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仅如此,她这人喜欢斤斤计较,她惹别人不开心可以,别人惹她就是不行,又喜欢占左邻右舍的小便宜,因此周围的人亲切地称她一声“周扒皮”,纷纷敬而远之。
周美莉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敢有人把她掀翻在地。广场舞c位之争她总是搏得头筹,一百块钱的东西她能砍到三十,她家的狗往邻居家门口拉粑粑都没人敢说什么,她周美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中年女人顿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说:“你是哪来的兔崽子?”
齐愿看也不看她,站在陆昕面前,笑得像枝头第一缕抽条的绿芽,嗅得见春天降临的气息。
她眼角的泪痣和弯弯的眼睛一起颤动,显得格外可爱,陆昕的心也仿佛猛地随之一跳,咚地一声,周围的人群渐渐化作一片漆黑的虚影,淡出视线,只剩下齐愿低首垂眸的笑脸。
“我、我没有哭……”她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我不会哭的。”
高一那年她就告诫自己,为周家那群好逸恶劳、坐享其成的人而难过是不值得的。他们的刁钻和蛮横是穷病滋养出来的恶习,自私刻在了骨头里,仿佛喝水啖肉一样自然。
齐愿捧着她的脸颊,像哄小孩子一样鼓励地点点头:“嗯,真棒。”
她侧过头瞥了周美莉一眼,乌黑的瞳孔像刀子一样锐利,见血封喉,寒气凛冽,周美莉像被冻住了一样,怔忡地看着她。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应该具备这样的眼神,这是人直面死亡之后才能拥有的冷漠,目空一切,仿佛万千世事在她眼中如浮云般掠过,经不起任何波澜。
周美莉警铃大作,行走多年的直觉使她本能地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善茬儿。她上下打量着齐愿:“你是我外甥女什么人呐?这可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能乱插手啊!”
齐愿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怎么还不滚?”
中年女人脸一皱,剜心断骨般地大嚎起来:“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你们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吗?学校就是这样教学生的吗?”
陆昕淡淡地说:“像您这种为老不尊的人,没必要尊重。”
“你!”周美莉怒发冲冠,她没想到一向软弱的陆昕现在竟然也敢反驳了,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她一下子从地上利落地爬起来,伸手拽向陆昕的袖口:“小贱蹄子,你今天说什么也得跟我回去!”
陆昕脸色一变,正想躲开,齐愿却比她更快,一脚蹬了出去,正好踹到她的膝盖上,周美莉一个没站稳,往前摔了个大马趴。
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大声喝彩鼓掌:“打得好!”此时也有不少人看出这个周美莉没什么干货,只会泼妇骂街般的倚老卖老,原地耍赖,因此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大快人心,直呼痛快。
周美莉栽在地上,脑袋摔得一懵,她脂肪含量高,膘肥体壮,基本上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不小心擦在石头上,破了点皮,她坐起来满脸的泥水,捂着那块擦伤,哭得比六月飞雪还要委屈:“打人啦——救命啊——学生打老人了啊!!!”
陆昕眼见事情不好收场,连忙拽住齐愿,冲她摇了摇头:“我去跟她谈谈。”
她在故作狼狈的中年女人面前蹲下,平静地直视她的眼睛:“姨妈,这周六我会回去的。”
周美莉眼底赤红,洋洋得意:“白眼狼,你可别得意了,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得到你,我赖着你一辈子!”
陆昕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她满脸岁月风干后的褶皱,眼袋像鱼目一样突出,颧骨高高的突起,显得刻薄又恶毒,一头短短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完全就是个跳梁小丑。
“我记得我爸妈以前给我留下了一个银行卡吧?”陆昕说道,“卡是不是在你那儿?”
“什么卡?”周美莉警惕地瞪大眼睛,“你在乱说什么东西?没有的事!”
“这周六我去把它拿回来,然后我们就两清吧。”陆昕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美莉还指望陆昕赚钱给自己家当ATM呢,哪里能同意她的话。
“两清?”她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狰狞地咧开嘴角,“你做梦!”
“我明年就十八岁了,按照法律规定,你不会再是我的监护人。”陆昕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之前你给我花的那些学费,我也一点一点慢慢还给你了,以后我们就谁也不欠谁。”
周美莉一听,有些急了,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呸,你就是欠了我们家的,今生都要做牛做马还债!别想把自己摘出去!”
