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略微错愕,很快笑了起来,“此番回京,正好与叶大人和安平郡王府世子同行,叶大人时常提起夫人。夫人唤我苏锦即可。”
苏锦这句话倒不假。
叶浙的夫人,魏长君。同行一路,她听叶浙提起过多次。
叶浙又同柏炎交好,她也听柏炎说起过,大婚当日,叶浙巳时便到了侯府替他招呼宾客,洞房花烛时,也是叶浙在替他挡酒,叶浙的夫人魏长君也在替母亲一道招呼客人。
柏家同叶家的关系不一般,否则当时叶浙也不会跟着顾云峰折腾到云山郡当和事佬。
若没有叶浙,许是早前顾云峰就将柏远的腿打断了,哪来的柏远能带着顾云峰四下绕圈跑,最后跑来了云山郡找柏炎求救。
这些都是插曲。
苏锦是未曾想到,今日第一个认识的便是魏长君。
这也算是好的开始。
到第二人处,苏锦见对方年纪似是同她差不多,亦礼貌朝她笑笑。
这回,是太子妃开口介绍的,“苏锦,这位是顾云峰顾小将军的夫人,程双。”
苏锦很快会意,太子妃是特意抢在程双之前开口的。
柏炎在云山郡将顾云峰揍了一顿,揍得有些狠,程双自然是知晓的,所以,若是程双开口,这语气亲了远了都不好,所以太子妃才解围。
程双颔首致意。
苏锦亦如法炮制。
在等介绍了三两人,这暖亭外的才艺展示似是结束了,暖亭内也短暂终端。
有内侍官取了先前在外宴作画的女眷的画作来,花得还甚是应景,就是暖亭中的众生相,自然都是美化的,各个貌美赛过天仙。
暖亭中一一传阅。
太子妃心情大好,遂唤了如暖亭中,问了声是哪家的女眷。
那女眷明显喜出望外,声音都有些颤抖着,应道,是户部员外郎的四儿媳。
只说了四儿媳,不沾个嫡字,那便是庶出。
所以不在赏梅宴的邀约之列。
但暖亭中都看得出太子妃是很喜欢她,遂又听太子妃道起,“这画风极好,惟妙惟肖,一看便是有功底的,本宫实在是喜欢。近来郡主嚷着要学画,本宫也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你可愿为郡主启蒙?”
女眷激动务必,“臣妇愿意,多谢娘娘。”
太子妃颔首,遂又做了赏赐,才让内侍官领了女眷离去。
既离了去,便又有旁的女眷入了外宴展示才华。
“夫人,这边。”内侍官唤了声周穆清。
周穆清连忙上前,又打听道,“先前那位可得了太子妃喜欢?”
内侍官笑笑,“不仅得了喜欢,还成了郡主作画的老师,夫人你说呢?”
周穆清深吸一口,笑了笑,若是能给郡主做老师,那便是天大的荣耀,也可时常出入东宫,与太子妃走近了。
旁人她不知晓,但她是远洲城中有名的才女。今日,又特意精选了几首自己擅长的曲子来,便是想拿这些曲子当做敲门砖。
她不能错过这个尚好的机会。
由得她是抚琴,外宴的空间宽阔,怕琴音会散了去,内侍官便将位置至于暖亭前。
周穆清是私下里打听过的,旁人都不怎么敢在赏梅宴上弹琴,是因为太子妃自己便会弹琴,便对琴声都很挑剔,去年赏梅宴,还有人得了太子妃训诫,类似学艺不精,多在家中练手之类。
后来,便很少有人会在赏梅宴上弹奏乐曲了。
但周穆清对自己的琴艺是有信心的。
当初琴棋书画,让她坐稳才女声名的便是其中的“琴”字,太子妃又是好琴之人,投其所好,才对她日后在京中多有助力。
当下,到了琴跟前,先起身朝暖亭中福了福身。
临坐下前,又擅自朝暖亭中瞥了一眼,只是目光在看到苏锦时,骤然顿了下来。
这可是暖亭啊!
