恶司的钟馗大眼一瞪,气势十足。
“钟判官说,我们闯的祸,自已收拾烂摊子。”刘透继续翻译,顿觉得头疼,他们今天也没干坏事呀,只是放个烟花怎么就成这样了,太烦了。
“滚,你个二牛,这话我还是听得懂的。”孟泊无语的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刘透,真把他当傻子啊。
“大人们切误贪念玩乐,当以正事为先啊。”察查司的陆之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陆判,我们几个也不过趁着除夕乐呵一下,别总上纲上线的。”白无常剃着指甲,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人,地府无除夕之节,还望多上心应作为之事。”阴律司的就是那老朋友崔钰了,自从他的笔修复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现过,就怕又被哪个鬼摸去霍霍了。
“……”这可咋办?总不能见鬼就灌一碗孟婆汤下去,让他们忘记哭了吧,先不说这工程量,就汤他都来不及熬的呀,孟泊无力的抚着额头,早知道拿几根仙女棒过过瘾就好,这就是有钱没处花的下场,罪恶的金钱啊。
“劳几位判官费心了。”又是一阵阴风袭来,薛定带着耿庄和马延就出现了,孟泊顿时有种被老师找家长的感觉。
“我等自会处理,还请几位判官归位。”马延一边把刘透的锅接过,一边讽刺着四位判官自已也擅离职守了,不愧是腹黑的大马。
“告辞!”四大判官见正主来了,知道事情能解决了,于是也不多说,行了一礼后,卷着阴风就消失了。
“薛定,我没有做坏事,我就是放了烟花。”孟泊走到薛定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委屈。
“没事,烟花很好看。”薛定搂过孟泊,抚着他的发轻声安慰,要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他都想一口亲上去,这委屈的小模样真让人稀罕。
“先安抚众鬼吧。”见薛定先安抚的竟然是孟泊,连耿庄这个木头都无语了,然后出声提醒。
“恩,开始吧。”薛定说完就将孟泊拉到了一旁,刘透也很自觉的走到孟泊身边当观众。
只见耿庄盘腿坐下,然后拿出一尾古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从样子上看年头很久了,薛定从长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埙,而向来现代装扮的马延竟也从腰间抽出一管白玉萧,白无常更是绝,不知哪拿出琵琶抱着。
先是耿庄勾弦起了个音,然后埙声和萧声就接连响起,白无常迈出一步,竟就抱着琵琶边弹边跳,嘴里还唱着欢乐的歌谣。这歌谣也是听着是久远,孟泊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歌曲里欢快的意思却通过歌声和乐声完全能感觉得清楚,白无常脸上依然是随意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舞技精湛,像是专门学过一样,甚至反弹琵琶这样高深的技法在他做来也轻轻松松,孟泊现在才相信白无常之前说的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的话,这货要在古代,妥妥的花魁担当啊,还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当个鬼差太屈才了,也不知道老耿这样的木头当年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一曲终了,整个地府才算是安静下来,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几人等了一会,见再无哭声传来,于是将乐器收起。虽然刚刚的乐曲是欢快的,但又弹又跳又唱的白无常在结束后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脸上带着惆怅望向远方,好像在想着什么。这时候耿庄的木头属性就完全显现出来了,只见他走到白无常的身后,伸出手想拍白无常的肩,可不知想起什么又缩了回来,嘴唇微启可最终只发出几近无声的叹息。耿庄就这样看着看向远方的白无常,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一直陪伴着。阴风吹过,白无常红色的纱衣轻扬,还有那被束起的长发和红色的发带在空中缠绵,无端就让人生出一种乱世之中英雄未路、美人将死的悲壮之情。
两人站着不动,其他几人也不出声打扰,一时间天地之间只余空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无常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耿庄,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展颜一笑,像罂粟般诱人,眼神却如稚子般纯真,他向着耿庄方向一扑,意料之中的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中,然后带着轻笑说道:“别担心,只是好久没穿红衣衫,也好久没弹琵琶了,一时间想起过去有些魔怔了,将军,还好有你,谢谢你一直都在。”感受到耿庄手上用力将他抱紧,像是想把他镶入体内一般,白无常开心的大笑,像无尾熊一般整个人吊在耿庄的身上,然后冲着小伙伴们一挥手,“你们这些小朋友,早点睡,我和老耿可要回去做点正事了,大人的……”果然,耿庄永远不会让白无常将孟浪的话完,白无常的余音还未落下,两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刘透愣了愣,有感而发,看向马延,第一次认真不带嘻笑的表情对他说:“延,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抛下我,一直让我在你身边。”说完似有些不好意思,搂住马延的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马延一直以来完美的职业假笑终于有了裂缝,眼中湿润润的带着柔情,用力将怀里刘透的头毛揉乱,带着点点颤音的说:“傻瓜,还是这么傻!”