齐愿脸色一寒,嘴唇紧绷,犹如山雨欲来,突然陆昕伸手挡住了她,冲她微微地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她认得那个口型,是“相信我”三个字。
她听话地停下脚步,犹如被驯养的兽类,只听从驯兽人的唯一指挥。
陆昕朝着周美莉亮出了胳膊,她慢慢撸起袖子,只见白皙纤瘦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长而深的褐色疤痕。
周美莉看着那道疤,脸色一变,就听陆昕慢慢地说:“姨妈,你大概还记得这件事吧。”
那时候陆昕刚刚被判给周美莉抚养,寄人篱下,日子并不好过。周美莉的老公王全有是个小工厂的老板,喜欢喝酒,那年生意不景气,他每回在外头喝了酒,回家就要砸东西,砸得整个客厅都七零八落。
砸着砸着,后来演变成了砸人,不仅砸陆昕,连自己的亲儿子也跟着一块儿砸,那时候周美莉没少跟他发脾气,要闹离婚,王全有哪能同意?按照他究极直男癌的思想,女人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
周美莉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她没工作,也没见识,衣食住行全靠着这个男人养,她要是敢反驳,自己以后怎么办?儿子又怎么办?
有一天王全有回家,又开始逮着他老婆出气,周美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趴在沙发上默默地流眼泪。
陆昕那时候十六岁,天真地觉得能搞好家庭关系,她觉得自己不被姨妈家里喜欢,一定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于是指着往东不敢往西,无比地听话。
那天王全有喝得特别醉,周美莉被打得奄奄一息,他还觉得不过瘾,嘴里一边骂着社会不公,一边把手里摔得只剩一半的玻璃瓶往下砸——陆昕眉头一跳,如果这瓶子砸到周美莉身上,她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于是就冲了上去,替她挨了一下,正好胳膊上剜了好长一道,血淋淋的,筋都差点剜断了。
所幸酒醒之后他见事态严重,就把陆昕载到了医院。
就是这件事,让陆昕意识到周家人或许根本没把自己看成一份子。
王全有伤了她不仅不道歉,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骂她是个赔钱货,医药费花了不少;周美莉也不知感恩,反而觉得她多此一举。她的表弟,永远觉得她是个外人,不许她碰家里的任何东西。
周家人从来不许她把王全有的事情说出去,她当时只能借口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了。
如果现在把王全有家暴的事情说出去,那么他将面临着名誉扫地,丢掉工厂,甚至还要担负法律责任。
陆昕笑了笑:“姨妈,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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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胡说!”周美莉眼角不自然地抽搐起来,厚重的脸皮绷得像个注水的皮球,耷拉下来的腮帮子一颤一颤的。她显然是有点慌了,口不择言道:“你没证据!”
“我在你们家里,也算是生活了……”陆昕伸出手指轻轻算数,“一年多的时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手上一点东西都没保存吧?”
周美莉死死地盯着她:“你都存了什么?!”
“一些足以让你们名声扫地的东西。”陆昕轻轻抚过手上的伤疤,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周美莉浑身发凉,她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好像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陆昕生活在周家一年半,从来是逆来顺受,无声地缩在角落,像个不起眼的灰扑扑小动物。没想到她早有预谋,现在竟然敢反抗了?!
周美莉尖叫一声,饿虎扑食一样地扑上来,想要狠狠拽住她的头发。
“小贱蹄子!你也配要挟我!!”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齐愿比她更快地闪到陆昕面前,双手制住了中年女人丧失理智的行为。她微微侧过脸,冷峻地看向陆昕,仿佛在听候发落。
陆昕望着自己的亲姨妈,纤长的眼睫被冷风吹得颤了几下,她垂下眼,掩盖住眼中浓浓的失望。
她曾经也是对周家上过心的,年少人一腔热血,想要把家庭的裂痕弥补缝合,未曾想到头来事与愿违。
“回去吧,如果你不想现在就看到那些东西。”
———
周美莉后来骂骂咧咧地被保安撵了出去。
陆昕回到家有些魂不守舍,遇事反应都慢了半拍,她也无心再做饭,草草地点了外卖,然后安静地窝在沙发上。
齐愿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她太安静了,像是暴风雨前最后一点值得珍惜的宁静,随后狂风骤雨就会将一切撕碎。
陆昕慢慢吃下一口冷饭,那些饭粒都凝成一块,口感很糟糕,她眨了眨眼,把汤勺放在桌上。
她突然出声道:“齐愿……”
齐愿应了一声:“嗯。”
陆昕迟钝地抬起眼睛,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如同一只负伤的幼兽,默默舔舐陈年旧伤。
“我想我爸妈了。”她轻轻地把头埋在臂弯间。
齐愿无声地揽住她的肩膀。
“他们出事之前,还说过要带我一起出去旅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雪。”
陆昕像是陷进了回忆里,眯起双眼:“我还没有看过雪。”
齐愿顺着她单薄的脊背慢慢地拍,轻声说:“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陆昕眨着圆圆的眼睛,仿佛受惊小鹿一样,鼻头红红的,她怔怔地说:“真的吗?”