今日赏梅宴最重要的女眷,太子妃都是放在暖亭中招呼的,苏锦凭什么……
忽得周穆清似是心态失了衡。
目不转睛,似是不信一般,看向苏锦。
苏锦正同对面的人言笑晏晏,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而旁人,似是也在加入她们二人的话题,言笑声不断,暖亭中其乐融融,而主角,似是苏锦,就连太子妃亦在给她做衬。
苏锦端坐在一侧,眸间带着笑意。
身后的侍女不时躬身,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苏锦听着,神色依旧从容淡然。
周穆清越看越有些愤恨,牙齿似是都气得打颤。
也当巧,内侍官上前,“夫人你在做什么呢!”
内侍官是嫌她站在暖亭外,明目张胆听暖亭中的人说话,却不动弹。
这要是惹恼了太子妃可是要吃板子的。
周穆清当即也反应过来。
遂赶紧低头。
只是暖亭中,太子妃似是已觉察这边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回事?”琴都摆了许久,也见这人站了许久,难不成是来听她们几人说话的?
太子妃是面上稍许不悦。
暖亭中一众女眷也都跟着转眸看过来。
苏锦也在其列。
周穆清吓得六神无主,便是看到苏锦也在看她,她心中也只有赶紧摸琴的念头,怕这一场赏梅宴不仅没得了半分好,反倒惹了太子妃去。
她心中忽得没底。
见她落座,纤手抚琴。太子妃的目光没有移,暖亭中一众女眷的目光也没有移。
周穆清深吸一口气,待得第一个音符抚上,太子妃似是眼前一亮,似是没想到这人竟能抚出这等韵致,遂又多听了些时候。
暖亭中众人见太子妃喜欢,都不扰她雅兴,也一并跟着听了会儿。
稍许,周穆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游刃有余时,还能借着眼角余光瞥向暖亭的太子妃和苏锦等人。
耳畔亦听到有人赞许,“多久没见在娘娘的赏梅宴上抚琴的女眷了……”
太子妃亦笑笑,“听着还成。”
太子妃对抚琴甚是挑剔,得她一句“听着还成”,已是殊荣。
周穆清强忍着心中的喜悦,没好意思将喜色挂在脸上,遂弹得更生动卖力了些。
太子妃这厢给了“听着还成”的结论后,暖亭之中又陆续开始说话,早前暖亭中都已同苏锦认识了,青苗亦在苏锦耳旁将该留意的都说了,诸事顺利。太子妃又亲厚问道,“苏锦,你害喜可严重?”
东宫应是最早听到太医院风声,眼下,太子妃忽然问起,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也不慌张,“嗜睡多一些,害喜倒是不多。”
暖亭中大多是过来人,魏长君笑道,“那是个知晓疼母亲的。”
太子妃也点头,“趁着早前能睡的时候多睡些,再等多几个月,晚上想睡个好觉都难。本宫生郡主的时候,后一个月的晚上近乎都没怎么睡好过,现在想想,真不是件易事……”
青苗扶苏锦起身,苏锦朝着太子妃福了福身,道,“多谢娘娘提醒,苏锦谨记。”
太子妃连忙出声,“犯不上如此,你先坐下,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多小心些,日后在东宫见面,没那么多礼数。”
苏锦笑笑。
周穆清这里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脸色铁青。
苏锦,有身孕了……
怎么可能?
周穆清一时有些恍惚,想起那人给她那碗汤药时,悠哉说道,“要做外室,就先服了这碗绝子汤,怎么,你们周家得了好处,你也一心想往我床.上爬,就这点诚意都没有……”
她脸色铁青。
尚记得当时饮下避子汤的场景,柳致远是没有机会高中了,她才不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她一身才华,便是外室,日后亦能做正了去。
人不付出代价,怎么要得了自己想要的?
周穆清凛了凛,很快,脸色就被扭曲的愤怒所代替。
凭什么她苏锦有孩子了,她却饮了绝子汤。
但凭什么,她苏锦有孩子!
恍惚间,周穆清勾错了一根琴弦,当即,琴弦拨断,指尖鲜血流了出来。
内侍官惊住。
无论外宴还是暖亭中都愣住,纷纷投来目光。
苏锦眉头微拢看着眼前之人,魏长君心中叹道不好,在赏梅宴了见了血……
果真,太子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