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感觉有戏,十分客气地招待了?赤香。
赤香三十多岁,面容秀丽,汉话说得十分流利:“程夫人好,给您问安了?。”说着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万福。
程丹若还?了?半礼,请她入座:“宜人远道而来?,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都是走惯的?。”赤香谨慎道,“不知夫人相?请,有什么?吩咐。”
“宜人说笑了?,你我同为?朝廷命妇,何来?吩咐?只不过我初来?乍到,想同人说说话,问问风土人情罢了?。”程丹若笑笑,先叫人上茶。
赤香不懂茶,但赞了?好些声:“香气悠远,入口回甘,妙极。”
“宜人喜欢就好。”程丹若又请她吃京城口味的?糕点,还?是梁太监跟前的?小太监今儿做的?,颇为?地道,慢慢切入正题,“此前来?过安顺没?”
“出嫁时来?过。”
“你嫁到夕照(安抚司)多久了??”
“十多年了?。”
“离家这?么?近,可能?常回来??”
果然是要问赤江的?事。
赤香暗松口气,半真半假道:“说是不远,可毕竟是出嫁了?的?,也不能?常回,之前听说寨子被叛军占了?,吓得我好几天?没睡着觉。”
又道,“我兄长在任时,对大夏一向恭顺,也不知道赤硕是被谁挑唆了?,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一面说,一面淌泪。
程丹若却端正了?脸色,不紧不慢道:“叛军挟势逼人,一时虚与委蛇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带人攻打永宁——不是我说,宜人,这?可不是鬼迷心窍能?说过去的?。”
赤香被她说得惴惴不安:“夫人的?意思是……”
“赤江过去一直恭顺。”程丹若道,“看在往日的?份上,只要能?迷途知返,朝廷未尝不能?从轻发落。”
赤香明白了?,犹豫道:“我一定劝劝赤硕。”
“宜人没明白我的?意思。赤硕弑亲逆乱,不过是贼军首领,可算不上土司,大夏对土司承袭自有规矩——父子相?继,兄终弟及。”程丹若暗示。
赤香迟疑:“我们兄妹四人,大哥早去,只留下赤硕,二哥又被……三弟只剩了?女儿,才十几岁。”
“女儿又有什么?关系,顺德、明德夫人不也是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叫赤韶,在苗语里是健康长寿的?意思。”赤香说。
“好名字。”程丹若微微一笑,“这?样吧,你离家许久,也该回娘家看看了?,下回就把这?孩子带来?给我瞧瞧。”
赤香面露尴尬:“这?……”
“你可以先回夕照,和安抚使说说我的?主意。”程丹若端起茶,意味深长道,“两家即是姻亲,赤韶岁数又小,以后有的?是需要姑父帮衬的?地方。”
赤香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忐忑地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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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的?安抚使叫夕显贵,没错,是汉名,格外直白的?那种。
赤香才回府邸,夕显贵就把她叫了?过去,仔细询问她在安顺的?来?龙去脉。
耐心听完后,他苍老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笑容,道:“香,这?是好事啊。”
“韶儿太小了?,大夏真的?想扶植她吗?”赤香也有自己的?心思,假如赤江一蹶不振,她在夕照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话说到这?份上,应当不假。”夕显贵眼神闪烁,“达英就比她小了?一岁。”
赤香愣住了?。
夕达英是她的?亲生?儿子,夕显贵的?幼子,论理继承不了?父亲的?土司职位,最多被分到几个寨子。
她后知后觉地领会到了?程丹若的?暗示。
假如赤韶变成赤江的?继承人,她岁数小,姑父代管几年再正常不过,等到年纪大了?,就让夕达英入赘。
届时,夕家地盘扩张了?一圈,自己儿子也不必看长兄脸色。
夕显贵见她露出笑容,晓得她回过味来?了?:“你就听程夫人的?,明天?就去一趟赤江,把韶儿带回来?。”
“我知道了?。”赤香点点头,少?时,又问道,“大夏不会让我们白得这?么?大的?好处吧?”
“这?是必然的?。”夕显贵慢吞吞地说,“咱们要这?份好处,就得出兵。”
赤香征询地看向他。她知道,夕显贵先前半点不想掺和,可现在又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只是略微思考,他就做出决定:“叫达勇去吧,让他挑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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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找到了?对付赤江的?突破口,转而筹备大夫的?事儿。
之前,她往贵州各府送了?信,邀请各地懂医术的?大夫、儒生?前往安顺义诊,报销车马费。
——对,不止大夫,还?有儒生?。
常言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读过书的?人,不少?都会研究一二医理。
譬如谢玄英,他完全不算是大夫,可也读过医书,知晓阴阳五行,湿热虚寒,说起药理也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