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植林是何等地方?
对于有骨翅的雌虫和有精神力的雄虫来说确实完全不够看。但对于他这种毫无精神力的雄性幼崽来说,简直如同阿鼻地狱。
谁都不知道,在阑夜秋觉醒精神力之前,他曾经逃跑过一次。
那天傍晚,用过虫侍送来的晚餐后,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有经验的虫都知道,雨后是魔植觅食捕猎的高峰期。
可从未接触过外界的阑夜秋并不知道,他打开窗子,透过窗户上密密匝匝的铁栏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世界。虽然不及古地星的碧蓝色漂亮,但比起屋子里灰突突的墙壁可好看多了。
茂密的植被层层叠叠覆盖在地面上,高低错落,吐露着颜色艳丽的花朵,结出千奇百怪的果实。
他好奇的伸出手,去碰碰那片绿叶上的晶莹水滴。可惜栅栏间的缝隙只够他把小拇指探出去。
外界新奇的一切都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阑夜秋看了看窗户上铁丝,忽然想起花匠修剪魔植用的激光剪刀还在工具柜里,只要对着防护栏按下按钮,这些讨厌的铁丝就会被拦腰剪断。
他随心所动,把激光剪刀取来对准了窗户的栅栏按下了按钮。两束呈“X”形交叉在一起的红光闪出,准确无误的将铁栏杆的两侧截断。
阑夜秋站在板凳上,顺着一侧的窟窿钻了出去。他刚把头伸到外面,就看到刚才那些静止在地面上的郁郁葱葱都疯狂的摇晃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茎叶从高空掉下来,匍匐在地面上,像是古生物图鉴里画的蟒蛇,朝他飞速移动着。
植物竟然会动?
阑夜秋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已经晚了,看着铺天盖地的绿植朝这边袭来,他下意识将身体往回缩,屋子里总比外面安全吧。可惜激光打出的窟窿太小,阑叶秋往里退的时候一下被卡在了栅栏间的缝隙里。
一时间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千钧一发的时刻,要不是管家来后院的仓库查看,用量子枪赶走了靠近窗户的魔植,他可能早就没有觉醒的机会了。
当年魔植林遇袭那件事,阑夜秋现在想起来还脊背发凉。
他住在魔植林深处的那所庭院,可是雌后亲自批的。雌后故意把毫无战斗力的幼崽放在危机四伏的魔植林,用意何在?再多的他也不想再去细究了。
作为一国之首,他想除掉自己这个阻碍帝国发展的包袱,完全可以理解。说不定好多大臣知道雌后这么做还会歌颂他舍己为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可是作为一个雌父,他就这么残忍的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亲手推进了深渊。这对毫无过错他来说是何其残忍。
难道没有觉醒精神力是他的错吗?难道拥有返祖血统就该受到惩罚吗?
他只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还没有感受到这里的爱与温暖,就被率先抛到了冷冰冰的监狱。
而他对自己的罪行一无所知。
雌后永远不会知道,那只被他舍弃的幼崽在多少个生病的夜晚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一次都没有。
尊重是相互的,不尊重也是相互的。同理,爱是相互的,不爱也是相互的。
要他尊重雌后,可以。但要他对雌后产生普通父子间的爱,抱歉,他实在无能为力。
可维科在他的生命里刚好就是跟雌后对立的存在。他会无条件的接受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而不对他抱有任何利益上的期待。
他跟帝国那些渴望嫁给自己的雌性恰恰相反。维科不喜欢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三皇子的身份,还是那近乎逆天的精神力。因为这些都可能会成为他担心自己离开的原因。
而恰好,阑夜秋最需要的就是这世界上有一只能够接受过去那个残缺自己的虫。
现在维科把这份安全感赋予了他,就等于阑夜秋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可他却惶恐的,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给自己的爱侣。
“你干什么?”维科转身倒了杯水,刚才哭太久,嗓子都哑了。
他打算喝杯水调整一下情绪,挺大只虫,老这么哭也太尴尬了。结果他倒了两杯水,转身刚想给阑夜秋一杯。就看这家伙居然单膝跪在地上。
要是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开开玩笑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对方就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按照帝国法律,只有王跟雌后能接受他的跪拜。他一个无名小卒,要是让王子下跪,估计不被抓进监狱也得判个侮辱皇室的罪名。
何况阑夜秋也没犯错误,好好的给他下什么跪。
他拖着阑夜秋的衣领,被对方反手扣住了手腕,将右手正面朝上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是古地星伴侣结合仪式的时候,雌性需要对雌做的。其实还需要一个叫‘戒指”的道具,但我现在还没有,请允许我先亲吻你的中指起誓。”
