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出了许天高家,又到裴兴继宅门口转了几圈,只见那滩暗红现今淡得要消散了,杜思一路回到许天高家,发现路上并无痕迹,再看其他路,也没有线索,当时张志并没有说许天高与吴老汉身上的尸斑异状,那么二人死后并无移动,杜思围着裴宅走了许多步,直到出了小巷、才发现自己竟已来到永安街了,裴宅有个后门正好在他来的这条路上,杜思刚拐出小巷,便看见了被烧焦的小吃铺。
那个小吃铺老板正坐在废墟前烧纸钱,杜思看了一会儿,突然察觉一股停留在身体上的视线,他刚一抬头,正好与对面首饰铺老板赚个正着。
妈呀!老板惊呼一声,便躲到店铺里,杜思这时心情不愉,立即走上前将老板拽出来。
躲着我做什么?杜思逼近老板,怕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我没有!老板奋力挣|扎,脸涨得通红,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为何总偷看我?杜思逼问道。
我、我老板支吾着说不上来,杜思冷笑一声,手上不禁用了些力道。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官府、请知州大人来治你!
别、别啊!老板大声喊叫道,我以前没见过公子,只好好奇看看而已!没别的意思!
杜思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虑这话的可信度,他松开老板,突然笑眯眯替他整理好衣襟。
老板,我今日心情不好,方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杜思诚恳的行礼道歉,老板尴尬的笑笑,半天憋出一声没事。
听闻许天高死前买了根簪子,老板可知他那根簪子在哪里买的呢?
那根簪子啊,正是在小人店里买的。老板被吸引开注意力,连忙回答道,我要了他两钱银子,这根簪值那个价钱的。
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买的么?
记得记得。老板答道,正是十一日晚子正买的。
他怎么回得那般晚?杜思疑惑不已。
公子有所不知,云洲作息晚,像我这些做小本生意的都睡的极晚,许天高做工晚,攒够了银子说好要来买,我就等着他了。
杜思心中感慨许天高的遭遇,他望着老板不似作假的神情,又问起一事。
既然你睡的晚,那么十一日晚醉霄楼起火你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了。杜思一指对面,它可就在你铺子对面。
是、是啊,看的清楚呢。老板躬下身道。
醉霄楼何时起的火?
呃老板望一眼杜思,结巴道,正是丑初。
杜思得了消息后并未追问,他记下这家店铺位置,准备回去,待他刚走到曹正明府邸门口,突然来了许多守卫把守,张志见他来了,催促他快些进去,杜思被稀里糊涂的推进去,一路上,他又见到许多守卫,足足比平日多了一倍。
他心下已隐隐有了猜测,只见曹正明迎面而来,他见到杜思,立即冲他说道。
云洲知府大人来了。说罢,他又凑近杜思小声说,是来寻你的。
在他一记耐人寻味的目光下,杜思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他走进大厅,只见一人立在厅中央,背对着杜思。
他身着一袭深绯官袍,头戴乌纱,举手投足间流露一道贵气,像是察觉杜思的视线,他微微侧过头,一双尽藏锋芒的黑瞳正对杜思双目,极具攻击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话说我到现在发现之前写的好多漏点,惭愧(._.)
第63章云洲疑云(九)
对于杜思而言,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可从记忆深处涌出的熟悉却令他十分陌生,他确实没见过眼前的男人,但这具身体记得。
杜思,这位正是特地要见你的大人,你还记得他吗?曹正明的声音从后传来,渐渐逼近二人,他是你父亲当年的挚交,也是认你做干儿子的人啊。
见过知府大人。杜思行礼,双眼忍不住偷偷去看那人。
面前身着深绯官袍的男人立即展露出祥和微笑,仿佛方才的模样只是杜思错觉。
多年不见,你长得愈来愈像你父亲了。
一把浑厚男声勾起杜思心中埋藏于底的记忆片段,许多画面交织,最终构成三个血红大字李治飞。
我听过你破的那些个案子,真正令我欣慰啊。李治飞走上前,拍拍杜思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父亲走的早,若他在世,见你这般作为,定会将毕生所学尽数交予你、可惜啊。
说着,李治飞竟流下几滴泪,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声称要去深山常住,可曾想却一去不复返、再见时已成了一具尸体啊!
李治飞说的声色俱茂,不知不觉,杜思眼眶渐渐湿润,不知出自哪里,这具身体对此反应比以往都要强烈,即便杜思对杜永秋印象不深,可脑中不受控制、浮现出的记忆画面却令他为之动容。
如今,你即已传得杜永秋一手绝活,他也终于能安息了。李治飞话锋一转,赫然指向杜思,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沉声道,你天生聪慧,我毋需瞒着你什么,你父亲死的冤啊,即便是我这个知府也无从得知真相,钢之过烈、其刃必损,我当时若再查下去,便会牵连其中、自身难保!
这些话犹如当头一棒,将杜思敲的毫无反应,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曹正明早已消失,只剩这二人站在大厅中,杜思昂起头,将眼中泪水抑制下去,李治飞见此,做势便要跪下。
知府大人,您这是何意?杜思连忙扶起他。
我对不起你父亲、我不配做他的挚交!李治飞大叫,毫无身为正四品朝廷命官的样子,想我与你父亲一起在这官场万般小心,我不知在里打滚摸爬了多少年、才混到现在这般这个位置,可却连你父亲真正死因都无法查知,我心中有愧啊!
杜思脑海不知又涌上哪些记忆,这具身体与杜永秋朝夕相处的温馨画面一一交织呈现,杜思脑袋仿佛炸裂般疼痛,那个人似是他、似又不是他,恍惚间,杜永秋的墓碑在眼前飘过,而后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占据杜思整个视野。
你定要为你父亲申冤、替他报仇!李治飞突然握上杜思双手,那力道十分大,竟叫他一时挣脱不开。
眼前的李治飞与那张面孔重叠在一起,杜思一时间想起了什么。
放开!
杜思一把甩开李治飞,他一摸额头,发觉自己出了许多汗,再抬头望向李治飞,他已无方才的错乱、换上一副镇定的模样。
你莫骗我,若你真想为杜永秋报仇,早不该等到现在。杜思冷静下来,与李治飞一同对视,二人距离拉开许多,毫无方才的父子情深。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杜思喝问道。
为何叫的如此生疏,好歹我也是你干爹。李治飞拍拍衣袖,恢复初始风度,朝杜思笑呵呵地说,莫忘了你破的那些案子,也有本官的一半功劳在里。
你们把他埋到哪里去了?杜思又问道。
你应该记得的。李治飞笑不露齿,你果然和你爹一样,口快心直、藏不住事,不是做官儿的料。
杜思摇摇头,望着李治飞一字一顿道,你错了,我从未想过介入官场、锦衣玉食,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便可,只要能为天下冤屈之人澄清玉宇、还他们一个公道,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