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奶娘祸水东引成?功,立马抱了他走。
程丹若叫来管事,吩咐他们清理?花园,并?把门锁了,再去买点冰备着,小孩子冷不得热不得,万事皆要小心?。
处理?完鸡毛蒜皮的琐事,她没有留家里坐镇,反而出门了。
她直接找上了段春熙,要求见见病人,为他们做个诊断。
段春熙有些意外。
妖术诡诞,人人避之不及,上门说愿意驱邪的,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就是浑水摸鱼的,怎么宁国夫人也要凑热闹。
可她既然想掺和?,段春熙也没有赶人的道理?,同意了她的请求。
他亲自将人带到诏狱,提了生病的人。
因出现症状的时间?不同,她得以见到了多个阶段的病症。
两天前遇袭的人身上,伤处遍布红色丘疹,像是鞭挞过的痕迹,长条状,有许多颗粒。
四五天左右则已经变成?脓包,抓挠后一片糜烂,病人自称头疼又头晕,好像魂灵受创,明明是外伤,却好像将死之人,奄奄一息了。
十几天的身上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道道深色疤痕,只是人看?着也不大好,浑浑噩噩的,还说能?听见有人在夜里呼喊他的名字,犹如勾魂。
程丹若没理?会他们的说法,反倒耐心?在太阳底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毫无疑问,这是皮炎。
问题就是什?么皮炎。
湿疹?似乎没有这么条带样的状态。
过敏性皮炎?不像,如魏侍郎家的老仆,已经京城待了十几年,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且这么多人因为同一种?东西过敏的概率不高。
钩虫皮炎吗?也不像,钩虫多在粪便里,赤脚在地上踩的农民最易得,这次发病的人却不分老少,无论贵贱。
接触性皮炎呢?这和?过敏性皮炎相似,都是接触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区别在于?接触性是直接损害皮肤,而过敏是因为免疫机制。
也不像。
奇怪,太奇怪了。
此前考虑到病患分布松散,没有直接联系,也不是直接传染,但附近都有水,她怀疑是虫咬皮炎。
但患处没有明显的伤口,红疹都是成?片的,也没发现毒针刺嵌在皮肉里,看?着就像是鞭子抽过留下?的索状痕迹。
这又不像是某种?昆虫的蛰咬导致的了。
“太医看?过没有?”她问,“怎么说?”
“都说是热毒蕴结证。”段春熙道,“有的说是风邪,有的说是谷痒症,治倒是好治,马齿苋捣烂敷伤口,或是颠倒散洗剂,都有效用。”
“谷痒症?”程丹若沉吟思索。
谷痒症也叫草痒症,说的就是螨虫皮炎,因为螨虫寄生于?草谷之中,接触的人多浑身奇痒得名。
这种?猜测也有道理?,螨虫很小,不一定能?寻见伤口,或许,导致皮炎的罪魁祸首是寄生虫?
她拿棉签沾了点皮损的黏液,准备回去拿显微镜看?看?。
——结果?可以预料,又花又乱,什?么都分不清。
程丹若又把各病患的资料收集成?册,按照性别、年龄、身份分类,试图寻出蛛丝马迹。
这份工作繁琐又无趣,进展缓慢。
与之相反的是人们对抵抗妖术的决心?,堪称井喷。
短短几天,京城内外,无论高门大户还是小老百姓家里,都挂起了辟邪符。
这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讲究点的是从寺院里请来的神像,贴在门口当结界,门窗再贴点符箓,也有拿黑狗血泼大门的,穷人家什?么都没有,就去借个小朋友,在门口撒尿,童子尿辟邪法。
假如仅仅如此,或许只是一场大型的迷信活动。
可事实上,人一旦恐慌起来,就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可怕后果?。
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此前遇妖的人至少得了皮炎,之后说遇见妖物的人,生的病千奇百怪。
“我在路上走,忽然觉得有风吹过,我浑身发冷,一点意识都没有,再醒过来就在郊外了!”
“老子在相好家里睡觉,半梦半醒发现在天上飘,他妈吓得我一泡尿醒了,头重脚轻,躺了三天才醒。”
“隔壁家小子被妖龙吃了你可知道?他人在家里躺着,魂已经没了。”
“巷底的小寡妇被妖龙魇住了,拿刀砍人呢。”
几乎每个人身边,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遇妖的事件,因此,对官府的不满日益增加。
你们不是在抓捕妖党吗?
为什?么抓了这么多人,却还是有人生病?
为什?么妖物四起,惑乱百姓,是不是朝廷失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