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我信你,睡觉吧,很晚了。”
话音未落,衣襟就落入他?之手。
“别扯。”她?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上次的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扯,借用一下。”他?像模像样地说,“四月的天,总不能真给你穿皮袍。”
程丹若不作?声,暗暗使劲。
他?也不撒手。
不大结实的床发出老朽的“吱呀”声。
程丹若的动?作?一顿,他?也谨慎地停下了。
床恢复安静。
程丹若暗松口气,想捞回衣襟,却摸了个空。
“嘘。”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呼吸就在耳畔,“天凉,我给你穿上。”
她?提醒:“床会响。”
“放心。”
窗外蛙鸣阵阵,枭鸟发出古怪的啸声。
天地辽阔,月色朦胧。
这是北国美丽而静谧的夜晚。
程丹若歇了会儿,轻手轻脚地下床,提壶倒水在手帕上浸湿,擦拭手心。自?己擦干净了,翻一面,抓着他?的手指擦拭。
谢玄英觉得,她?在做这些?事时,有?一种莫名的专注,是静谧又凛然的美,不由?握住她?的手,贴在颊边温存。
手背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程丹若顿了顿,才轻轻抽回手。
细风自?窗缝间挤了进来,伴随着附近河流的哗哗水声,疑似哭咽。
谢玄英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扉紧紧关实。
“睡吧。”他?连搂带抱地把她?塞进被窝,“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呢。”
“我没有?担心。”程丹若想,风声我又不怕,京城附近的山林也被砍伐殆尽,狼也不会有?。
说到底,怕的都是人。
但现?在好多了。她?至少能确定,危险到来时,自?己不会被独自?丢下,而她?也不再是从前任人欺凌的孤女了。
第一个十五年,用来安身立命。
下一个十五年,我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她?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京城到山西非常近,不出十日,已在山西境内。
夜宿驿站时,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他?们?碰见了礼部的官员和出差的太监,近百人的队伍,将?驿站塞得满满当当,差点腾不出空房间。
双方交流过后,才腾挪出一间院子,供谢玄英等人歇脚。
驿站也忙忙乱乱的,嘈杂得很。
程丹若十分奇怪,派人出去问了,才知道礼部和太监的奇特?组合,为的是替皇帝采选秀女。
是的,虽然宫里有?贵妃,有?俏丽的丽嫔,敦良的庄嫔,温柔的顺嫔,但她?们?都没有?生下子嗣。
皇帝“只?好”继续采选全国良善之家的女子,充实后宫,努力造人。
程丹若进宫时间太短,没经历过,不由?好奇地立在廊外瞧了两?眼。这一瞧却看出稀奇来,怎么不止有?妙龄女子,还有?不少已婚妇人。
她?问谢玄英:“那些?人是谁?”
“被选中女子的父母。”他?回答,“怎的,有?认识的人?”
程丹若诧异:“还能让父母同行?”
谢玄英说:“早年采选,都是由?司礼监相看后,父母自?行送京,只?是后来,民间总有?逃选、替选之事,故由?采选官护送入京,父母若有?车资,亦可同行。”
“这些?是山西的?”她?问,“多少人啊?”
“二十多个。”谢玄英方才与人攀交情,已经打听过了,“这次只?在长江以北挑选,兴许只?有?两?三百人。”
“只?有??”
“陛下慈和,先帝时,每每采选,至少千人。”谢玄英压低声音,“百姓深以为苦,每逢此事,家家着急嫁女。”
程丹若叹口气,真心实意道:“但愿陛下这次能心想事成?。”
她?原以为此事与己无关,然则傍晚时分,有?人求到了她?跟前。
玛瑙回禀道:“是一户姓何的娘子,说她?家女儿昨儿被人暗算,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今天上吐下泻的,没法赶路,正到处求大夫呢。可公公不肯行方便,这里离县城又远,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找借住的客人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