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炎眉头微皱。
叶浙轻声道,“范侯的姑父,苏晋元,苏老。”
柏炎有印象。
叶浙继续,“我家老爷子同苏老自幼便是玩伴,几十年交情,苏老开口,老家老爷子定当同意。”
柏炎微微敛眸,远洲苏家……
未及思绪,叶浙又道,“柏炎,我老家老爷子即便不开口帮你,却也不会为难你,这朝中,你最应当考虑是南阳王府和顾家……”
柏炎看他。
叶浙严肃道,“以你平阳侯府同南阳王府的关系,南阳王府能袖手旁观,不给你使绊子都非易事,更别忘了还有顾家,顾云峰的爷爷顾老将军,是如今南阳王的舅舅,有这层关系在,你需啃得动这两座大山,再徐徐谋之。”
柏炎没有应声。
叶浙又道,“如今的殿上在东宫时城府就极深,他既要先除你,势必会拉拢南阳王府与顾家,他是不会与这两家起冲突的,你也不能指望殿上与南阳王府和顾家翻脸,倒逼这两家帮你,殿上不傻,他便是要动这两家,也会在动完平阳侯府之后……”
柏炎淡淡垂眸。
回到平阳侯府,柏炎的脸色一直沉着。
下了马车,门口有侍从上前相迎,见了柏炎问候,柏炎轻“嗯”了一声。
心有旁骛。
叶浙方才在马车上说的,句句属实,哪怕平阳侯府再手握重兵,哪怕朝中对殿上不满的大有人在,但这些人未必会选择他。
南阳王府和顾家是最大的阻碍,先且不说,光是叶老爷子这里,就是个滴水不进的人。叶浙今日提起的苏晋元苏老,他是听老师提起过,是白老夫人的表弟,许是能通过钱老的关系照面,但钱老不会干涉苍月朝中之事,要通过钱老的关系见苏老,再赢得苏老的信任,比说服叶老爷子还要难……
起兵不难。
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带兵攻入京中,是最下策。
柏炎踱步回到苑中,外阁间有笑声传来。
柏炎收起思绪,见青苗,白巧和玉琢几人都围在外阁间中,同苏锦一处。
柏炎不知何事。
“侯爷好!”听到脚步声,几人纷纷回头,都福身循礼问候。
苏锦亦抬眸,“回来了?”
柏炎看着案几上大大小小瓶瓶罐罐,满满一桌子的酒,其中还有府中三十年的陈酿,先前的氤氲似是扫去了八.九,忍不住笑,“这是做什么?”
她有身孕在,他断然不信她心血来潮要尝酒。
苏锦正要撑手起身,他自觉上前,示意她坐下。
苏锦也不推辞,“早前远洲的一个长辈来了京中,遣人送信,说下午来府中看我,老爷子特别好酒,所以我请青苗他们帮忙看看府中有哪些好酒,好招呼老爷子……”
远洲?柏炎微微拢眉,“柳家的人?”
他是知晓柳致远的父母来了京中,但应当不会突兀到上门拜访。
苏锦微怔,才察觉柏炎会错了意,轻声笑道,“不是,是早前在远洲的一个长辈,初到远洲时,多赖老爷子照顾。”
柏炎诧异,“早前没听你提起,可是家中的长辈?”
柏炎一面问,一面伸手挑了挑桌上的酒,“是苏家还是宴家的长辈?我应当一道见见。”
她的长辈便是他的长辈。
苏锦笑笑,“不是家中长辈,不过巧得很,老爷子也姓苏,我同老爷子特别聊得来,在远洲的时候,会同老爷子走动。”
柏炎笑笑,一面听她继续说,一面继续挑酒,“那我需得给老人家好好挑一壶好酒,下午一道多饮几杯。”
苏锦也笑了笑,又道,“最巧的当属,苏爷爷竟认识早前在家中教导我的许嬷嬷,同我说了好多早前许嬷嬷的事,我才知道早前许嬷嬷伺候过的人,是苏爷爷的表姐,所以由得这层关系,苏爷爷待我也亲厚……”
言及此处,苏锦叹了叹,“苏爷爷素来关心我,早前离开远洲的时候,苏爷爷不在,否则,也应当是要打声招呼的。”
柏炎笑笑,“苏老爷子今日不是要来府中吗?我同老爷子好好喝一顿。”
苏锦莞尔,又道,“苏爷爷说见过父亲。”
柏炎意外看她,苏老爷子认识父亲?
苏锦颔首,温声道,“要不怎么说巧,苏爷爷信上提了一句,说父亲小时候借住在白家,他曾见过。”
柏炎拎起酒壶的手微微滞住,远洲,姓苏,知晓道父亲幼时借住白家的时候,他还曾见过父亲……
忽得,柏炎心中莫名勾勒出一个名字。
柏炎眸光滞了滞,缓缓开口问道,“阿锦,苏老爷子的名讳是……”
苏锦笑了笑,“远洲苏家,苏晋元,苏爷爷。”
柏炎眉间果真微微拢了拢,少许,嘴角又淡淡浮上一抹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越来越浓,又忍不住低眉笑了去。
再抬眸时,凑上前轻轻吻上她嘴角,温柔道,“小阿锦,我一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才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