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第二日迁柩之时,范府下人与亲属排成一条白色长龙,白色纸钱撒了一路,其中李氏哭的双眼红肿,从未停下过,载有范纪石尸体的灵柩被装上柩车,一群人浩浩汤汤向墓地走去。

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霖水县秦氏一案,庄慧坐拥秦氏庞大的财产,丧事却也是在死后几日才开始筹办,而那时、他却娶了小蜜过门,天天出入长乐坊等地,不得不说,人心回测、世态淡凉,不仅仅是现代独有的现象。

杜思并没有去范府吊唁范纪石,也没有凑热闹在一旁观看议论,他找上严知州,想要向他借一些人去衡河上游搜查。

杜兄弟,不是本官迂腐,这几日卢知府有要事相办,已从本官这儿借走半数的人本官实在是抽不开手脚啊。严世之愁眉苦脸道,拍着杜思的背好言相劝,对于范纪石遇害,本官也感到十分痛心,可此案线索不明,难以侦破,饶是本官也束手无策,你又何必费那个力气、做这些无用功呢?

严世之婉拒杜思的请求,将他送回去了。

杜思没有心情在卢府玩乐,他从后门避开一众人,又回到范府前。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而在范府却不能感受到一丝热度,有的只是无尽冰冷与沉重,范府门前的小门童正伏在台阶上大声哭泣,杜思心下难忍,没有上前安慰,他明白,自己所要完成的任务要比抚慰他们要更重要。

杜思随着地上纸钱走,正好碰到昨日扬言要将他押进官府的苦力,他们一个个身着白衣,神情沉痛,见到杜思也毫无反应。

杜思这下是真正信了管事的话,他走到为首苦力面前说道。

你还记得我么?我就是昨日你们说的杀人凶手!杜思言语夸大,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没有人理会他,甚至于无人看他一眼。

各位好汉,你们不抓我进官府吗?杜思再次道。

刘管事说了,你是个好心人,范老爷是你跑了大半个临安才找着的。为首的苦力向杜思淡淡道,昨日是我们太过心急,对不住公子了。

说完,他们便要转身离去,许多人与杜思擦身而过,无人停下,杜思捏起拳头,心中似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

等一等!他又跑到前头,冲所有苦力大声道,你们不想为死去的范纪石做些什么吗?

苦力一顿,有人便立即说道,我们能做什么?知州大人说那凶手早已逃到天涯海角、找不回来了!

是啊。一众人纷纷附和。

杜思在心里暗咒严世之的人品,嘴上说道,昨日于衡河下游发现了范纪石的尸体,经我检验,那儿却不是范纪石真正被杀害的地方,而范纪石并非为砍头致命,早在砍去头颅前、他便已经死了。

这与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说明范纪石是先被凶手杀害,后抛尸衡河下游。杜思将声音又拔高一个度,若能寻得到范纪石真正死去的地方,说不定能发现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可万一有人犹豫不决。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各位不是受到范纪石许多恩惠吗?杜思却看到许多动摇的脸,去,还是不去?

这时,为首的苦力上前一步。

我跟你走。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可是大哥,我有一人踌躇道。

你不想去,我们也不强求。为首的苦力凛然道,只是你别忘了,前年冬至,你家可是拿了范老爷足足五斤的大米!

那人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最终仍是缩回人堆里。

这群苦力中,竟有半数的人回去了,剩下约有十几人自愿留下来、跟杜思去了衡河,路上,杜思得知,为首的苦力名叫许三,也是里面力气最大的那个,因他极讲义气,做苦力的时日也长,许多人都叫他大哥,威信极高。

一众人来到衡河中游,他们又分为两拨人,一波在这边、另一拨在那边,开始沿路向上寻找血迹,此时衡河水位又降了些,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过河绝无问题。

太阳逐渐西移,杜思等人虽无收获、却无人喊停,一直向衡河上游前进,直至杜思遇见了一人,才稍作停顿。

那名范府哑女又站在那块石头上,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往河里撒纸钱,而是守在一个火盆前,里面正烧着什么东西,向上冒起许多黑烟,她身边还放着一个竹篮,里面又装了白花花的纸钱。

哑女见有人过来,便开始往火盆里烧纸钱,杜思离得近些,闻到一股浓浓烟味,那味道有些奇怪,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杜思愣了一会儿,再度被许三叫醒时,那烟味却十分正常,与一般烧纸钱的味儿没什么区别。

许三,你闻到什么怪味儿了吗?杜思问道。

许三抽抽鼻子,使劲一闻后摇摇头,那位姑娘在烧纸钱,就此而已。

杜思自觉太过敏感,遂与众苦力继续向上寻找。

最后一丝余晖尚存之际,众人终于有了收获,杜思一等人在距离衡河有一里地的距离发现一把爬满苍蝇的斧头,还有一处浸满深色液体的干涸土地,他们连忙又赶回衙门,向知州上报此事。

严世之一听,先是掏了掏耳朵,随后带上一等捕快前去衡河上游,来到杜思所言的地方。

这里果真是范老爷遇害之处。严世之睁大眼睛,遂又用衣袖捂住鼻子,因那布上血迹的地方爬有许多虫子,他后退几步对众人说道,本官本想过几天搜查衡河附近的情况,没想到被杜思抢先一步,你可真是帮了大忙啊。

严世之又说了许多好话,带着属下与那把斧头便回去了。

杜思对着这位知州大人的背影连连摇头,觉得自己又遇上一个宋知县。

傍晚,杜思赶回卢知府府邸,这时已到了饭点,许多人都坐在屋里用饭,杜思刚一进门、便遇到一脸阴沉的井恒。

你去哪儿了?

我杜思不禁后退几步,直到背靠在房门上才停止,我去找凶器了。

井恒脸色稍缓,倒一杯茶放在桌上,杜思颤巍巍走过去,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查的怎么样了。井恒腾空桌面,又将饭菜端来搁在桌上。

有那么一点点进展。一说起案情,杜思便抛开一切,滔滔不绝起来,找到了范纪石遇害地点,和那把砍去头颅的斧头,我去禀报知州大人

杜思有些气馁,整个人变得蔫蔫的,严知州并没有将此案放在心上,也无记录案情的意思。

井恒不语,似乎料到杜思的反应,没过多久,杜思扬起筷子,自己便振作起来。

好,他不写、我写!杜思一副认命的模样,低头开始胡吃海塞,他今晚又得奋战一番了。

而在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宋炜正闭目养神,毛益在一旁扇着扇子,一边说着临安趣事。

宋炜突然咳嗽一声,毛益立马会意,端起桌上凉茶递给宋炜。

知县大人,您请喝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知府大人赏的。毛益笑盈盈的说着。

本官很久已经没有喝过碧螺春了。