维科凝视着阑夜秋罂粟花似的唇瓣,娇艳的摄虫心魄。眼看马上要贴在皮肤上,却突然停下,眼睛看向自己。
“对了,你允许吗?我的雌君。”
又是这样。
都到这步了,还问什么允许不允许。
维科恼怒阑夜秋调情似的捉弄,更恼怒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他一只手抓住阑夜秋的小巧的下颌,将自己最长的中指顺着两片娇软的唇瓣推了进去。
手指沾到了口腔内部的唾液,发出一声小小的‘咕叽’。
维科呼吸迅速急促起来,他愣了一下,就见跪在身下的阑夜秋睁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眸子慢慢眯起,又轻轻展开,眼尾被染成了明艳的薄红色。
明明喉咙已经开始下意识紧缩了,却强忍着不适,不做出干呕的动作。
一种奇怪的心情宛如长势疯狂的野草爬满了维科的心头。
“我能上你一次吗?”他耳廓发热,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说。
第33章
这句话说完,维科自己都愣住了。
一只雌虫对雄虫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虽然他跟阑夜秋的相处模式一直都维持在双方平等的状态,但再怎么说对方已经算是自己的雄主了,这样做实在有不尊重阑夜秋的嫌疑。
即使那只是他意乱情迷下的一句无心之语。
这也不能全怪他,面对阑夜秋这样的绝色,估计就算是雄虫看了也会动心。尤其是刚才的动作,太具有暗示性。绝美面孔上浮现出的脆弱表情,和喉咙里不成词语的声音,任谁见了都会不自觉生出强烈的征服欲。
可是现在撤回这句话貌似已经来不及了。
维科懊恼的抓了把挡在眼前的银色碎发,就感觉中指被轻咬了一口。
等阑夜秋慢慢松口,将对方的手指从口中退出后,在关节下一寸的位置,刚好留下一圈环形齿痕。几枚细小的牙印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的排布在一起,看起来还真像是某种装饰品。
阑夜秋举起维科的右手对着灯光看来看去,看起来非常满意这枚被自己咬出来的戒指。
“等回帝国,我给你做一枚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肯定很适合你。”
维科瞅了一眼自己沾满唾液的指尖,喉咙一阵阵发紧。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某处开始不自觉的分泌液体,连后颈上的分泌腺也还是知髓识味的释放信息素引诱对方。
他轻喘着皱了皱眉,努力的并拢双腿,不让东西流出来。
“还做什么,你每天咬一口不就完了。”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不得了的话。
阑夜秋微微一楞,对上维科错愕的神色,咯咯笑起来,他抓着维科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虽然这个想法也不错,可我还是想送给你戒指。不然做好了带在左手上,右手的我每天咬给你吧。不过”
说到一半阑夜秋猛然抬起头,“你刚才说想上我是认真的吗?”
维科被他盯的心肝一颤,果然听到了吗。
他尴尬的笑:“你傻的么,开玩笑也听不出来。”而且就算他真的想,雌虫臣服于雄虫的本能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阑夜秋却不依不饶,拉住维科的手不让对方将这个话题敷衍了事。
他揽住维科的腰,使坏的在对方腿根拧了一把。立即换来一声短促的嘤咛。
这声小小的气音简直酥到了阑夜秋骨子里。
这倒不是说维科本身的声音有多好听,而是贵在反差萌上。就好比一只小奶猫天天缠着你喵喵叫自然没什么稀奇,可要是换成一头气势磅礴的老虎,突然收起利爪獠牙趴在你大腿上叫的奶声奶气,那才直戳心窝。
总之阑夜秋就以为被他家的老虎萌翻了。
他温存的望着对方,贴在腿部的手开始不规矩的向上移动。毫不意外的摸到了那片濡湿的隐秘角落。
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可我感觉,雌君不像在开玩笑呀。”
“唔……”
维科绷紧的身体瞬间被对方弄得溃不成军,他佝偻起高大的身躯,软软的依靠在阑夜秋身上。
“别,别碰我……”
阑夜秋笑容更甚,“抱歉,这我可做不到。不过剩下的话我们可以留着去床上聊。”
维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的雄主抱起来按到了床上,待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才发觉,这位置好像不太对。
疑问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柔软的指腹堵住了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着。
“虽然我一直感觉自己主动会很辛苦,不过雌君既然有意献身,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阑夜秋‘好心’的扶住了跨坐在自己身上虫的腰,鼓励道:“开始吧亲爱的。”
“……”
看着身下游刃有余的雄虫,维科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色。
原来“上”是这个意思?
