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丫头在厢房拼了两张八仙桌,凑了钱叫了桌席面,请林妈妈坐上?首,其他人在下头随意坐了,一面吃酒菜,一面行酒令。
都没?读过什么书,自然玩不了风雅,便只划拳,输的喝一杯。
林妈妈年纪大,陪她们闹了会?儿便觉得累,也知道自己多留不合适,说:“东边不能一个人也没?有,我先回去了。”
玛瑙忙道:“我同妈妈一道。”
“不必,夫人专程给的恩典,辜负反倒不美。”林妈妈明事理,也不忘记敲打她们,“你们算是好命,跟了个善心?慈和的主子,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有这过节的福分。”
丫头们赶紧应下:“都记着呢。”“绝不敢放肆的。”“妈妈放心?。”
林妈妈这才起身回去。
她一走,丫头们愈发随意,你灌我一杯,我捉弄你两回,闹得累了,各自寻地?方坐着说话。
做丫头的,谁没?点苦楚,薄酒下肚,也就勾出无限心?事来。
竹篱握着金簪,悄悄走到玛瑙的身边,将簪递给她:“这是我孝敬姐姐的。”
玛瑙忙道:“莫要如?此,是你赢的就收下,夫人也不喜欢这个。”
见她面色为难,也叹了口气,道:“你放宽心?。”
竹篱低头绞着衣襟,不安地?问:“姐姐,夫人到底……”她嗫嚅着不敢问。
玛瑙正色道:“我知道,你听那些?外头来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她们是商户人家出来,最不讲规矩。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真要卖了你,哪还用等到今天?”
竹篱都快哭了:“我、我不知道,爷每次看我,都像看脏东西,我真的怕……”
“唉。”玛瑙摇摇头,搂着她靠着自己坐下,“依我看,夫人的意思,是想等竹枝她们放出去时,顺带把你也放了。”
竹篱不吭声。
玛瑙问:“你不想出去配人?”
她咬着嘴唇,半晌,实话实说:“我知道,爷是不会?收我的,可?出去……我、我也怕……”
玛瑙叹了口气,也惆怅起来。
她们这样的丫头,生?在内宅,长在内宅,没?有见过外男,忽然就要被?配给一个小厮管事,以后给他生?孩子,生?的孩子又继续伺候人,实在是……没?个指望。
靠墙的炕角,喜鹊和竹枝也在说悄悄话。
竹枝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喜鹊道:“你想家了?”
“我还没?离开过侯府这么久呢。”竹枝道,“你呢?”
喜鹊道:“我也是,不过,我爹妈有哥哥弟弟照顾,我倒是不担心?。”她十分乐观,“其实,外面也挺有趣的,从前闷在家里,天都是小小的。”
竹枝也笑了:“大同这边穷是穷了些?,不过比京里松快。”又中肯道,“夫人脾气好,从前爷不大回院子,我们也不敢出去,一天天地?闷着。”
她俩说起针线上?的事来,讨论要不要织两件毛衣,送信的时候捎带回去,也好让家里安心?。
庭院里,梅韵独自坐在葡萄架下,怔怔地?望着天空的月亮。
她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依稀记得家里有个篱笆,也能看见月亮。但?想回忆家人的模样,却发现已经记不清了。
一霎间,潸然泪落。
第216章毛衣店
几乎整个七月,程丹若都在为毛衣书而?奋斗。
谢玄英替她?找到了芦苇笔,这是在西?北地区才有的硬笔,芦苇所制,笔头削成斜角,中?间一道缝,与现代钢笔的笔舌一模一样,储墨很好,书写也流畅。
她?靠着?这本土化的硬笔,终于顺利画出十几幅教程图。
正式交付刻印前?,专程叫了严刑书的孙女来,她?十三岁,略识得?几个字,懂一些女红。
程丹若让她?看着?图学,她?只研究了一下午,就顺利织出了一段料子。
但严小娘子也说,最好能配有文字,不然光看图还是有些吃力。
程丹若当然也打算配文字,可?图样一定要考虑到大多数妇女的文化水平,文字只能辅助,还是要靠图。
不管怎么说,既然一个全未接触过?毛衣的人,能照本宣科织出正确的针法,那么姑且可?以刊印了。
——她?没有时间再?逐一修改,八月份,无论如何都该开始推广,否则就赶不上这个冬天。
若是不好,明年改版就是。
而?这本教打毛衣的书,就很质朴地被命名为《毛衣图》。这回,程丹若用了上次谢玄英的建议,署名为程措措。
她?自掏腰包,花五十两刻印此书,要求商号在推广时,将此书租赁给购买毛线的妇女。
一天只收一文钱,抄写免费。
最初,鲍、程两人都不太情愿就这么传开,假如垄断一段时间,无疑赚更多。
可?转念一想,只要拿到毛衣,心灵手?巧的妇人不难拆解,一样传开,且从来没有做丝绸生意的人,怕女人学会织布的,便应承下来,着?手?推广。
他们收走了程丹若与云金桑布交易的大量羊毛(当然,购买陶器的费用也由他们出了),开始清洗、染色、纺线。
八月,大同府开出了第一家毛线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