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你杀青了 洛拾意 2300 字 2023-09-03

真实历史上的晋朝末代暴君是什么样的呢?

洛识微终于窥得一角。

十三皇子成昭于十岁那天行迹败露抓紧东厂,逃出去时已然遍体鳞伤,他一人隐姓埋名于民间挣扎求生,历经世间苦楚,看透人性黑暗。

八年后,东厂督主楼既回走火入魔暴毙而亡,失去控制,无他震慑,群雄四起天下大乱。

也是这个时候,十三皇子崭露头角,在一部分老臣的扶持下登基为帝,然他无权无势,各方势力皆试图将其控制为傀儡,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们要面临一个何等恐怖的疯子。

丞相等人拉帮结派,试图将自家千金都塞进后宫为后,最终那些鲜花般的女子都死于猛兽吞噬。

国师称他是祸国煞星。

他便灭绝道教、屠尽佛门,毁灭众生一切信仰,凡有信教者一律斩首示众。

那一年,乱葬岗到处都是穿着道袍袈裟的信徒们。

天下文人骂他是暴君,他便焚书坑儒、废除学院,禁止百姓读书识字。

洛识微越看越心惊。

这等极端,根本不像是个帝王,倒像是来毁灭人间的魔王。

他顺着这段记忆往下看,最后一幕,看到的是一身黑色龙袍面色苍白阴戾的末代暴君。

乱军杀尽京师,皇宫内到处都是凄惨的哀嚎声,太和殿已然被一片大火所吞噬,暴君却悠闲地身置其中,他喝着酒,赏着血景,发出了难得的畅快淋漓的大笑声。

似疯癫,又似难得的清醒。

他亲手将这个国家所覆灭,像是完成了对这个世界、对人类的报复,在最后一刻含笑九泉。

那暴君死前最后的笑容,让洛识微猛地从记忆中惊醒过来。

父亲!

洛芒低声唤道,语气中是难掩的担忧。

洛识微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这张尚还稚嫩的暴君脸。

他抬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声音嘶哑,恍惚的念着他的名字:成昭

少年叹了口气,说:父亲,哪有什么成昭,我早已就只是您的洛芒了。

他说着,握住他的手,慢慢将脸颊贴上去,眼中是化不开的依赖濡慕,嘟囔了一句:您还是叫我逆子吧,听起来更有安全感。

洛识微突然有点心虚,他是不是把那位恐怖的暴君,给养废了?

不多时,太医赶来,一进屋就见这父子俩靠在一起的温馨画面,顿了顿,这才行礼:洛大人。

张太医。

洛识微朝他微微颔首,主动将手腕递上去,请对方号脉。

太医上前诊治,眉头却越皱越深,最后沉声说道:洛大人这本就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经不得风受不得雨,一着凉就会大病,怎么还不知自己注意点呢?

洛识微咳嗽两声,接过儿子递上来的清水喝了两口,对他摆摆手,打断道: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太医一噎,说道:目前还没到那么严重,大人若好生养着,起码还能再活三年五载。

小崽子的脸都黑了,看向太医时眼神犀利的恐怖。

洛识微却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对太医道:行,我知道了,若督主问起来,刚才那话你就原样告诉他就是。

死阉狗,自己也听听你自己的杰作!

太医愣了愣,这才点头应是。

然后非常贴心的,给洛识微留下了治伤寒的药方。

洛识微: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贴心的。

可惜了,一位贴心的医生,和一位贴心的儿子组在一起,就注定了他无法逃避现实。

下午时分,小崽子就把煎好的药给端上来了。

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洛识微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头,若无其事的说:太烫了放在一边吧,芒儿过来,和爹爹说说话。

小崽子早已看穿,幽幽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左相已死,暴露不出更多的信息,放任楼既回走火入魔岂不是更好,您又何必自己跳出来,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的把那群人救下来,还连累自身受此大病。

洛识微闻言慢慢的皱起眉头来,他看着少年,声音骤厉:洛芒,跪下,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崽子没想到他突然态度转变,顿时一愣,甚至有些无措,却还是乖乖地撩起袍子,规规矩矩的跪下来。

他有些委屈,抿着唇,却不肯表露出来,只哽着嗓子道:左相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身边亲近无不跟着鸡犬升天,父亲为这等人伤及自身,甚至在楼既回那里落下怀疑,当真值得吗?

错了。

床上的青年慢慢坐起来,他一身里衣,松松垮垮的披着长袍,面若白雪薄唇泛紫,眉眼间却有一股不可直视的锐利。

洛识微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左丞相九族,确有受益者,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在此行列之内,牵一发而动全身,楼既回若杀便是血流成河。

你以为他是单纯为了泄愤吗?不,他同时也在警告群臣,若有人相助于你,便于左丞相同一代价!

蠢货,你以为今日或左相被诛九族,传出去后,知晓内情的文武官拜,还有哪个敢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为你效力?

他骂着,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见小崽子一脸恍然,这才冷笑着道:洛芒你给我记住,莫说这九族里是有无辜人,即便是无一人干净,你也绝不能因一时的痛快而大肆杀戮!

无论是楼既回,还是突然出现在你记忆中的那位帝王,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问题,这一点也同样在影响着你

洛芒怔怔的问:是什么?

极端。

洛识微肯定的说:你们的想法都过于极端,或是嫉恶如仇眼里不容沙,或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不顾大局,这种极端只会害了你。

他疲惫的靠在枕头上,缓缓说道:若你只是个普通人,我不会强行要求你大度,但你若为君,就必须学着以理智对待一切。

做帝王,纵览全局,并不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恰恰相反,身处高位孤家寡人,愈要小心翼翼不可行错踏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懂吗?

这是一堂很重要的课程。

洛芒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那人疲惫的面容,他不像平日里那般玩世不恭,反倒是多了几份连楼既回都不急的睿智胸襟。

即便是过了很久之后,在他早已登基为帝亲自理政,洛芒都仍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今天的一切。

并且愈发深刻的意识到,那人为他,这些年是如何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

而此时,洛芒还并没有看的那么远,他只是一边听着,一边隐约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终于冲破了束缚许久的困扰迷惑,打破了内心那隐隐的黑暗,只剩下一片看到未来的清明。

他过去到底都在记恨什么,又在记恨谁?

沉浸在童年那微不足道的痛苦中,仇恨这个黑暗的世界,却连眼前最重要的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与他未来要做的大事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必一直念念不忘。

父亲,我懂了。他说,心悦诚服的弯下腰,一拜。

洛识微淡淡的嗯了一声,闭眼假寐,道:想清楚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是。

洛芒见他疲惫不已,放轻脚步慢慢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等等等?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怔怔的想着,里面那位好像还没喝药?

里屋的洛识微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药汤,果断的用被把脸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