刘透将脸从马延胸前露出,对着孟泊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小朋友,哥哥也要去做大人的快活事啦,拜拜了您咧。”说完,第一次是刘透带着马延消失在原地。
孟泊翻了个白眼,洒狗粮谁不会呀,这俩没脸没皮的,然后抱住薛定的手臂,开心的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熬汤了,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吧。”薛定摸了摸孟泊的头,然后点头,傻瓜,所有的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阿新姐姐,我先去熬汤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孟泊向阿新挥手告别,然后拉着薛定慢慢走回去。
“薛定,你刚刚也看到烟花了吗?”
“恩,真美。”
“嘿嘿,过年就要放烟花热闹一下嘛,不过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
“无碍,你玩的开心就好。”
“薛定,你怎么这么好。”
“恩,只对你好。”
“薛定,我跟你说哟,新年快乐!你是我第一个祝福的人呢。”
“新年快乐,阿孟,你也是。”
“那你明年除夕陪我跨年吧,我想新年第一天第一个见的就是你,然后对你说第一句话。”
“好!”
阿新微笑着摆手,她的新年开始就是三大碗狗粮,真是的,让人哪说理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阿新默默向花丛中心走去,看着身边千万年不变的景色,阿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最后定格在悲伤。
原先还走的好好的脚像是忽然没了气力,一下子整个人就软倒在花丛中,阿新也不起来,顺着就躺了下来,眼前是光滑的曼珠沙华的茎杆,这片花丛中的曼珠沙华一直都是盛开的状态,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花的叶子,曼珠沙华的花叶永不相见,代表着绝望的爱情,就像她和他一样,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
星,对不起,可我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特别的想你。
第37章曼珠与沙华(2)
大年初一,孟泊早早起来到刘家拜年,拿了三个厚厚的红包,然后刘爸刘妈带着刘璋回刘妈的老家去拜年,孟泊回到家,左右无事,又去了地府,无论人世间多么的热闹,地府依旧按着自已步调冷清着,可能最热闹的就是七月半时,到时候万鬼午夜出游狂欢,听二牛说,特别有意思。
过了河,孟泊习惯的向花丛中一瞥,竟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孟泊吓了一跳,叫了几声,阿新还是没有出现。孟泊想了想,阿新和薛定都说过,这花丛不会伤他,于是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走进花丛。
孟泊一直以为这么密的花丛,他要走进去定会碰到压坏一些花朵,没想到看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花,在他踏入时,竟一朵也没受伤,依旧在他周围,孟泊放下心来,开始大步的在花丛中寻找,终于,在离昨天放烟火附近的花丛中,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新,此时她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孟泊叫了几声,可阿新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他着急要将阿新扶起时,阿新终于睁开了眼,那秋水一般的双目中溢满了悲伤,像是要将人溺毙一般,似乎孟泊再迟来一会,阿新就要因这悲伤而窒息了。孟泊又叫了她一声,阿新的瞳孔慢慢聚焦,在看到是孟泊后,眼中的伤痛才像退潮一般慢慢的退去,仅剩一片空洞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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