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原来,只是我在过家家。
泪水霎时涌出指缝。
想她刚进宫时,未尝不?是抱着凌云之志,想证明自?己就算没有一门好亲事,也能过得很好,荣耀门楣。
正好,公主出现了。
她天真烂漫,欣赏自?己的才华,同?她说女儿家的心事,恩宠无双。王咏絮既骄傲又?感激,真心希望能成就一段君臣之义。
然而……然而……
她又?羞又?愧,一时恨公主玩弄人心,一时又?羞于自?己轻信于人,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倏而难以?言语。
程丹若斟了杯酒,递过去。
王咏絮接过,仰头?饮尽,片刻后,跌坐在椅中,表情晦暗:“信是不?能送了,但公主那?边,该如何交代?”
程丹若反问:“你怎么想?”
“公主此举固然令我寒心,但她是君,我是臣,又?能如何呢?”王咏絮苦笑,“幸好只要?定下?驸马,待公主出降,我的差事便算完了。”
她整理思?绪:“明日,我便以?寻不?着机会为由,推辞了这事。或者,透露给她知晓,我这样的人,别说嫁给谢郎,就算普通人家也不?要?,想来就能安心了。”
后面难免自?嘲。
程丹若颔首,不?多言语。
宋元后,礼教已发展至巅峰,君君臣臣的想法已深入人心,非要?王咏絮一个女孩儿有什么惊人的觉悟,实在不?现实。
但,她不?认为这是妥善的处理办法。
假如黄耳发疯是公主所?为,这就不?是第一次了。十五岁的青春期少?女,既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又?有高高在上的皇权庇佑,谁知道下?一次,会惹出什么麻烦,死多少?人?
公主又?怎样,别人的命难道就这般廉价?
程丹若垂下?眼睑,掩去心底的诘问。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她口气?如常,甚至还喝尽了酒盅的残酒,“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我送姐姐。”王咏絮振作精神,握住她的手,难为情地说,“姐姐又?救了我一次,今后有什么我能做的,千万别客气?。”
程丹若道:“那?我可真说了?”
王咏絮一愣,忙道:“姐姐请讲。”
“明日,你会去典藏阁吗?”
王咏絮点头?:“自?是要?走一趟。”
“想好了吗?”程丹若问了一个颇为古怪的问题。
“不?去也不?成吧。”王咏絮苦笑,“答应得好好的,忽然说不?去,恐怕公主会起疑,我还是去一趟,假作寻不?见机会更?妥帖。”
“那?你几时去?”程丹若道,“我与你同?去。”
王咏絮疑惑地看了她眼,不?解其意,却未多问:“巳时初,如何?”
“好极。”
--
次日巳时。
王咏絮梳妆傅粉,如往常一样,捧着书匣预备去典藏阁。
北门口,遇见了程丹若。
“去典藏阁?”她手里也拿着医书,好似偶然碰见,“一起?”
王咏絮顾盼浅笑,看不?出丝毫异常:“那?可再好不?过,芳年,你先去撷芳宫,我同?程掌药去典藏阁一趟。”
名叫芳年的宫人不?曾起疑,脆生生应了。
巳时是上午九点,今日不?上大朝,如果皇帝召臣子相见,多半也已商谈完毕,正是散会的时间。
“我时常在此时去外朝,也许会遇见祖父。”王咏絮传授经验,“你若想见家里人,不?妨也试试。”
程丹若记下?:“多谢。”
天朗气?清,穿过东华门,已经能看见典藏阁绿色的瓦檐。
今日的典藏阁,呃……颇为热闹。
一个身着锦衣的文?秀公子,正拉着红色常服之人的衣袖,恳切地说着什么。
身着青衣的宦官们三三两两地伫立,伸长脖子围观,表情都有些?好笑。
王咏絮顿住脚步,声音微妙:“谢郎怎么和余郎在一块儿?”
没错,引发围观的主角,除却谢玄英,就是被荣安公主“看上”的余郎。
程丹若好奇地看去。余郎大约十六七岁,年岁尚小,样貌俊秀,光看外表确实过得去,但……都来选驸马了,为什么要?和谢玄英站一块儿?
这区别就像大学校草和国际大明星站一起。
自?讨苦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