他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居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阑夜秋真的让自己上他。
……
阑夜秋的光脑已经丢了两个星期,他们从垃圾站捡来的废弃物,基本都被拆卸组装成了光脑原件,眼看一部光脑的雏形已经出来了,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种稀有金属,锎。
如果没有锎做的芯片,就算光脑通电后也无法连接到星际网,只能在伽蓝星内部使用。那样就无法联系上星羽帝国,也没办法尽快赶回首都星。
维科说,这里的锎都被资本家开采后高价垄断,一般只特供给皇室和政府军部。没有十分特殊的情况是不对外出售的。
而这个十分特殊的情况,就是你拿高出市场价三倍以上的星币去购买。这对普通阶级来说简直是强虫所难。毕竟锎的市场价已经是天文数字,何况再翻三倍,根本不会有虫买得起。
维科建议,干脆去城中心的锎制品加工厂去偷,像那种放射性元素,平时看管的虫应该不是很多。到时候他在外面负责放哨,阑夜秋用精神力避开那些元素的辐射波和监控,将锎装在防辐射盒里带出来就行。
看了维科给他拿来的伽蓝规划图阑夜秋才知道,整个伽蓝国的布局像极了一枚螺旋纹路的棒棒糖。越靠近中心被标记的颜色越深,代表虫均收入水平越高。
阑夜秋目光在规划图上划了一圈,问自己的雌君:“那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一个颜色淡得几乎跟白纸差不多的地方。
可以说是穷鬼的聚集地,整个伽蓝星最贫穷的地区也不为过。
被问的维科扶着腰,歪歪斜斜的靠在阑夜秋肩膀上。与虚弱身体呈明显对比的是鲜活的脸色,就像刚从温泉里捞出来的一样。
整只虫都水淋淋湿漉漉的。
他斜了一眼光脑上的图片,点了点头,“差不多。所以从这里到城中心最近的路也需要越过三道防护墙。”
“防护墙?”阑夜秋有些诧异,“你们对自己国家的虫也用防护墙。”
一般来说无论是防护墙还是防御罩,都是用在星球外部或者整个星际联邦外部,来抵御异族生物的侵入的。
对自己国家的内部虫民用防护墙,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维科靠在他肩膀上转了下头,闷闷的哼了声,“还不是你们这些王族,觉得我们这些平民有碍观瞻,怕辣了你们金贵的眼睛。特意建了比臭氧层还厚的电离网防止贫民圈的虫偷渡到贵族圈捞金。”
阑夜秋无奈:“怎么还你们我们的,跟我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我会嫌弃你?”
“你敢!”维科一下坐了起来,立刻就被酸软无力的身体拖着倒了下去。
阑夜秋伸手将他抱起来,捞进自己怀里。心情很好的虫连声音都笑眯眯的:“我当然不敢,全星际都知道,阑夜秋最怕他家雌君了。”
维科刚想回一句,哪有全星际都知道,就被温热的吻堵住了嘴唇。迷迷糊糊中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恍惚的想。
美色误事,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34章
雨已经停了,地面全是大大小小蓄满水的水洼。这段时间正赶上伽蓝星的雨季,不下雨天空也是灰蒙蒙的,积着浓重的黑云,像是在头顶扣了个锅盖,将所有湿气和高温都罩在了星球表面。
就算偶尔刮来一阵风,也是火烧火燎的,烫得想爆粗口。这时候室内要是再没有降温器,简直就是地狱。
阑夜秋不自在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这种高温天气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任凭他偷偷调动精神力降温,也是杯水车薪。
他朝躲在暗处的维科撇了一眼,收到OK的手势后,立即闪身钻进了屋檐下的黑影里,沿着厂区监控的死角,朝放置锎的仓库一点点靠近。
终于要过最后一道防护墙了。
在躲开所有监控器来到仓库门前时,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雪雕似的面皮倒是一丝红晕也没起,只是双眼的睫毛都挂满了细密的水滴,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挡上了一层结满霜花的玻璃。与原本纯粹的黑眸相比,倒是多了一分雾里看花的缥缈意境。
隔着这扇门阑夜秋都能感受到,这间仓库里存放着至少三吨以上的金属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