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糊弄糊弄过去,回头重新钻一下漏子或者是补个新规也就完了。
结果他中途慌了一下,之后整个过程都被宋淮牵着鼻子走了。
他颠倒顺序的处理方式,不仅不公正,而且在乔磊的眼里,还有弃他维护宋淮之嫌。
校长一想到刚才自己做的蠢事,抬眼再看宋淮时已经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可是不顺眼也拿人家没办法,你说就打人这件事,人家的态度也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人是我打的,你们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反正已经带走了一个,也不亏。
那是你能随随便便带走的吗?你不能仗着自己聪明家里有背景就为所欲为啊!!
校长只觉得眼前一阵炫黑,高血压迅速升高,恨不得当场嗑一板降压药。
行了,这事先到这儿吧。
他挥了挥手,虚弱地说,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必须严肃处理。朱主任,我底下还有个会,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必须给我一个结果。
主任被扔了个烫手山芋,简直是晴天霹雳。这事换谁都不好处理,哪边都不好得罪,他刚到办公室时还心说,还好是校长亲自办理,顶多就是骂他们一会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完了。
没想到局势一转,连校长都栽了。
他只是个辛苦赚奶粉钱的打工仔,老板都把任务甩在他脑袋上了,那还能说不做么?
朱军只得道:是,这件事我一定好好查清楚,协商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也没把话说死。
校长说严肃处理,可他能处理谁啊?宋淮么?
虽然说这小子是个爱闷头干大事的主,要么不干、肝起来就是大闹天宫,但是凭心而论,宋淮上学期的临时补课,的确调动了很多学生的积极性。
起初他从补课教室路过的时候,外面只坐了二三十个学生,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人还会提前翘课。等到后来,旁听的人数达到了五六十,窗边的走廊都快站不下,学生们反馈到他这里,他又去找宋淮协商,这才破例开放了一部分阶梯教室后门空旷处的旁听空间。
还没有板凳,三个小时站着或蹲着听。
进来的学生每天都要经过严格的姓名登记,一旦有缺勤情况,就会被永久拉黑,因而补课效率极高。大家互相传阅笔记,期末考试时四中的三门主课平均分都上升了一大截,甚至以毫厘的差距赢了老对手三中。
更不用说,这段时间里学校的学习气氛也好了不少。
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领导力号召力强、能带动别人一起进步的好学生?
虽然朱军有时候也觉得宋淮的作风张扬起来是真张扬,而且完全不给别人一点后路和台阶,但是并不妨碍他偏心宋淮啊!!
乔磊一看就是个世家子弟,成绩还差,性格么都十三人重伤了,性格还能好吗??
校长把任务交到他手里,朱军的第一反应是该如何将宋淮的处罚降到最低。
高二下学期是最后讲新课的时间,到五六月份就差不多结束了高中的所有新课。朱军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耽误课业,尤其是六月份还有奥数预赛。
因为没什么牵连,四班其他人都被赶回教室自习,宋淮被主任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孟习原本想跟过来,但是朱军啪嗒一声直接把门给关上了,棒打鸳鸯打得十分明显。
他不愿意让宋淮一个人留在这里,又进不去,干脆守在了窗户外,等主任放人。
只要他不进来,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坐。
朱军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茉莉茶,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地道:咱俩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办公室里没别人,隔音也好。你这下总能给我透个底吧?
宋淮没说话。
你放心,我和校长不一样,这事儿他要在乔磊面前充个面子,但和我碍不着。
主任点了点桌子,所以今天你得跟我交代清楚了。为什么打人?你知不知道乔磊什么身份?你们俩有什么过节?还有,你当着老师的面动手,想没想清楚后果,考虑过后续要怎么解决吗?这些你都跟我交代清楚了,我才好给你兜一兜,知道吗?
宋淮有些诧异,没想到朱军的话说得这么直白,就差没把臭小子我站你这边的,赶紧把应急方案拿出来让我抄抄,给校长糊弄过去这几句话写在脸上。
既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宋淮便直说了:没考虑后果。
主任:?
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他那副嘴脸太嚣张了,不揍不行。当着唐老师的面是因为他正好走过来了,我话还没说完,就没让他进来。
主任:
感情是唐老师的不对?您打人我们还得看日子回避?
你可真是,平时挺稳重的一人,怎么关键时候就沉不住气了呢?
主任苦口婆心地说,既然是私人恩怨,那你私下里处理不就好了吗,套个麻袋再打,又省力又解气,还能防止他回来寻仇你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这下好了,主动权全落在人家那头了!
他还越说越生气,说着说着砰砰敲起桌子来了。
宋淮:
他一脸无语,我还没那么无耻。
主任听了也很无语,嗐,你都能打人了,还寻思着无耻不无耻。
老师和学生面对面坐了半晌,也沉默了半晌。
主任正想抽根烟,手指刚抽出一根香烟,忽然想起旁边坐了个未成年,只好作罢,夹在指缝里过过手瘾。
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呢,他叹了口气,都说让你不要放掉主动权,这下条件在人家手里,处分你都是轻的了,说不定还得退学
宋淮道: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主任眉头拉得老高,你知不知道人家家里做什么的?再说这么多人看着,他都不用做伤情鉴定,到时候请个律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宋淮的妈妈就是个有名的律师。
这可把主任给尴尬的,他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总之,这事儿难解决。你看你是道个歉,协商解决还是背个处分?等你竞赛参加完,拿个好名次,我们也有理由帮你给销了。
不过退学和转学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待着好好上课,别再给我惹是生非。
我也没想退学。
宋淮道,检讨道歉不可能,我能做出的唯一让步就是停课。
主任的眼睛刚要瞪起来,就听他说:寒假时我无意中查到一件纠缠几年之久的股权转让纠纷案,被告方是香港乔生集团乔振生董事长我想,乔磊的父亲此时应该没什么心思关心儿子学业上的纠纷吧。
乔家的主要根基还是在香港,内陆虽然也有发展,但总体来说比较低调,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
也难怪乔磊的转学申请过程中一直都没看到家里人出面。乔振生钱都快飞了,当然不可能特意为了儿子的学业跑回大陆来,说不定乔老爹连自家儿子转学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教导主任也是十分佩服了:我就说你这小子,平时在学校里嘚瑟几下也就算了,今天怎么敢去动乔磊感情是有后招啊。
其实也不算后招,这件纠纷案打了好几年,他也是跟着爷爷一起去观摩学习时顺耳听到的。打人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乔磊又是自爆香港、又是自爆休学,信息提供得那么详尽,生怕他抓不到自己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