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他手上有兵!
庶长子跟他打过仗,是名副其实的正五品千户,而嫡长子得祖荫恩庇,早就有佥书的寄禄官衔,正职是左军下辖的水军卫的镇抚。
相较而言,谢玄英虽然是天子近臣,但前?途却远不如他们?光明?。
柳氏一想到这个,就心中愤懑:“三郎,你听?娘说,知道你有前?途的人家,不在乎这几年,眼珠子就盯着爵位的,咱们?也别拦着人家攀高?枝。”
她生怕儿子难受,打起精神劝:“你什么?都不差他们?的,娘一定为?你挑个贤惠能干的好姑娘,将来你有她做贤内助,在外头做事便尽可安心了。”
谢玄英瞧瞧自家母亲,说:“母亲,我不想要这样的。”
“那你要什么?样的?”柳氏笑了,不怕他开口,就怕他什么?都不提,“长得漂亮一些的,还是要懂诗文?辞赋?”
谢玄英慢慢道:“样貌倒不是很要紧。”
柳氏点头:“娶妻娶贤。”
“才华也不是很要紧。”他继续说。
柳氏起疑:“目不识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你也肯?”
谢玄英道:“只要脾性?相投,合我眼缘,有何不可?”
“是吗?”柳氏算听?明?白了,“那你是和谁脾性?相投,谁又合你眼缘了?”她拍了儿子一下,半真半假地?恼道,“还不说实话?”
谢玄英立时起身跪下:“母亲息怒。”
知子莫若母,柳氏睇眼冷笑:“看来是有心上人了,这般吞吞吐吐的,是怕我不让你娶?”
谢玄英道:“母亲误会了。”
柳氏不动声色:“误会什么?了?”
“母亲从前?问我,我不喜许氏何处。”谢玄英道,“诚然,她出身名门,端庄大方,品性?贤良,可她不向着我。”
柳氏讶然:“这话从何说起?”
“许氏想嫁的是高?门勋贵,没有我,郡王更好。”谢玄英道,“我所求不多,只要一个真心向着我的人。”
柳氏说:“嫁进我们?家的门,自然就向着你了。”
谢玄英抬首,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母亲嫁进谢家,和父亲是一条心吗?”
“你好大的胆子。”柳氏微变脸色,拍了儿子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这里?唯我母子二人。”他低声说,“母亲何必瞒我?”
柳氏默然。她也并非真的生气,儿子能看清她的处境,高?兴还来不及呢,遂长叹口气:“我是继室,自有不同。”
谢玄英摇头,举例问:“倘若我要她伏低做小?,忍让长嫂,以许氏的骄傲,愿意低头吗?”
柳氏不满:“为?何要让?”
他没有回答,又问:“若我不让,诗礼之家的女子,可会枉顾圣人言,与我同进退?”
柳氏拧眉,有点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我要一个撑得起家宅,又绝对向着我的人。”谢玄英道,“否则,与我心相悖,家宅不宁。”
柳氏听?得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思量片时,无奈道:“这可不容易。”
侯府的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要撑得起三房,此女须处事周全,沉稳大方,可这样的女子自有傲气,即便顺从丈夫,也不可能言听?计从,况且多半出自名门,不可能不受娘家的影响。
同理,事事以丈夫为?先的女子,多半小?鸟依人,温顺柔婉,换做别人家的嫡次子倒也未尝不可,在谢家,怕是被大房、二房算计死都反应不过来。
“你给娘出了个难题啊。”柳氏沉吟,疑窦未消,“娘一时想不出来,你可有人选?”
谢玄英:丹娘。
但他不能说。
“尚无,但我只要这样的。”谢玄英不忍多欺瞒母亲,转移话题,“从小?到大,我没有求过母亲什么?,只此一事,请母亲成全。”
柳氏霎时心酸。
这个儿子从小?送进宫,老二在家无忧无虑做他的小?侯爷,天天亲爹教?书,祖母亲自管教?,享尽福气。
她的儿子呢?三、四岁就抱到宫里?,为?谢家挣脸面。
十岁前?,在后宫待的日子,比在家里?待得还要久。
深宫内苑,是容易待的地?方吗?荣安公主刁蛮任性?,小?姑子说是皇后,但产后身子虚弱,又与她生疏,更亲近前?头的太太,能照看儿子几分?
小?小?的一个人,就要为?姑母争夺宠爱,在皇帝身边讨巧,谢侯爷不心疼,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
后来,孩子越长越大,不是跟在老师身边侍奉,就是在皇帝身边做事。
谢二呢?妻室是前?头太太定下的,聘礼在她进门前?就给了,差事是侯爷在皇帝面前?求来的,老人们?手把手带,外头的人一口一个“小?侯爷”。
凭什么?苦都是自己儿子吃了,享福的却全是老二?
“我可怜的三郎。”柳氏倏而落泪,“命也太苦了。”
家业没他的份,要自己挣,前?途也没有父亲操心,得自己谋求,眼下想求一门好亲事,竟然也这般难。
她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劝儿子:“你的心思,娘明?白了,可婚姻结两家之好,只要亲家好,能帮上你,人又何必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