齐愿认真地点头,向她伸出右手,四指并拢,露出一只弯曲的小指。
“我们拉勾。”她严肃地抿着唇。
陆昕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将小指覆上来,紧紧地扣住了。齐愿拉着她的手左右轻轻晃了晃,满意地弯起杏眼,唇角扬得高高的,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她笑起来犹如三月的春光肆意泼洒,神采飞扬,能将人熏得晕头转向,仿佛置身一场暖意融融的微风里。
陆昕忍不住眼眶发酸,她微微垂下脑袋,心想: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齐愿摇了摇她的手:“怎么啦?”
陆昕摇摇头,脸颊轰地烧了起来,有些怯怯地看着她。
齐愿歪了歪头,松开右手,失去了人类的温度,手指孤零零地蜷成一团。
她左右伸展双臂,面朝陆昕:“要不要抱抱?”
陆昕目瞪口呆:这简直是……福利大派送!
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塞进齐愿的怀里,下巴搁在肩膀上,黑发交织在一起。
对于僵尸而言,安慰伤心的人类已经非常熟练,虽然她不太明白拥抱这个行为的具体意义。
在她的思考模式中,陆昕为优先级,要时刻保护好、安慰好、爱护好,反正宠着抱着准没错。如果陆昕不高兴,四舍五入僵尸的心情也会变坏。
至于其他人类,一点用处也没有,没必要放在心上。
齐愿把她往怀里拢,突然道:“你存的东西都是什么?”
陆昕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根本没有存。”
那都是为了诈周美莉,因此才迫不得已撒了谎。
“我姨夫经常酒后家暴,其实同一层楼的邻居之间都心知肚明。”陆昕靠在她的肩膀上,“只是大家彼此之间都不算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齐愿道:“那可以让邻居帮忙。”
“没错。”陆昕颔首。
反正周家与邻里之间经常有摩擦,早就看彼此不顺眼,积怨爆发已经是在所难免,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点燃引线。
齐愿说:“周六我和你一起去周家!”
陆昕微微一笑,眼中一片柔软:“那肯定少不了你。”
齐愿满足了,摸了摸陆昕的头以示嘉奖。
陆昕捏捏她的手指,笑道:“对啦,你放学的时候怎么这么晚才来?”
她倒没有怪齐愿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齐愿顿了顿,眼中蓄起乌云:“我找到齐妙了。”
当时齐愿正准备回学校和陆昕说一声,再独自前来调查,没想到她刚转身,就看见一个留着波浪卷发的女孩和她擦肩而过。
这个女孩子,齐愿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她是林家的千金,叫林思沅。林家和齐家关系不错,曾经也互相到家里做客过,利益往来密切。
林思沅就曾经来过齐家几回,她和齐妙年纪相仿,父辈也教导过彼此要维护好关系,所以一来二去,就发展成了闺蜜。至于是真闺蜜情还是塑料朋友,这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林思沅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从她身边走过,顺着楼梯向上走去。齐愿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林思沅从后门走进C栋大楼的301教室,上课铃还未响起,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一边掏出课本,一边和身旁的人说话:“你今天不是打算旷课吗,怎么还是来了?”
齐妙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别提了,我都被气饱了。”
林思沅玩味地笑起来:“又是因为你那男朋友?”
齐妙哼了一声,把手机拍在桌上,脸色很臭:“别提他,一提我就来气。”
“你要是实在和他处不来,就分手算了。”
“那怎么行?”齐妙扬起嘴角,要笑不笑地说,“那不就便宜秦雨晴那个小婊子了?”
两人聊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有个身着运动服的人在后排坐下了。
此时多数人都在低头玩手机,几乎没有人看见后门走进来一个戴着黑口罩的面孔。
齐愿坐在齐妙真后,因为她身高矮了一截,倒是被齐妙遮得严严实实。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齐妙的后脑勺,许久不见自己的亲姐姐,恍若隔世。
齐妙似乎完全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清爽的齐耳短发,美丽而刻薄,像一条招展蛇信的毒蛇。
“秦雨晴还在追方旭啊?”林思沅道。
“我昨天在方旭的微信里看见他和那婊子的聊天记录。”齐妙面若寒冰,咬紧牙关,“他骗我说早就把她删了,呵,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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